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宇宙中,一顆晶瑩的球體安靜的懸浮,藍色和白色的紋痕相互交錯,周圍裹著一層薄薄的水藍色“紗衣“,神秘而不可捉摸,美麗且耐人尋味。
看到如此震撼畫面的吳明此時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睜大眼睛努力辨認,找到了熟悉的亞洲大陸輪廓,再看到生活了25年的那片土地,以及綿延不絕的萬里長城。
“原來在月球上真的能看到長城,書上寫的沒錯啊?!?p> 小時候的吳明一直有一個夢想,想成為一名宇航員,在他上小學時,“神舟五號”飛船載著楊利偉進入了太空,讓那個年代的他心里種下了一顆航天的種子,沒有向家里人大聲宣布長大要當太空人,也沒有爺爺獎勵的喜之郎,一切就在他帶上近視眼鏡的那一刻宣布破產。
但夢想就是夢想啊,即使經歷了再多的事,再多的挫折,甚至連自己都早已放棄,當這個夢想不管因為什么原因,以何種方式突然實現時,首先涌入腦海的是一種巨大的滿足感,哪怕這是在夢里,但這一切又是如此的真實,哪怕這時的吳明只是一只布偶熊,哪怕現實中的他還算年輕,他仍然有一種這輩子都值了的感覺。
“如果真的回不去了,那這樣也算不錯,這輩子也是上過月球的人了?!?p> 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一只通體棕色,四只爪子呈白色的布偶熊雙手叉腰,嘴角無聲咧到最大,仰天大笑。
近月軌道上一顆人造衛(wèi)星正在例行拍照,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向地球基地發(fā)送幾張月球照片,以供人類對月球的研究。
保持了這個姿勢很久,嘴角都開始抽搐的吳明開始想以前知道的一些月球的知識。
月球自轉一周時間是27.3天,和公轉周期是一樣的,所以它始終只有一面對著地球,另一面在地球上是一直看不到的,而且月球上有很多無法自然生成的物質,比如曾經從月壤中發(fā)現的純鐵,按理來說任何物質都不可能以這么純的形式出現。
這種純鐵甚至在地球上放置一年時間都沒有任何氧化,月球作為一個衛(wèi)星,它的體積相對于主星地球來說過于龐大,太陽系其他的衛(wèi)星直徑都不會超過主星的百分之五,而月球直徑卻足有地球的百分之二十七,這一切都太不一般了。
“反正現在也回不去,不如趁這個難得的機會好好探究探究。”
從蔚藍色星球上收回了戀戀不舍的目光,吳明準備去月球相對于地球的正對面和背光面的交線處碰碰運氣,繼續(xù)蹦跶著往一個方向沖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里仿佛已經沒了有時間的概念,吳明到了交線處,他轉過頭看著自己蹦達過來的一連串熊掌印。
“可惜了到底是個夢啊,就算做的像連續(xù)劇一樣,但應該還是沒法留下具體的痕跡,否則的話,月球上沒有風,這串腳印能一直存在,等以后人造衛(wèi)星拍到這個的時候,估計那些科學家嘴巴都能掉下來,嘻嘻?!?p> 吳明惡趣味的笑了笑,開始仔細觀察周圍。
月球表面最深的坑也不過六米,表面密度極大,但這個密度跟整體的質量又不匹配,這跟一般星球越往內部密度越大的常理顯然是相悖的,所以有人提出過猜想,月球內部其實是空的。
但就算這個猜想有那么一點可能性,此時的吳明也毫無辦法,因為就憑他的熊爪,他不可能挖到月球內部去。
一片荒蕪的月球表面顯然也不會有能讓他當作工具的東西,吳明沿著這條不存在的線開始蹦,又是不知道多久過去,一無所獲。
就在他要放棄,準備坐下休息會的時候,他的余光看到地球突然消失了一下,接著又出現了,揉了揉眼睛,看到蔚藍色星球依然在那里,仿佛亙古不變。
“剛才應該就是地落和地出了,好像半個月才能有一次,而且速度還很快,也就在交線處才有可能看到,我的運氣還是不錯的嘛!”
就在地落地出的瞬間,一道裂縫出現在吳明不遠處,裂縫大概有10公分寬,長也不過一米,在無垠的大地上實在算不上起眼,但時刻觀察周圍的吳明還是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沒有任何猶豫,他直接朝著裂縫撲了過去。
都說貓的身體是液體做的,熊的也是,至少這具布偶熊的身體是的,別說柔弱無骨了,內部沒有一點骨頭,雖然裂縫小,擠擠也就進去了。
初極狹,難通人。
就連那道裂縫也很快閉合了,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吳明心里有些發(fā)怵,但也顧不上想太多,心里唱著歌為自己壯膽,繼續(xù)往下爬。
“阿珍愛上了阿強,在一個沒有星星的夜晚……”
復爬數十米,豁然開朗。
綠油油的鬼火漫無目的地飄蕩,無盡的血色霧氣繚繞,一條渾濁的大河從虛空中洶涌而過,沿著一定的軌跡流淌,看不到源頭,也看不到盡頭,河中血色與黑光翻涌,不時伸出一兩只皮包骨頭的干枯手臂,無力揮舞著,很快又被浪花淹沒。
河邊生長著暗黃色的花,以大河為界,兩側之花各不相同,一側之花無葉,只生長著像傘一樣撐開的花朵,扎根虛空中,隱隱間一片又一片狹長的花瓣飄落河中,散發(fā)著淡黃色的微光,另一側則是有葉無花,能看出來兩側應該是同一種花,枝蔓長得一樣,葉子和花也都是暗黃色。
不同的是這一側的花扎根在一具又一具土黃色的尸體上,有人的,也有動物的,還有各種形形色色的奇怪生物的。
大河上有一道橋連通兩側,橋上有一方小小的土石臺,歪七扭八的擺著,旁邊幾根斷壁殘柱還能讓人看出來這里以前應該有座小亭子,但早已破落,短柱邊上有一塊黑矮石頭,遍布裂紋,彷佛輕輕一碰就要碎掉。
一道又一道虛幻的靈魂從橋上走過,毫無生機的往前走去,排成長長的隊列,一眼望不到頭。
隊列的前方是靈魂,后方則是一具具沒有生機的尸體,以血黑色長河為界限,一旦走到大河附近,肉體便會自動脫落,掉落入河中,肉體中的血液被瞬間抽空,融入血色浪花,絕望痛苦的嘶吼剛從肉體中發(fā)出,便被黑色浪花打碎,隨后肉體則沉入河中。
仔細觀察能看到大河生長著僅有葉無花的一側悄無聲息的多出了一具具毫無血色的土黃色尸體,從中長出一株株小小的暗黃色植物。
就像是一臺精密復雜的機器,亙古便開始如此運作。
饒是在夢中見過大場面的吳明,此時也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再怎么樣他也是一個現代人,眼前這一切真實到讓人無法分清是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他想往上爬出去,但發(fā)現那道裂縫早已不見,眼前這個空間就像是被一個球完全包裹著。
良久后,吳明才強行讓自己恢復了一些思考能力,腦瓜子還是嗡嗡的,他苦笑著搖了搖頭,伸出熊掌拍了拍自己的后腦勺,就算是在鼓勵了。
深吸了一口氣,他控制著自己的身體往橋邊上靠近,他走在隊列邊上觀察了一會,并跟幾個人形的“親切”打了招呼,確認他們確實是無意識的以后,默默插了個隊。
得益于從小在醫(yī)院大院里長大,他的膽子還不算太小。
吳明仔細觀察著肉體開始脫落的界限,每次一到離河邊比較近的時候,他就讓路,讓后面的先走,觀察了幾次之后,他大概掌握了這個距離,他開始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靠近,結果發(fā)現,旁邊有一層無形壁壘,看不見卻摸得著,阻擋了他的道路。
“看來只能和這些老兄一起排著隊過了?!?p> 于是他又插了進去,慢慢挪動著腳步,直到接近了距離,他踮起了腳尖,伸出了熊爪,想先試探一下,卻不料排在他后面的一條怪魚在往前游的時候推了他一下,他整個人一腳就踏入了“肉體脫落區(qū)”。
“臥#!”
一時間各種優(yōu)美的中國話相繼爆出,吳明感覺自己這副身體的毛都炸起來了,甚至都能清晰感覺到一股清涼的濕潤。
當然是后背都被冷汗打濕了。
“還好沒事……”
他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然后轉過身給了那條怪魚一巴掌,正好那條魚也走到了這個距離,隨著他一巴掌落下,魚體直接脫離,落入河中,濺起一陣水花。
“不是我干的,我可一點都沒用力啊,你們后面的都看到了吧,跟我沒關系!”
依舊沒有任何回應,魚體中傳出的絕望吼聲也馬上被黑色浪花打散。
透明的魚魂繼續(xù)往前飄蕩,卻在闖過毛茸茸的熊體時悄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吳明嚇了一跳,摸著自己的熊體,再看著身后,幾番摸索觀察后終于確認了,剛剛那條怪魚的靈魂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這,不會吧,我連它的靈魂都打散了,我這是干了什么?。俊?p> 眼看著后面被剝離了身體的靈魂又要接觸到自己,他果斷閃到一邊了。
“我應該是沒有肉體,所以這里不能影響到我,但是這些肉體掉入河中時發(fā)出的嘶吼聲又是怎么回事?”
想不明白就先不想了,心里為剛剛的怪魚默哀以后,吳明一步踏上了橋,他沒有注意到橋邊不起眼的地方刻著兩個古文,當然即使看到了,他也不會認識這兩個字是什么,字跡很淺,淺到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徹底消失。
與此同時,地球上,有關部門收到了繞月人造衛(wèi)星照例發(fā)來的圖片,其中一張圖片上依稀可以看到一只形似毛絨布偶熊的生物雙手叉腰,仰天呲牙咧嘴,彷佛在對衛(wèi)星的拍攝表達不滿。
來自各個國家優(yōu)秀的天文學家齊聚一堂,神色各不相同,只是不管什么神色,都掩飾不了臉上濃濃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