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絕不答應(yīng),這是欺詐——”我激動地后退著,我想要逃,逃開這令人窒息的地方。即使我再窮,再沒有親人,也絕不能任由自己墮落到成為情婦。
“我勸您謹(jǐn)慎行事——”尼赫魯先生勸圖阻止我,但他受了傷,攔不住我??墒俏胰匀粵]能跑出去,因為馬車夫趕了過來,面對孔武有力的男人,女人的力量永遠都顯得那樣的渺小。
我被重新帶回房間,從那時起,或許是怕我逃走,尼赫魯先生竟然派人24小時守在我的房門外,我被軟禁,失去了自由。
我一個人在房間里,震驚和不敢置信緩緩消褪,慢慢地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我的繼母用一場精彩絕倫的表演,讓我相信自己得到這份“工作”有多幸運,她一步一步精心設(shè)計,讓我拋卻所有顧慮,讓我無路可走,從而只能選擇她為我選擇的這一條路。
但是我就要這樣接受命運的不公和愚弄,成為一個被世人所恥笑的的情婦,等待著不知何時失去寵愛,終生不孕或即使生下孩子,也只能成為私生子,最后悲慘地結(jié)束自己的一生嗎?
我要用自己此生的悲哀和痛苦,換取仇人女兒風(fēng)光大嫁,從此大富大貴,春風(fēng)得意嗎?
憤慨、仇恨、悲傷、恐懼,爭先恐后地涌進了我的身體。
魔鬼瘋狂地對我嘶吼:“回到格斯蘭德去,親手將那狼心狗肺的惡人撕成碎片吧!”
撒旦在我耳邊誘惑著我,讓我答應(yīng)梅森先生,利用他的財富和寵愛,把我的仇人送去地獄??商焓箙s流著淚搖著頭,苦苦地勸導(dǎo)著我,不要為了報仇而毀了自己。
我在大清接受的儒家思想?yún)s告訴我,凡事要忍耐,惡人自有惡人磨,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將來有一天,你且看他,終將玩火自焚,自食惡果。
種種思想、善與惡,在我的腦海里不停地割據(jù)、撕扯,令我?guī)子偪瘛?p> 我一個人被鎖在房間里,時而瘋狂大笑,時而尖叫嘶吼,我就像一個瘋子一樣,令所有人皺眉鄙夷,也令自己的心被烈焰焚蝕,一遍遍地凌尺。
這一天一夜,我沒有吃一口食物,沒有喝一滴水,直到我的身體和神經(jīng)都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徹底暈了過去,才得到了短暫的解脫。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阿米塔布正守在我的床前。
見我醒來,他年輕黝黑的臉上綻放出一抹驚喜,“謝天謝地,您終于醒了,感覺怎么樣,有哪里不舒服嗎?”
我靜靜地看著天花板,心如死灰,眼神空洞。
他的笑容緩緩消失,“我一直以為,您是自愿的,我們都不知道這是一場陰謀,但是——”他抓著自己的頭發(fā),繼續(xù)勸說:“如果您能夠順從梅森先生,如果能得到他的寵愛,日子總歸是能過下去的。梅森先生雖然情人眾多,但是他一向出手闊綽,財產(chǎn)又實在豐厚,不管怎么樣,你總是能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你是在勸我,接受這難堪的身份嗎?”
阿米塔布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我知道您是尊貴的小姐,有著良好的出身,您一定不甘心成為了一名情婦。但是——”
阿米塔布遲疑著說道:“梅森先生的尊嚴(yán)是不容許任何人踐踏的,我和叔叔只能說您生病了,否則你知道,那將會迎來怎樣可怕的后果嗎?您是我叔叔的救命恩人,我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您將來受盡屈辱和痛苦。但是我們也不過是下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我暈沉的腦袋和虛弱的身體,讓我的思維變得遲鈍,以至于我當(dāng)時未能明白他言語中的未盡之意。
直到我再一次閉上眼睛,一個人躺在床上陷入半睡半醒的狀態(tài)時,我腦子里突然出現(xiàn)了他說的這段話,然后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膽大包天的女人竟然敢嫌棄梅森先生,并試圖從他身邊逃離,這絕對是他所無法容忍的。對他來說,我是他花費“巨資”買下來的,我是他的玩物,他對我有絕對的權(quán)力,可以任意決定我的命運。
喜歡的時候可以送昂貴的禮物,可以寵愛,就像寵愛一只小貓小狗一樣??墒且坏﹨挆壔蚴窃獾奖撑?,他就會立刻毫不留情地將之拋棄,或許我會被賣到哪個不知名的國家,在某個最下流最低賤的地方,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
當(dāng)我想明白這一點,所有的睡意霎那間全部消失了。我睜開眼睛,腦子里飛快地閃過無數(shù)種念頭,最后終究是有了決斷。
我掙扎著爬起來,主動叫來侍女,要了些吃的。
尼赫魯先生和阿米塔布聞訊趕來,尼赫魯先生面露贊賞之色:“您能想通,真的是太好了?!?p> 我微微一笑:“真是抱歉,讓您擔(dān)憂了。”
“梅森先生已經(jīng)回來了,您想見見他嗎?”
我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然后跟隨尼赫魯先生,來到了梅森先生的房間里。
梅森先生看上去,依舊氣勢驚人,令人望之生畏。我先是對他的離開問候了幾句,然后小心翼翼地為自己的“病”向他致以歉意。
梅森先生從一大堆文件中抬起頭瞥了我一眼,說道:“這的確令人掃興,如果你的身體如此虛弱,我不禁要懷疑你是否真的能和我一起周游列國?!?p> 我立刻露出驚慌的表情,并且連忙表示這只是意外,平常我的身體的確是非常強壯的。
梅森先生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沒有吭聲。
我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極大的決心:“從明天開始,我一定會繼續(xù)去包法利太太那兒認真學(xué)習(xí)。”
梅森先生再一次望了過來,眼神中終于有了一絲變化。那是一種被勾起某種興趣的,興味的眼神。
“你既然有此決心,那么我還真是有些好奇,你最終會學(xué)成什么樣子?!?p> 我羞紅了臉,垂首不語。
我的羞澀和窘迫似乎愉悅到他,他突然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向我走來:“不如先讓我看看,你都學(xué)到些什么——”
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不,我,那太羞恥了——”
他目光炯炯地盯著我的臉,眼神變得晶亮而灸熱。類似這樣的眼神,我曾在杰克那兒見到過。
當(dāng)時不明白它代表什么,今時此刻卻驟然懂了,那是一種欲望,男人對女人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