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皋蘭山下

第六十九章 黑石川的狼

皋蘭山下 魏家老七 1236 2023-01-11 00:06:25

  又是持續(xù)的干旱,阿干河引水工程起了大作用,讓很多田地得以下種出苗。每多一塊青苗,方生在民間的威望就會抬高一截。

  但澆不上水的就很難辦,只能等待降雨后種些糜谷之類的秋田。為了補充勞動力,今年蘭州衛(wèi)又接收了一大批移民,這些人初來乍到,頭一次遇到這種氣候,人心浮動。

  段將軍到學校找方生,想請他幫忙去黑石川一趟。

  方生奇怪,還以為他想吃羊肉了,這個季節(jié)的羊不好吃啊。

  段將軍道:上次臨走的時候老漢給我了一袋和尚頭小麥,原打算帶給甘肅鎮(zhèn)讓試種,那邊干旱少雨正好適合這個,前幾天楊參將路過蘭州衛(wèi)問我那麥子味道不錯,再有沒有了給他搞點,才記起來,這群家伙把種子吃光了。今年天旱,我想再試試。那老漢脾氣倔,別人去恐怕沒用,你跑一趟,帶些錢糧和他換。

  方生也沒什么要緊事,便叫來馬三,趕上馬車向黑石川出發(fā)。

  今年的干旱確實嚴重,沿途一片蕭條,很多土地都沒下種,下了也沒用,肯定長不出苗。

  就這么走走停停,第三天才到黑石川口,正要北轉(zhuǎn),從西邊官道上過來一隊快馬,塵土飛揚,一眨眼的工夫就到眼前,原來是李玄宗。

  奇怪他們倆怎么在這里,說明來意后,李玄宗嘆道幸虧你們走得慢,不然就沒命了。

  方生兩人嚇一跳,不是說自從通關(guān)后,蒙古人再無南下動向了嗎。

  李玄宗道:沒有,此地鬧狼災(zāi),昨天襲擊了山字墩堡,堡內(nèi)守軍和躲避的鄉(xiāng)民一個活口沒留。

  馬三道:昨天晚上嗎。

  李玄宗搖搖頭:不是,白天。

  大白天的狼群襲擊軍堡,這是多大的仇怨。

  如此黑石川就不敢去了,那可是狼窩,兩人掉頭回去,正要出發(fā),方生驚道:不對,狼窩可能出事了。趕緊要往北趕,李玄宗攔不住,只能一起前往。

  整個黑石川像是月球一樣沉寂,毫無生氣,一路向北,地上的狼跡越來越多,軍士們都害怕不敢前進,剛才山字墩堡的景象太過殘忍,一想起來就忍不住打戰(zhàn)。

  但方生一個書生都不怕,他們幾個自不敢說話,只能隨著領(lǐng)導向前。

  狼跡逐漸匯集到方生上次來過的窯洞附近。遠遠看見窯洞口站著一人,好像也沒了生機,一動不動。

  李玄宗等人四處觀察,武士們個個刀出鞘,箭上弓,生怕出現(xiàn)意外,慢慢向窯洞靠近。

  那人說:不要害怕,它們已經(jīng)走了。

  眾人哪能他的一句話就放心,依然戒備著靠近,原來是那個少年,兩年沒見長高了不少,看著像個大人了。正對著面前的土堆發(fā)呆。

  方生問道:這是怎么了,聽說狼群襲擊了山字墩堡,將堡內(nèi)軍士全都滅了。

  少年道:原來他們?nèi)チ松阶侄铡?p>  李玄宗過來:兄弟,怎么回事,發(fā)生什么了。

  少年認得他:你就是上次砍傷蒙古王子的那位將軍啊,爺爺如果有你那樣的身手就不會死了。

  方生驚道:大叔死了。

  少年點點頭:這就是。

  方生看著土堆一陣眩暈:是誰干的,人在哪。

  少年恨恨道:劉老五又回來了,就是他帶人干的。

  見他們疑惑,少年道:就是你們上次帶走的那個雜種。

  原來那劉老五,讓段將軍抓走交給甘肅鎮(zhèn)后,過了兩年又讓他逃脫了。

  他對老漢一直惦記,不是為他的羊,也不是為他的狼,而是斷定這老漢有私藏。盡管當年戰(zhàn)敗逃竄,但身為貴族怎么可能身上不帶一點東西。心中不甘,這次糾集了十幾個土匪,悄悄摸過來。一上手便把老漢和幾個牧羊人砍翻。老漢雖有些身手,但畢竟年紀大了,又瘸著一條腿,自不是他們的對手。

  少年恰好在外面放羊躲過一劫。等他回來為時已晚,便爬上山頂大聲呼救。

  那幾人沖出來要結(jié)果了他,有幾只狼及時趕到,眼見倒在血泊中的老漢,集體發(fā)狂,向來人瘋狂撕咬。

  這伙人常年嘯聚山林,對付狼還是有些辦法,但這幾匹狼和瘋了一樣,他們還是膽寒,且戰(zhàn)且退,向西邊山區(qū)逃竄,打算伺機結(jié)果掉幾只,狼也就怕了。不想沿途不停有狼加入追擊隊伍。就這么一直跑到山字墩堡,也顧不上自己是土匪對方是兵,趕緊上堡求救。

  本以為鉆進城堡就安全了,幾只狼看住出入口,另幾只在附近山嶺接連長嘯,將周邊狼群召集過來,不知道有幾百只,瘋狂進攻城堡,最終還是讓攻破了。

  報完仇后,狼群回到黑石川,在老漢遺體旁嚎叫了一夜,天亮后才散去。

  除了方生,其他人聽完都將信將疑,李玄宗問道:那他們找到什么東西沒。

  少年指了指窯洞,李玄宗上前拿出一套鎧甲馬具,還有副弓箭。仔細看看贊道:這是好東西啊,蒙古大將才有的披掛。

  少年道:還有把長刀,有些金子,都被劉老五搶走了。

  李玄宗左右看看,軍士們都搖搖頭,剛才在城堡沒發(fā)現(xiàn)長刀,都是明軍的制式武器和尋常土匪用的砍刀。

  嘆口氣:可惜,估計掉在某處山溝了。這樣吧,這地方就剩你一個,也站不住腳,跟我們回去,我看你也是條好漢,跟我混。

  少年把老漢的東西撿起來:不去,我還要照顧爺爺?shù)暮⒆觽儯€要找那把長刀。不跟你們走了,窯洞里面有些糧食,你們拉走,別便宜了過路的亂匪。

  方生本來就為糧食來的,但這種情況怎么拉。便提議把自己帶來的留給少年。那少年搖搖頭。

  馬三道:我們都拉走了你吃什么。

  少年扛起東西往前走:狼吃什么我吃什么。

  李玄宗喊道:這孩子怎么這么死性,糧不要,那給你匹馬吧,哪有人抗著馬鞍走的。

  少年停下腳步思索了會,沖這邊點點頭。

  李玄宗把自己馬匹牽過去,換上老漢的馬具。

  方生也上前把衛(wèi)府打算買糧的錢遞過去:官府的錢不拿白不拿,這本來就是買糧用的,你替爺爺收著。

  少年猶豫了一下,把錢接過去。上馬頭也不回跑了。

  方生大聲喊:兄弟留個姓名,日后好見。

  少年喊道:爺爺說他漢名姓張,那我以后就姓張了,叫我張尕娃。

  眾人把老漢的墳堆收拾了一下,前面立了塊木牌,算是碑了,上寫黑石川張爺。

  從窯洞里翻出來幾十袋糧食,一多半是和尚頭,剩下都是谷子胡麻等耐旱作物。一起裝車拉回蘭州衛(wèi)。

  試種的結(jié)果和劉老五說的有出入,并不是越干旱的山坡長得越好,還是需要有底墑,種子才能發(fā)芽,只是長出苗后,它的用水量遠比其他小麥少,只要有一點點濕潤便長勢良好。

  端午過后,終于下了兩場透雨,今年有個閏五月,播種秋糧還來得及,蘭州衛(wèi)把所有力量動員起來,耖翻播種,方生整日奔波在蘭州各川各谷,保證讓已開墾土地一塊不空,全部種上。種子由蘭州衛(wèi)統(tǒng)一從庫房調(diào),農(nóng)具不夠的派工匠晝夜開工制作,牲畜不夠的,就用運輸?shù)尿咇R,甚至軍馬,實在不行就人拉肩扛。

  如果不抓住這個機會,來年很可能會鬧饑荒。

  整個蘭州衛(wèi)上下無論官員還是軍士,無論民夫還是老弱全都投入到這場搶種大戰(zhàn)中,累的一塌糊涂。奮戰(zhàn)半月終于播種完畢,接下來就等天時了。

  種子出苗不錯,大地重現(xiàn)綠色,人們每天都要跑去看一眼,小心地撫摸柔弱的綠苗,辛苦沒白費。

  心情從疲憊無望轉(zhuǎn)為興奮喜悅。為了搶種打亂的各種工作又開始恢復正常。

  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京城傳來消息,皇上駕崩了。

  消息傳到蘭州衛(wèi)已是下旬,百姓對這位開天辟地的皇上感情很深,尤其是他對付貪官污吏的手段,移民們雖然因為讓發(fā)配到這邊遠地區(qū)而心有怨恨,但也感慨這位皇帝改天換地的雄心壯志。很多人自發(fā)前往河邊燒紙祭拜,哭聲綿延黃河兩岸。

  聽說新皇是原太子爺?shù)亩鹤?,和他父親一樣,親民柔善,是個好皇帝,百姓很是高興。這下有好日子過了。

  可能是新皇上位的喜氣,后面的天氣非常好,該下雨就下,該刮風就刮,不管是前面種的小麥蔬菜,還是后面種的雜糧豆子,長勢都非常好。本是大旱之年,卻迎來創(chuàng)紀錄的大豐收。蘭州衛(wèi)的大小倉庫都裝滿了,向甘肅運送糧食的車隊一輛接著一輛。衛(wèi)府號召百姓修建儲糧庫房,還派工匠入戶做技術(shù)指導,需要指導的往往是新來的移民,本地居民自有其辦法。家家戶戶的糧倉都堆得滿滿當當。

  試種的和尚頭小麥也喜獲豐收,憑借優(yōu)良品質(zhì)迅速獲得百姓青睞,成為接待賓朋,贈送親友的佳品。只不過單產(chǎn)太低,遠不如其它小麥,所以盡管好吃,愿意種的人還是很少,有也只是在干旱貧瘠的坡地上種植。

  老金的那幾塊不種菜的閑地也大獲豐收,本來就不大的庫房也堆滿了各種豆子,老金盤算著賣掉一部分,但現(xiàn)在的市價因為豐收降得不成樣子。

  蘭州衛(wèi)百般阻攔民眾低價售糧,命令所有收糧販必須按照衛(wèi)府定的標準價收購,如果低于這個價就算違法,官府有權(quán)查抄其所有糧食充公。蘭州衛(wèi)也拿出錢按標準價收儲糧食,但倉庫有限,甘肅那邊秋糧也獲豐收,吸收不了多少。各地的糧價都在下降,蘭州衛(wèi)總不能高價收再低價賣出去。

  有急用錢的,娶妻看病的,偷偷把糧食低價賣給了糧販。

  當然大部分百姓還是響應(yīng)政府號召把糧食存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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