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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月

祠堂

昭昭月 達(dá)咩兔 3048 2021-08-09 19:36:46

  李見姝挑挑眉,心中有些不解,面上卻未表露一二,低下頭細(xì)細(xì)想著一些事。

  衛(wèi)羽瀚停留了一會(huì),便要退下離開了,只道是訓(xùn)練場還有事,走得匆匆。

  一時(shí)間,此地只余下二人。

  李見姝抬眸看向初行川,又看了看那具死相極慘的躺尸。不知為何,見到這人,心里安定踏實(shí)許多。

  “公主可知衛(wèi)都督身家是何?”初行川出聲問道,語氣溫和。

  衛(wèi)都督?身家?

  這人倒是心思機(jī)靈得很,一下便問到衛(wèi)羽翰頭上來了。

  早些年時(shí),李昱為了衛(wèi)羽翰的那聲少主四處奔波,暗中也沒少查,可是結(jié)果屢屢淡然,并無她想的那般有何驚天大秘密。

  想罷,李昱緩緩說道:“衛(wèi)都督祖上三代平民,到了他時(shí),因家貧不得已上戰(zhàn)場打仗,以供家中老母親的藥物開支,因武功才謀出眾,屢屢軍功,才被從小士兵一路做到了都督?!?p>  李昱頓了頓,才又接著道:“爵位大封、光耀門楣之時(shí),唯一的親人卻咽了氣?!?p>  她當(dāng)初知曉這事時(shí),是席千策同她講的。

  她還記得,席千策一臉哀苦的愁樣,惡狠狠地道老天無情。

  初行川嗯了聲,便不再多言。

  李昱也不覺尷尬,畢竟幾番相處下來,發(fā)現(xiàn)這人是真的少言得很,多說幾個(gè)字,都仿佛是莫大的恩澤了。

  兩人見待的時(shí)間也差不多了,便一齊出了門,打算著一同去看看高僧作法。

  剛出門,一陣寒風(fēng)迎面吹來,直吹得李見姝小臉兒發(fā)白,打了個(gè)哆嗦。

  她一向不愛穿太多,披風(fēng)狐裘也不甚喜,只覺麻煩,厚重如棉被,跑幾步路都累得喘氣兒。

  穿著件蘇繡月華錦衫,李見姝便覺得足矣。

  什么足矣?

  那自然是爬樹足矣,翻墻足矣,上屋頂足矣。

  “冷嗎?”初箋問道,垂下眸,一雙墨瞳這才留意到了她今日的穿著,待認(rèn)真地看了看這單薄的衣衫,輕輕皺了皺眉。

  解下披風(fēng),便給這抖如篩糠的小人兒披上。

  李昱搓搓手,看著他笑,小臉被披風(fēng)上的白色狐裘絨貼著,更襯得少女明眸皓齒、天真無邪。

  “侯爺給本宮了,侯爺冷不冷呀?”她問,語調(diào)軟軟的,似無賴時(shí)的撒嬌。

  那人搖搖頭,不言半分,修身立于這風(fēng)雪間,自成了一道絕色。

  初行川剛欲抬腳走時(shí),少女卻一下蹦到他面前,跳脫似兔。

  只覺雙手在下一秒便陷入了一片溫暖,有雙小手托住了他的手,捧著。

  手心突覺一陣潮濕的溫暖,癢癢的,酥酥的。

  李見姝呵了口熱氣,給他暖了暖,然后抬起頭,笑瞇瞇地看著她。

  初行川愣了愣,只覺耳根有點(diǎn)燙。

  半晌,看向她身后那棵盛得過分的梅樹下,只覺好看極了,才不自覺得道:“梅花開了?!?p>  李見姝沒聽清,湊了上去,問道:“什么?”

  “沒什么?!背跣写ɑ氐?,掩下了眼中神色,不去看她。

  李見姝也沒再問,跟在這人旁,安生走著。

  不自覺間,裹緊了緊披風(fēng),白檀香縈繞鼻尖,她笑得明麗燦爛。

  到了大祠堂,靈隱寺的高僧已全到場,正在作法。

  祠堂軟墊上跪著三個(gè)看起來德高望重的高僧,另兩名看起來年歲尚幼的小僧正一邊踱著步走,一邊撥著楊柳枝向地上撒水。

  其中一位小僧是李昱略眼熟的,是那被夏晚意纏得直想跑的阿難。

  除去必要的奴仆們,來此駐足的人并不多,畢竟宮中有邪祟東西的事一傳出去,便人心惶惶,都關(guān)起了自家門戶,生怕沾上這不祥之物。

  只她、初行川、李景行,還有一臉熱忱的、面上滿是吊兒郎當(dāng)?shù)乜粗㈦y的夏晚意。

  阿難留意到那抹熱烈的目光,身形都變僵硬了許多,耳根染上一抹不尋常的紅,顯露幾分窘迫。

  這副模樣落入夏晚意眼底,霎時(shí)便樂了。她就喜歡看這小和尚窘迫又老朽的模樣,于她平淡無趣的日子來言,簡直是一大趣事。

  李景行則在看見自家妹子身上這不合尺寸的披風(fēng)時(shí),臉一黑,像看人販子似的瞥了一眼初行川。

  后者則是一臉平淡,靜如潭水。

  想罷,心里直道不行,自家妹子再怎得說也是個(gè)女子?女子總是在男女情感里更容易受傷的一方,眼下還沒相處多久呢,萬一這初家侯爺是個(gè)當(dāng)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陰暗變態(tài)怎么辦?

  于是李景行慢慢移步過去,鬼鬼祟祟,站到了李見姝身旁,對上自家妹子像看傻子般的眼神,溫和俊逸一笑。

  李見姝則是一臉嫌棄,看著這春得極致的笑,翻了個(gè)大白眼。

  “妹妹,可冷?”李景行出聲問道,語氣輕柔。

  李見姝聽到這語氣和這聲妹妹,差點(diǎn)沒忍住對著他臉一拳揮過去。

  昨天都還是好好的狗樣,今天怎么就成了這副模樣,這不是還是冬天嗎?春天也還沒到啊。

  “不冷。”李見姝道,又沖著他,甜甜地補(bǔ)了句:“我的好哥哥?!?p>  李景行看著她這副模樣,不禁打了個(gè)寒顫,而離這二人不遠(yuǎn)的夏晚意也是一臉疑惑。

  這兩人在干嘛?比誰更惡心嗎?

  李景行訕訕笑著,正欲解披風(fēng),把李見姝身上那件換下來,佛堂里卻傳來一聲驚呼。

  “師伯!”有一小僧驚喊,趕忙放下手中瓷瓶和楊柳枝,跑了過去。

  居于正中的一位高僧直直倒地,血流不止,這離奇的一幕,霎時(shí)間驚住了佛堂眾人。

  “快去請?zhí)t(yī)?!崩罹靶袑ε詡?cè)一個(gè)丫鬟吩咐道,那丫鬟似是被眼前一幕嚇住了,連忙踉蹌著跑去找太醫(yī)。

  旁側(cè)正看著阿難笑的夏晚意也跟著愣住了,幾個(gè)人一同進(jìn)了佛堂。

  “師伯你快醒醒呀?!蹦切∩f話已染上了幾分哭腔,昔日里待自己溫和友善的師伯在一瞬間如一具死尸躺在地上。

  有大膽的上去伸手探了探氣,卻被嚇得愣住了神,直直發(fā)抖,話都不敢說。

  沒氣了,這成了一具死尸。

  阿難看著眼前這番亂象,不語,緊抿著唇,眉頭皺作一團(tuán)。

  明明來時(shí)還是好好的人,怎地會(huì)突然...

  初行川垂眸,目光緊緊地盯著那黃色袍服上位于腰側(cè)的最深的一塊紅色。

  有銀光一閃,李昱皺眉,用手帕包裹著手指,挑出了腰側(cè)那根泛著冷光的銀色細(xì)針。

  旁側(cè)的夏晚意也看見了,亮晶晶的杏眼睜得圓圓的,吊兒郎當(dāng)?shù)剜肓艘宦?,不怕事地侃道:“有刺客??p>  聞及,李景行目光陡然一冷,對身后侍衛(wèi)吩咐道:“傳令下去,封鎖皇宮?!?p>  侍衛(wèi)會(huì)了意,正欲退下去,卻在下一秒停了下來。

  “不必?!崩钜婃雎暤?,迎上幾人不解的眼光,又接著道:“有人在他們進(jìn)宮前就動(dòng)了手?!?p>  此話一出,眾人眼里的疑惑之色更甚,老和尚看向李見姝的眼光斥滿了懷疑。

  “公主此話怎講?”一位年老高僧開口問道,語氣卻斥著幾分可笑,“我同師兄一同下的馬車,方才他進(jìn)殿時(shí)還在誦讀經(jīng)文,如今還不封鎖,是好讓這刺客逃出去嗎?”

  他原前幾日在靈隱寺見到這位公主的時(shí)候,覺得此人眼眸清明靈動(dòng),行事也不像傳聞中那般毫無章法,加以好生教導(dǎo)日后也是個(gè)大器之才。沒成想,這人一開口就滿是不著實(shí)際的胡言。

  到底是年輕了些,頭腦不好使。

  夏晚意抱著手倚在一大柱子旁看好戲,她也對李見姝這說辭頗感意外。但現(xiàn)在正是談?wù)碌臅r(shí)候,若無足夠的把握,依她對李見姝性子的了解,李見姝是不會(huì)妄下定論的。

  李景行招了招手示意丫鬟不必再去,一臉好奇地看向自家妹子。

  但見老僧人語氣嘲諷、帶著幾分斥責(zé)的模樣,心底涌上幾分不悅,畢竟他可是長安城第一護(hù)短王,正欲開口替李見姝辯駁,卻不想被一道清朗男聲搶了口。

  “公主說的沒錯(cuò)?!毙『蜕忻嫒萸逍?,眉目柔美似女子,輕輕開口說道。

  是那日的阿難。

  此話一出,眾人的眼光又轉(zhuǎn)向了他。

  另一小和尚跪坐在尸體旁,帶著哭腔的嗓音,推搡了阿難一把,道:“玄機(jī)師兄,你亂說什么,師兄明明來時(shí)都是好好的?!?p>  夏晚意見狀,輕蹙著好看的眉,道:“你這小和尚好好說話便是,推人作什么?”

  阿難未動(dòng)半分,淡淡說道:“那銀針中時(shí),衣帶束得尚緊,擋住了欲噴出的血,可方才師兄坐在軟榻上,從衣襟胸口處拿出一早墊著的經(jīng)書,衣帶松弛,血才噴涌而出。而這插的穴位是壬樞穴,中者寒氣攻心,身力大損,原師兄中了也不會(huì)有事的?!?p>  頓了頓,又垂眸繼續(xù)說道:“但師兄向來體虛,體染風(fēng)寒已有幾日,這幾日,都是我替師兄熬的藥?!?p>  “這一針足矣要了師兄的命?!毖粤T,阿難便不語了,只低著頭,看著那具面色慘白的死尸。

  李見姝這才仔細(xì)看了看這小和尚,面容清秀,長睫微顫,看似單薄,一副弱不經(jīng)風(fēng)的模樣,方才說話時(shí),卻是十足的堅(jiān)定和有力。

  能想到此,倒是個(gè)心思機(jī)靈的小和尚。

  夏晚意眉眼帶著歡快笑意,上前不顧眾人在場地拍了拍阿難的肩,道:“小和尚,沒成想你還這般聰明呢?!?p>  聲音輕靈嬌軟,行為舉止一如往常的囂張,只是,這語氣怎地還帶著幾分自豪驕傲?

  仿佛這小和尚是她家的般。

  夏晚意也不在意,只自己覺得他們親近得很,他說的便是她教的,他聰明她自個(gè)兒就更勝一籌。

  也怪不得這人愛往自己臉上貼金,李見姝狩獵得了第一時(shí)。

  夏晚意:“我教的!我教的!”

  李景行殿試得了榜首。

  夏晚意:“我教的!我教的!”

  席千策打了勝仗凱旋歸來。

  夏晚意:“我教的!我教的!”

  這廝不僅如此,李見姝開玩笑說她不要臉時(shí),她還一臉正色道:“三人行,全是我教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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