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本想將王夫人的遺體領(lǐng)走,就算無法為其操辦喪事,至少也要讓王夫人的靈柩進入鐵檻寺。然而這般想法卻遭到了秦都頭的強烈反對,秦都頭表示此事他無法做主,須得往上奏報,等待上司裁奪。
另一面,王攸才入宮不久,便有兩個小太監(jiān)跑來接引,說是陛下有請。
王攸此時正是滿腹牢騷,恰巧得聞新君召見,頓時喜上心頭,一時放松了警惕,于是便跟了上去,直到四周越發(fā)偏僻之時,他才意識到情況不對。
然而卻為時已晚,被人從身后一記手刀打暈,套上麻袋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另一處宮門給送了出去。
不知過了多久,王攸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抬起頭,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在一大帳之內(nèi),只是被綁坐在一張椅子上,除了屁股下的這張椅子,大帳之內(nèi)別無他物。
“里頭的人醒了嗎?”
“回先生的話,應(yīng)該還沒?!?p> “你們?nèi)湫┚撇藖怼!?p> “是?!?p> 帳外傳來的對話讓王攸面色一變,趕忙閉上眼睛,裝作昏睡的樣子。不一會兒,只聽簾子被人掀動,一人踱步至王攸身前,仔細打量了幾番,繼而又移步至王攸身后,默不作聲,居高臨下。
王攸心臟狂跳不止,這種被人從身后注視的感覺極為難受,可也從另一方面印證了來人是個審訊的高手,至少是個不好糊弄的人。
“先生,您要的酒菜來了,是否現(xiàn)在送進去?”
“進來吧?!蓖踟褚凰?,露了破綻,引的身后至先生一聲輕笑,“文泱既已醒,又何必裝睡呢?”說罷,便從袖中抽出一把短匕,拔鞘出刃割斷了綁在王攸身上的麻繩。
王攸聽得對方認得自己,當即睜眼轉(zhuǎn)頭看去,訝異道:“是你?!?p> “是我。”
“是王爺?”王攸意識到了什么,露出驚駭?shù)纳袂?,“你們要做什么?這里又是什么地方?”
“老弟還是先喝杯酒壓壓驚的好?!蹦侨颂嫱踟辶艘槐?,席地而坐,將裝滿酒液的酒杯笑著遞給王攸,待王攸接過,當下勸慰道:“放心,酒中無毒?!毙αT,便先自個兒一飲而盡,以消顧慮。
“適才你問我這是何地,我也可以告訴你,此地是長安縣!此處便是數(shù)年前你來過的長安縣城郊大營?!?p> 王攸大驚失色,頓時站起身,以致于手中的酒液灑了半杯。
“明日便是大行皇帝駕崩的第七日?!?p> “你們?yōu)槭裁匆盐規(guī)У竭@兒?”王攸驚魂未定道。
“當年老弟高中探花,我家王爺便向貴府送去道喜的帖子,邀你過府一敘長情,以結(jié)善緣。那日便是為兄我奉王爺之命招待老弟的。”唐垣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可眼中的目光卻是毫無感情,“文泱從王爺處離開,便又打馬往忠順王府,卻不料吃了次閉門羹,只得悻悻而歸?!?p> 陳年往事剎那生出心頭,王攸都快忘記了十年前的那一天,不曾想這唐垣竟能說出其中細節(jié),當真可怕。
“王文泱,這是你最后的機會了!是選擇我家王爺,還是做那忠順之犬?!碧圃珗D窮匕見,語帶威脅。
“你們這是謀反!”王攸將手中的杯盞往地上一摔,大聲叱道。
“哈哈哈!”唐垣拊掌大笑,“不錯!可后世史書上只會記得我家王爺是靖國難,清君側(cè),而不是謀反!”見王攸還要辯駁,不置可否的譏諷道:“你應(yīng)該清楚,那個位置如若我家王爺不取,那日后那位忠順王爺也是會取的。權(quán)力這個東西,很讓人著迷的。新君不及舞象,又有多少能耐抗衡。更何況我家王爺乃世人稱道的賢王,假使登極,必將是一代英主,再創(chuàng)盛世也未可知。王文泱,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本該相機行事,理應(yīng)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像你這般兩邊討好,又兩邊都不想得罪的,最終會死的很慘!”
唐垣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咧著嘴等待王攸的答復(fù)。
“詭辯!兩王相爭致使天下生靈涂炭,黎民百姓陷于水火,這也是你口中所說的賢?”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更何況古往今來,哪有政變不流血的。至于天下生靈涂炭,百姓陷于水火,未免太聳人聽聞了。你可知曉黎民蒼生從來就不在乎這天下歸屬于誰,只在乎于每日能否吃飽飯,睡好覺?!?p> “我王文泱只效忠于天子!”
“天子?”唐垣好似聽到了極好聽的笑話,“你是說那個不及舞象的新君嗎?還是現(xiàn)如今躺在梓宮中的大行皇帝?就因為他們是正統(tǒng)?還是說你王文泱舍不得今科探花的名頭?要演一出盡忠死節(jié)的好戲?迂腐,實在迂腐至極!你不要忘了本朝是可以誅滅十族的!”
“大行皇帝遺詔是命北靜王爺鎮(zhèn)守遼東,以防羌戎。如今爾等卻在此興兵,欲行謀反,難道就不怕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王攸高聲警告道。
“那為何不是忠順王爺鎮(zhèn)守遼東,我家王爺攝政?如此不公,又怎能使人信服!足見大行皇帝對我家王爺早有忌憚之心,早知如此,又何不效仿前宋太祖太宗之故事,兄終弟及也好過兩王相爭!”
“既有嗣君,何來兄終弟及之說。前宋太祖太宗實乃金匱之盟之促,你當我沒讀過史書嗎?”
“嗣君!他身體里所流淌的是不是龍血,還未可知!”唐垣冷冷一笑,道出一驚天秘密,但王攸遍布寒霜的臉上卻是紋絲不動,“原來你知道。我還以為......也對,王大學士生前乃當朝一品,又是天子近臣,豈非不知當年之真相?!?p> “無論是與不是,圣孫就是天子!”王攸怒目而爭,毫不退讓。
“夠了!”帳外傳來一聲呵斥,驚得唐垣連忙起身,疾步行至門口,打簾請入。
“王爺,您怎么來了?”
“我若不來,你只怕要私自做主取了他項上人頭吧?!北膘o王水溶斜睨了一眼唐垣,面露不快。
“臣不敢?!碧圃泵澭皖^,連道不敢。
王攸知道接下來是一場雙簧,目的十之八九和京城三大營主將有關(guān)。試想連忠順王爺都迫切要得到的東西,北靜王爺又如何不會覬覦。
那可是三萬精銳之師,用好了,兼得京城那等高墻深壑,豐糧重資,少說可當十萬兵,甚至更多。
泱上云逐
唐垣:字玖昰,《文士》篇第八十九回出現(xiàn)的人。 既說演明朱家事,如何少得太宗靖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