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挠杏嗉?,但莫名沒有意外。
朱振江正在寫字,他不敢多寫具體的內(nèi)容,只寫下這一行,他想不明白已經(jīng)做了幾次了,為什么這次會失手,齊王那邊他無法交代。他不認(rèn)為自己是個劊子手,但他只能選擇忠誠,一來他沒有牽掛,所有的牽掛,家人老小都是齊王賜予的,齊王強盛,他就能過上更好的日子,哪怕他根本不在意什么更好的日子,但孩子需要,他老婆需要。
先是九爺和六爺?shù)呐褋y,那時候朱振江還不姓朱,他姓厄名釋度,從這個名字就可以知道,他來自一個不出名的廟宇,那里的和尚以撫養(yǎng)流孤,獲得朝廷和鄉(xiāng)紳的資助為生,算得上做的一件好事。但是話雖然這樣說,孩子們在那樣的環(huán)境里,活著也僅僅只是活著,積蓄力量等待成年的活著。
強大的孩子能搶到更多的饅頭,生病的孩子只要不至于病死就不會得到救助,朱振江閉目遐思,會想起當(dāng)年被他用石頭砸死的同伴,他不想那么做,但他已經(jīng)餓到極致。那個孩子非常強壯,他不想招惹他,但他總是吃得太飽,又不知道分享。
朱振江讓他的親弟弟,和尚告訴他的親弟弟用麻繩捆住那個孩子,然后用石頭一下一下的砸死他,堵住他的嘴,無視他瞪到裂開的眼角。最后將尸體藏好,平靜的挑來水,洗干凈寺廟的地板,吃完了饅頭一切照舊。和尚認(rèn)為他不適合在廟里再呆下去,并沒有懲罰而是要趕他走,因為死者已已,事物無可挽回,和尚能做的就是維持規(guī)則和超度亡靈。
但是齊王得知了這個故事,這個有野心遠(yuǎn)見,善于操控人心和熱愛歷史學(xué)說的聰慧王者,從各種怪談和周邊流民的故事里找到了這個真實的人物,在他的干涉下,和尚們得到了一大筆善款并且留下了朱振江,當(dāng)然這時候他還是不姓朱。
他有了一個新名字叫南枝奴,南枝就是沒有價值的皮樹的枝椏,他被教授以修行的方式,煉氣于體的手段,有了目標(biāo)和一個又一個的任務(wù),各種各樣的訓(xùn)練和實踐,讓他逐漸掌握整個帝國軍隊體系的運作和各個崗位之間的聯(lián)系。
在他即將成年的時候,又被召回齊王府做了三年的家奴,直到帝國邊疆發(fā)生戰(zhàn)爭,他才有了新的身份,以平民的身份參軍入伍,這時候齊王給予了他妻兒,告訴他他們在等他回來。那個時候朱振江還不懂齊王為什么要這么做。
直到他因執(zhí)念百戰(zhàn)還生,在朱家的部隊里立下赫赫戰(zhàn)功被皇帝召回,賜名朱振江的時候。
他已經(jīng)身在朱家作為家奴第六個年頭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齊王并不著急,他向來不急著爭取任何短視的利益。
六年,一個又一個沒有任何影響,甚至可以說對所有人有利的任務(wù)都在緊緊的困住朱振江,他已經(jīng)習(xí)慣自己的多重身份,但最終卻選擇聽命于齊王。他所做下的有些事情可以保證他被發(fā)現(xiàn)后不會被原諒,比如刺殺朱家的二子和三子。而齊王給予的利益,你要也可以,你不要也可以。后果無法承受,而前途卻貌似光明。
所以即便身在黑暗之中這么多年,他也一直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過。
時間會沖淡所有短期的決定,哪怕是決定殺死妻兒擺脫齊王。齊王就像洪水,沖刷的你根本無法反抗,就在你做決定的那一剎那,你就會發(fā)現(xiàn)不僅殺不死妻兒,也沒有辦法自殺,你的瘋狂會被他化解壓制,最終流于無形,時間給了齊王充裕的空間。
而朱振江,就只能做那一枚棋子,默默承受所有。
齊王如果做了皇帝,一定會比洪武大帝強。但是他不是皇帝,于是就給別人帶去了痛苦。
窗外的鴿子發(fā)出咕咕的聲音。
朱振江筆鋒一轉(zhuǎn),裁下小紙寫道:“西邊的桑林出了問題,我晚上再去看看。”
不一會,又飛來一只鴿子,來源是城外朱家的農(nóng)莊。
下面有一張小紙條,朱振江光明正大的打開窗戶,拿出卷筒里的紙條,上面寫著:“希望您盡快過去看看,如果解決不了,請去皇莊找懂行的老人過來?!?p> 朱振江苦澀,無奈一笑。
將紙條壓在書冊下面,一切都在明面上,沒有什么問題。
農(nóng)莊是有的,也確實是朱家供養(yǎng)家奴新開的莊子,他朱振江管理這個莊子的收支情況,也經(jīng)常帶著禮物去請人家經(jīng)驗豐富的老農(nóng)指導(dǎo)耕種。
但是在懂的人眼里,卻有第二層意思。
今天晚上還得再去一次,非得弄死朱赤尋不可。
朱振江知道城外的五百家奴是皇帝的底線,這些精兵完全聽命于朱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不是老太爺還在世壓著,皇帝早就將這些人流放邊疆自己討生活去了。
看來齊王這回碰上什么事急了,是一定要讓老朱家發(fā)狂,讓老朱家的這頭老獸狠狠的反噬帝國一口。朱振江重新閉上眼睛檢視五內(nèi),一道金屬色澤的令牌就卡在他的肋骨中間,這令牌和血肉融為一體,使他看起來就像普通人一樣。
如果不發(fā)動,就沒有人知道他的能力在哪,多少次百戰(zhàn)還生,沖鋒在前奮勇殺敵,沒有兩下子怎么可能回得來。齊王當(dāng)年的計劃里,那些同期的棋子們,朱振江知道的就只有他一個人還活著了。
長呼一口氣,看了看中午的天色,整理身上的衣服,然后抱起書卷開始閱讀。
《治蟲經(jīng)短冊》
子曰:蟲也,害也......
...................
朱赤尋這會就沒什么辦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別人不知道你的本事就不會用最大的力氣。
所以老實點做個嬰兒,怎么想也不會出事,要是做的太出格,把那頭老狗灌成一個靈獸然后讓它保護自己什么的,那才叫傻了。
這會已經(jīng)是中午了,吃過‘午飯’的朱赤尋一邊吐奶,一邊看著姐姐妹妹們圍成一圈,表姐堂姐妯娌什么堂妹阿姨姑姑齊聚一堂,母親江淮氏坐在中間,炫耀似的對著眾人展示朱赤尋。
看到?jīng)]?看到?jīng)]!這是我兒子,你看他多能吃,長得多好,多壯實!
小丫頭,你不要羨慕,過兩年你也能有一個呢。
“弟弟吃得好飽啊。”一個伶俐的丫頭笑著,小虎牙帶著酒窩,牽著朱赤尋的小手,臉白嫩的不行,青蔥秀發(fā)絲絲落在她臉上,掩飾不住的開心。
“你看他的手,呀,真小,真可愛?!?p> 就算是朱赤尋這樣的老江湖,那也是咳咳兩聲,不知道該有點什么想法。
是拒絕人家的圍觀和調(diào)戲,兩眼一翻開始睡覺,還是趁著自己還小大肆揩油,反正這個年月吧,說不定以后眼前這丫頭就是自己的妻子啊,什么的。
畢竟星目皓首,出落得如此不凡的女孩子,那可真是不多見,就像一根嫩芽一樣,任誰有點本事,也會生出憐愛之心的。
不過仔細(xì)想想,要是等到自己成年,這丫頭八九歲,那她不就二十多了嗎。
這樣想的話。
好像更刺激了一點。
咦。
不能多想不能多想,我乃修行中人,怎么能貪圖凡俗富貴呢。
可是眼前真的好富貴啊,我他媽好開心是怎么回事,這么多人圍著我,眼睛里泛著小星星,對母親大人毫不掩飾的崇拜,小女孩們盯著母親大人的豐功偉業(yè),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看自己的。那種對比之感,簡直油然而生,讓人自豪。
朱赤尋心里呵呵傻樂,完全忘了前九世的凄風(fēng)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