第十七章 家人團坐 燈火可親

　　除夕夜。

　　風蕭蕭與左右忙碌了一天，一大早去機場接了風爸風媽，隨后與左右一家相聚。面對一屋子的長輩，兩個小輩左右逢緣。

　　風蕭蕭將扒好的橘子放入左右奶奶的口中，老太太一口一個說著真甜。風蕭蕭本就嘴甜說起話來逗的左右85歲的奶奶開懷大笑，一家人熱熱鬧鬧的準備年夜飯。

　　趁著空隙，風蕭蕭給沈寞打了幾個電話，可是沈寞都沒接，風蕭蕭有些擔心。

　　“怎么了？”左右啃著半塊兒在廚房順出來的西紅柿，走過來找風蕭蕭。廚房內還傳出左媽媽氣急敗壞的聲音，嚷嚷著左右不干人事兒，偷自己的西紅柿。

　　風蕭蕭忍俊不禁，掐了左右一把。

　　“我有點擔心沈寞，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接。”提起沈寞，風蕭蕭便憂慮起來。

　　“她沒回家過年??？”左右啃了一口西紅柿，汁水濺到嘴角，左右拿起風蕭蕭的手順勢給自己擦掉，隨后四處看了一眼，發(fā)現沒人注意，又把風蕭蕭沾染汁水的手指放到自己口中吸允一下。

　　“作死啊！”風蕭蕭給了左右一腳，瞬間臉紅到耳朵根兒。

　　“我跟你說正經的呢，我也以為她回家了，可是我給她媽媽打電話拜年的時候，秦姨說沈寞今年不回去過年了。我給沈寞打電話她又不接?！?p>　　“會不會跟哪個男朋友過年去了？”左右無所謂的說道。

　　“不可能?！憋L蕭蕭有些猶豫的看向左右，欲言又止。

　　“不可能！”左右一眼看穿風蕭蕭的心思，拒絕道。

　　風蕭蕭伸出手掐著左右的衣服袖子晃悠，不說話，就是一個勁兒的晃悠。

　　“行了，吃完飯，你就去看看。這里交給我。”左右見不得平日里跟女霸王似的風蕭蕭對著自己撒嬌，雖時常抱怨風蕭蕭一點不女人，幾乎不對自己撒嬌，但真見風蕭蕭撒嬌，左右倒覺得不如讓風蕭蕭揍自己一頓來的痛快。

　　風蕭蕭一聽左右松口，上前吧唧親了左右一口，誰知左右這廝早有預料，恬不知恥主動熱吻，風蕭蕭狠踩了左右一腳，及時剎車。

　　一家人熱鬧的吃了晚飯，飯桌上風媽與左媽媽輪番上陣互相吹捧對方的孩子，直夸的左右與風蕭蕭腳踩棉花，一路騰云駕霧，不知今夕何夕。

　　飯后，風蕭蕭提前跟風媽說了沈寞的情況，在左右的掩護下，風蕭蕭出了家門。

　　沈寞家。沈寞被樓下的鞭炮聲吵醒，睜開眼睛，空蕩的房間漆黑一片，借著窗外的燈火沈寞逐漸適應黑暗。躺在床上，身體很重很重，腦子卻清明無比。今天是除夕夜，家人團圓的日子。

　　沈寞本想繼續(xù)睡下去，最好下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這個年已經過去了。奈何沈其東的電話打進來，沈寞不得不接起電話。

　　電話中，沈其東上來就埋怨沈寞性子冷淡、沒有親情，過年都不知道回家，他實在無法理解自己的女兒怎得這般冷心冷肺，沈寞原本懶得辯解，可沈其東越說越過份，甚至后悔自己只有她一個女兒，怕是將來老了都指望不上的女兒。

　　“你說我沒有親情，你們給過我親情嗎？還有，我沒有不讓你生別的孩子，是你自己要不上，如果你要上了，你還眼巴巴的給我打電話嗎？早就一家和和美美的吃團圓飯了吧！”沈寞氣憤的掛斷電話，不想再聽到沈其東的聲音。

　　被沈其東吵的不想再睡，沈寞起身下床。

　　屋子內的燈全部被沈寞打開，按照老家的習慣，除夕夜要點長明燈，沈寞決定還是要意思意思的。手機信息提示音，沈寞點開，發(fā)現是沈其東的信息。

　　“小寞，爸剛才說的有些不好聽，你別往心里去，我也是想你了，看你沒回來，有時間多回來吧，在外邊照顧好自己?！鄙蚰犞蚱鋿|的語音，眼淚不爭氣的流出來。沈寞想，自己還是這么軟弱愛哭。

　　沈寞走到窗前，窗外霓虹閃爍，放眼望去，大片的喜慶的紅。萬家燈火，徹夜長明。

　　薄薄的哈氣噴涌向玻璃窗，指尖在窗前描畫。“家人團坐，燈火可親”不知從哪里看到的一句話，卻是溫暖如春。

　　門鈴突然響起，沈寞有些訝異。

　　房門打開，風蕭蕭就那么風塵仆仆出現在沈寞門前。那張笑靨如花的臉，沈寞終此一生怕是都無法再忘記。眼前的女孩兒曾經與她失散多年，可半生流離她似乎也只有她了。

　　一瓶紅酒，三樣小菜。風蕭蕭與沈寞看著電視內熱熱鬧鬧的春晚，等待著新年鐘聲的敲響。

　　在萬家團聚的日子里，此刻這一方天地內，風蕭蕭與沈寞只屬于彼此。

　　沈寞端著一杯紅酒懶散的坐在沙發(fā)上，眼前的風蕭蕭站在電視機前學著小品里的人物夸張的表演，沈寞耐不住上前一起參與，兩人演著雙簧，愈演愈起勁兒，笑的癱倒在地上。

　　“哈哈哈，早知道咱倆這么有才，就去當演員了。”風蕭蕭累的氣喘吁吁。

　　兩人干脆席地而坐，舉杯同飲。

　　“你不回去真的沒事嗎？”沈寞有些擔憂。

　　“沒事兒，有左右在就行?！憋L蕭蕭無所謂的繼續(xù)往杯子里倒酒。

　　“還說呢，你倆的婚期定了？”

　　“別提了，我未來的婆婆挑來挑去都暈乎了，夏天嫌太熱，冬天嫌太冷，春天怕左右花粉過敏，秋天又怕風太大。我倆就等著她老人家哪天靈光乍現，啪唧一錘定音呢?！?p>　　沈寞笑起來，一方覺得好玩兒，一方又替風蕭蕭開心。開心蕭蕭被如此重視。

　　12點的鐘聲敲響，耳邊是電視中不絕于耳的新年祝福與窗外煙花綻放的聲音。

　　沈寞與風蕭蕭在新年的鐘聲里彼此相望。

　　“新年快樂”沈寞與風蕭蕭彼此祝福。

　　“總不能陪我一輩子不是，下一次別這樣了，把左右和家人晾一邊?！鄙蚰兄x風蕭蕭一直以來帶給自己的溫暖，可也知道，不奢求不期盼便不會有失望。這也是當年，她選擇離開風蕭蕭的原因。既然抓不住，從一開始就不要去擁有。

　　“沈寞……”風蕭蕭不知道說什么，因為自己也明白她真的不可能永遠陪在沈寞的身邊。

　　“你也可以有自己的家，愛人和孩子?！?p>　　“孩子？不會了吧?！鄙蚰穆曇艉茌p，風蕭蕭聽不真切。

　　門鈴響起，風蕭蕭與沈寞不知這時候誰還會過來。沈寞走去開門，左右?guī)е簧砗畾獬霈F在沈寞眼前。

　　心口似乎被什么東西敲打了一下，沈寞一瞬間的恍惚說不出話。

　　“蕭蕭呢？”左右開口讓沈寞醒過心神。

　　“在里面，進來吧?！弊笥翼樦T口一眼看到坐在客廳地上喝著酒的風蕭蕭。

　　“我不進去了，進去又得收拾她，大過年的饒她一條狗命。這是給你們帶的餃子，你倆趁熱吃吧?！弊笥野扬溩幽媒o沈寞，“我回了，你倆少喝點?！弊笥肄D身離開。

　　“誒！”沈寞叫住左右，左右疑惑回頭。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左右笑笑，走向電梯間。

　　沈寞靜靜看著左右離開的背影，直到風蕭蕭喊自己回去。

　　除夕夜就在兩人的大醉中渡過，那一晚，沈寞與風蕭蕭說了很多很多話，多到第二天起床，兩人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宿醉的后果就是第二天見什么都想吐。左右下午的時候把風蕭蕭自沈寞家打包帶走。

　　沈寞起床，看到桌子上是左右給風蕭蕭兩人帶來的午飯，沈寞仔細的將食盒打開一口一口慢慢吃著。

　　風爸風媽在B市呆到了大年初三，風蕭蕭與左右在家又過了懶散的幾天，春節(jié)的假期便結束了。

　　上班第一天，風蕭蕭收到了顧潮汐工作室的新年禮物并受到邀請，希望風蕭蕭可以為顧潮汐設計兩套禮服作為頒獎典禮所用。風蕭蕭知道即將舉行的華劇盛典顧潮汐極有可能拿到最佳男主角，就算沒有拿到，以顧潮汐如今的名氣也是萬眾矚目的焦點。

　　“想什么呢？”風蕭蕭正愣神，左右突然出現在風蕭蕭眼前，左右將風蕭蕭手中的邀請卡拿過來看了看。

　　“你是不是想我同意？”風蕭蕭很想知道左右的想法。

　　“咱家愛錢的不是我，是你自己。你自己怎么想的，沒必要藏著掖著，誰也沒有對不起誰那一說。”左右不正經的說完，胡亂揉了揉風蕭蕭的頭發(fā)懶散的離開。

　　風蕭蕭是想左右給自己下決定的，她心想著左右肯定是要自己接受的，給自己講一些成人社會的大道理，然后自己就坡下驢，誰知這廝故意讓自己做決定，他明知她也是想要接受的。

　　罷了，風蕭蕭想著，她雖終究不是小孩子了，但也不想失了那份義薄云天的豪氣。

　　風蕭蕭給沈寞打了電話，誰知被沈寞在電話中好一頓數落。

　　“風蕭蕭，你幾歲啦，有錢就賺啊，想那么多干嘛，更何況他現在又有錢又有名，不好好用他，你傻啊，多少人想用還用不上呢，你這小時候打下的基礎，不用才是傻子。你不利用他多撈點好處，怎么為我報仇?！?。

　　電話掛斷，風蕭蕭接受了顧潮汐工作室的邀請。她知道沈寞的意思，嘴上說著為她報仇，狠狠利用顧潮汐，實則都是為自己在考慮，怕自己因沈寞的原因失去這么好的機會。為顧潮汐設計服裝，是對左右工作室的名氣有極大的裨益。

　　沈寞年后一直在與馮醫(yī)生商議手術的時間，馮醫(yī)生的建議是越快越好，畢竟她的病拖不得，而沈寞總是以工作忙為由一拖再拖，最終在馮醫(yī)生的一再“關切”下，手術定在了四月中旬，如今離四月還有一個半月，沈寞想好好享受這一個半月的完整。

　　許久未見風蕭蕭，沈寞趁著下午不忙逃班前去探望風蕭蕭。買了一些甜品和咖啡，沈寞第一次來到左右的工作室。

　　走廊內，隔著玻璃窗沈寞看到工作臺上認真工作的風蕭蕭，似乎有所感覺，風蕭蕭抬眼間看到沈寞，她還是那么漂亮，干干凈凈的樣子，風蕭蕭招呼著沈寞進門。

　　“我親愛的沈寞你先自便哈，我這馬上就畫完了，你都不知道我熬了一個星期了。”風蕭蕭邊訴苦，邊手上不停的描描畫畫。

　　沈寞四處打量著風蕭蕭的辦公室，有些凌亂確是風蕭蕭的風格，她的窩兒自有她的味道，想必沒人能夠改變她。當然，她與左右一樣，想必從未妄想改變她。

　　房間內擺放著樣衣，茶幾上是凌亂的設計圖稿以及布料。沈寞拿起畫稿翻看，風蕭蕭也正好完成最后一筆。

　　“畫的真好?！鄙蚰芍缘母袊@。

　　“我當初還是因為你喜歡設計，我才喜歡的，你也知道，我自小是個沒有理想的?！?p>　　中學的時候，有一年家鄉(xiāng)流行放孔明燈。風蕭蕭便拉著沈寞一人花了兩塊錢買了兩盞孔明燈，風蕭蕭在燈紙上寫上“要永遠永遠幸福，與沈寞一直一直在一起?！背酥猓谒哪X容量中不知還有什么能寫的。而沈寞，她寫下“我要成為卡爾拉格菲爾”。那是風蕭蕭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也是第一次知道他是一位設計鬼才，他是沈寞的偶像，是沈寞想要成為的人。

　　長大后，風蕭蕭還曾因為“老佛爺”就是“卡爾拉格菲爾”鬧過一段笑話，后來，風蕭蕭成為設計師助理，設計師，而沈寞，卻再也沒有碰過畫筆。

　　很多年過去，風蕭蕭依舊想起在那個繁星閃爍的夜幕中，兩盞寄托著希望的孔明燈緩緩上升，兩個少女懷著祈禱仰望夜空。

　　“你要不要試試？給自己設計一身……服裝，我?guī)湍愣ㄖ??！憋L蕭蕭原本想說婚紗，但想到沈寞的情況，變得小心謹慎。

　　“荒廢的東西，拾不起來了。吃點東西吧。”沈寞看似無所謂的去打開甜品。

　　“左右呢？”

　　“這幾天都偷偷摸摸跟做賊似的見不著人，弄的我不知道他要干嘛一樣?！?p>　　沈寞疑惑的看著風蕭蕭，“他怎么了？”

　　“給我設計婚紗呢唄。”風蕭蕭看似沒心沒肺的說著，實則掩飾不住眼角的小幸福。“這個蛋糕好吃，但是我得少吃，免得那個傻子的婚紗我穿不進去，他呀，自以為瞞得過我，想給我個驚喜，哼哼，他太小瞧女人了。”風蕭蕭把蛋糕放在一邊，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我們就是該裝作不知道的時候就裝作不知道，但是關鍵時刻，任何毫不沾邊的蛛絲馬跡都能變成破案線索?！憋L蕭蕭洋洋得意。

　　“行呀你，到時候你可別演的太夸張。”沈寞打趣道。

　　“當然不會了，感動還是很感動的?！?p>　　“我們真的都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小時候常想著將來一定要嫁給怎樣的人，過怎么樣的人生。如今......瀟瀟，你記住，一定要幸福，但也要永遠忠于你自己?！?p>　　她們都長大了，沒有人能為對方的人生負責，風蕭蕭的人生不只有她，她的人生也不再只有風蕭蕭。小時候她只有風蕭蕭，如果可以她愿意一輩子陪著風蕭蕭，但那時候顧潮汐的出現提醒了她，她也會心動，風蕭蕭也會有愛情，她們之間還會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