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皺著眉說道:“你何必如此驚訝呢?這個主意是我提起的,我只是想——”
“你提起的?”莫妮卡身體都顫抖了起來,一張小臉因太過激動而漲得通紅:“你想讓她自己賺錢,你是在嫌棄我的朋友嗎?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自私自利的人——”
“莫妮卡,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
我試圖中跟她解釋,但是莫妮卡完全不聽,突然轉身一陣風似地跑了出去。
我和安東尼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訝和無奈。我們同時追了出去,只想盡快將誤會解除,被自己最在意的人誤解,哪怕只是一分鐘都令人難以忍受。
但是我沒有想到莫妮卡竟然找到了塞倫塞斯勛爵,并且問他:“爸爸,您會介意珍妮留在諾蘭莊園嗎?您會為多支付那么一點兒微不足道的賬單而心疼嗎?”
可以想象,塞倫塞斯勛爵聽到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是有多迷惑不解了。
“我的孩子,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我早就聲明過,只要希爾頓小姐愿意,她可以一直居住在這里?!?p> 莫妮卡用一種“你看吧,我就知道是這樣”的神情斜睨著她的哥哥,玫瑰花瓣一樣的嘴唇高高地撅起來,頭也昂得高高的,仿佛一個得勝的將軍。
我走上前去輕輕地擁抱住她:“親愛的莫妮卡,你真是一個天使。但是在這件事情里面,你可是誤會安東尼先生了。事實上這完全是出乎我自己的本意,我打心底里為自己能夠一展所長而高興和感激,絲毫不認為這是有損身份的事情?!?p> 莫妮卡吃驚地看著我,“我真是無法理解你們的想法,但是——”她嘆了口氣:“好吧,既然你這樣認真嚴肅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我,那么我想我應該尊重它,僅管我并不認同它?!?p> 這場小小的風波就這樣,來的突然,去的也很快,總歸是迅速平息了下去。
摩斯坦夫人居住在三十英里外的富勒頓,她是那一教區(qū)的牧師摩斯坦先生的妻子。由于作畫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完成,所以我們作好準備至少要在那里住上兩三天。
安東尼決定第二天就帶著我出發(fā),但是莫妮卡一天也不愿意和我分開,因此請求她的哥哥順帶著她一起前往。
安東尼自然是不會拒絕,但卻遭到了塞倫塞斯夫人的堅決反對和嚴厲斥責。
她指責莫妮卡:“你已經(jīng)十六歲了,怎么能絲毫不懂得淑女的矜持和規(guī)矩呢?一天到晚只想著出門去玩,難道你已經(jīng)成為遠近聞名的才女,不需要再認真學習了嗎?”
莫妮卡又羞又怒,安東尼皺著眉說道:“摩斯坦夫人是位和善的老太太,我想她不會介意多一位客人?!?p> 但是不管安東尼怎么說,塞倫塞斯勛爵夫人卻絲毫不肯改變心意。
最后莫妮卡哭著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當我和丹東尼走到馬車跟前的時候,我回頭望了一眼,見到莫妮卡站在窗前,睜著紅腫的雙眼向我們揮手。
看到她這個樣子,我心里難受極了。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已經(jīng)了解了很多事情。
雖然諾蘭莊園是一座美麗的宅子,但是兩個哥哥長年不在家,與母親的關系又并不那么融洽,父親是個寡言沉默的性子,可憐的莫妮卡唯一的朋友只有自己的家庭教師。
可是隨著家庭教師辭職回家結婚,她就連這唯一的朋友都失去了。
雖然家境富裕,但她從小過的卻是一種孤獨寂寞的生活,就連最近的鄰居都在幾英里以外,而且還是令人厭惡的史丹利一家。
她已經(jīng)十六歲了,但是還沒有進入社交界,這也就導致她沒法結交更多的朋友。一個正處花季的少女,正是活潑好動、對外面充滿了好奇與憧憬的年紀,卻被迫關在家里,過著修女一般的生活。
因為我們年齡相仿、性情相合、興趣愛好也完全一致,因此我的到來立刻讓莫妮卡欣喜若狂,喜出望外,也格外珍惜。
但是現(xiàn)在她最喜愛的哥哥和情投意合的朋友同時離開了她,她再一次變得孤獨寂寞……
“我但愿莫妮卡不會傷心太久,但是我想我這種愿望在很大幾率上不太可能實現(xiàn),因為我太了解她了?!?p> “雖然不應該妄議父母,但是我不得不說我母親的一些做法對莫妮卡來說是有失公允的。事實上就連我的父親也曾不止一次地指出她對待莫妮卡太過苛刻和嚴厲,但她非常的固執(zhí),認為身份尊貴的小姐們就應該恪守禮儀和規(guī)矩,她們不需要上學,不需要太多交際應酬,甚至認為她們性格中活潑熱情的那一面也不應該存在?!?p>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我不由得為莫妮卡感到深深的悲哀和憐憫。
不得不說,在寒冷的冬天里趕路實在不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盡管我已經(jīng)穿上了莫妮卡送給我的厚重的外套,并戴上皮帽以及皮手套,可我還是冷得瑟瑟發(fā)抖。
雖然我和安東尼先生才認識沒幾天,還遠遠稱不上熟識,但是當我和安東尼先生共同乘坐一輛馬車的時候,內心卻非常的平和,既沒有對未知的恐懼,也沒有對陌生人的防備,就連年輕異性之間的羞澀都從沒在我倆之間存在過。
我想這大概是因為他擁有一張肖似艾倫的臉,讓我情不自禁的會將他與“哥哥”聯(lián)系到一起。
但是不得不說,和安東尼先生共同乘坐一輛馬車,這與同梅森先生或杰克獨處時,有著截然不同的感受。
這感覺并不賴,再加上他體貼周到的照顧,即使身處嚴寒,這段旅程也并沒有令我感覺太過糟糕。
我們是早晨八點鐘出發(fā)的,中午十一點多的時候安東尼先生撩開簾??戳艘谎?,然后說道:“瞧,我們已經(jīng)到達富勒頓了,旅途即將結束,這真是太好了,我的手腳已經(jīng)快要凍僵了?!?p> 我好奇地探出頭去,果然在被雪覆蓋的樹林之間,看到了教堂那紅色的尖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