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最后

　　最后顧凡也確實沒讓方子衡見到我。我跟在方子衡旁邊，他有沒有感覺到，無從知道。不過顧凡會偶爾和方子衡說一下我在哪里。

　　我問顧凡還有多久你們才會回到出口。我是不是在輪回前都得呆在這里，即使尸體會被方子衡帶出這個鬼地方。還問了陳伯現(xiàn)在在哪，后來都發(fā)生什么事。

　　顧凡或許覺得我是被他害死的，現(xiàn)在對我，比之前多了耐心，一一回答我的問題。

　　“要先走出鬼界回到鬼樓，才有可能回到出口。你可以離開死的地方，卻不能距離太遠，估計梧桐巷就已經(jīng)去不了，鬼樓還是能去的。至于陳伯，我趁著他想帶走你鬼魂，除了方子衡身體的時候，給了他一下重擊，不死也傷?！?p>　　原本以為方子衡不會出聲，這時卻開口，畢竟他在鬼界說不行開始，就沒再說過一句話。

　　“那老鬼沒死，清陽獨自呆在鬼樓會不會有危險?！?p>　　“會，幸運的話，在老鬼恢復(fù)前清陽就步入輪回，不濟的話就是被老鬼捉到，囚禁住，染了鬼氣不能輪回。最壞的就是，被老鬼吞掉或者打散靈魂。其實就算沒有老鬼，這樣一個剛離體不久的靈魂，單獨等待輪回也是有危險，畢竟有一些惡鬼，就喜歡吞化凈魂。”

　　顧凡剛說完方子衡馬上就說不走，還說要等我步入輪回再離開。我一聽心里就急了。我已經(jīng)死掉了，而他們還活著，留在這里說不準什么時候又死多一個，這樣無謂的犧牲一點意義都沒有。

　　“顧凡，你和他說，他若不走，我就不輪回了。這些事本來就是我引起的，我活下來那是我好運氣，死掉的話也是正常范圍里的事情。我不喜歡連累他人，所以還好，死的是我。希望我安心等到輪回步入輪回，那就回去。陳伯的話，我會小心應(yīng)對。還有若是來生再見，我希望還能入方子衡的眼。”

　　顧凡嘆口氣，將我的話對著方子衡一字不差地說。

　　我以為這些話可以把方子衡勸回去，可是他沉默了小會后只說了一句話，而我卻不知用何種心情應(yīng)對。感動？氣憤？著急？或許是摻雜一起后催化出來的，一份叫喜歡的心情。

　　“你不輪回的話，我就陪著你飄蕩在塵世間。”

　　死掉的人流不出眼淚，可還是覺得心里脹的難受，想要宣泄的感覺在身體里亂竄，找不到出口。

　　。。。。。。

　　所以方子衡和顧凡還是留下來等我步入輪回，據(jù)說要等上49個小時，我們就回了704號房等。我是鬼，不吃東西不會怎么樣，倒是他們，不吃東西肯定餓，我怎么說方子衡也不管，抱著我的尸體坐在地上，木頭似的。顧凡也跟著神神在在，怎么也看不出一點餓得樣子。

　　還有10來個小時我就步入輪回了。

　　“終究還是來了?！?p>　　顧凡一說，大家心里就知道大概是什么來了。這回估計已經(jīng)沒有回轉(zhuǎn)的余地，陳伯是想讓我們死的了。因為，圍繞著我們的嗚咽聲，嬉笑聲，聽著就毛骨悚然。

　　拍窗的聲音一開始只是輕輕的，到了后來已經(jīng)有點急促，像是要闖進來一樣，用力拍著，試圖將玻璃拍碎。外面走廊都是踏噠踏噠的腳步聲，聽得出并不是一只鬼發(fā)出的，因此聲音很雜亂，沒有之前的有規(guī)律響著。關(guān)死的門被敲動，卻沒有敲門聲。除此以外，還有不知何處吹來的冷風(fēng)，一直在室內(nèi)回轉(zhuǎn)，帶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顧凡沉下聲。

　　“你們回去那角落，發(fā)生什么都別出來?！?p>　　方子衡抱著我的尸體，輕輕放在地上，然后對著顧凡說。

　　“清陽能進來嗎？”

　　“他是凈魂，沒關(guān)系的?！?p>　　然后方子衡對著空氣輕聲道。

　　“快進來吧?！?p>　　我們進去那角落，顧凡又念了上次那奧義九字，然后就過去打開房門。

　　房門剛開，堆在門口的鬼靈就瘋了似的沖進來，因為顧凡的驅(qū)鬼咒起了作用，所以沒有什么鬼能近他身，只能在他身邊圍著，爭先恐后作出嚇人的面目，為了攪亂顧凡的心好吞了他。

　　方子衡對面前的鬼倒淡定，總有一種錯覺，我死了，他也心死了。

　　反觀我，我卻被嚇得不行。一只鬼飄到我面前，嘴張得很大。他把手伸進嘴里，用力一扯，舌頭就被他硬生生撕下來，泛著惡臭的黑血流得滿下巴都是。扯下來的舌頭黑紅黑紅，他拿著在我眼前搖搖，我捂著嘴壓著想嘔的沖動。他對我的反應(yīng)很滿意，接著將手里的舌頭塞進嘴里啃咬，我以為他要吞下去他卻將一嘴的碎渣朝著我噴過來。

　　可是碎渣顯然穿不過顧凡設(shè)好的保護圈，還沒噴到我魂體上就被彈回去，掉得滿地都是。他見我完好無缺很是生氣，坐在地上，雙手的指甲一下子長得尖長。在肚子處摸索幾下，兩手并在一起，手背倚著手背，奮力往前一伸，插進肚子里。瞬間肚子就被大力往兩邊掰開，露出里面的還在蠕動的腸子。他抬起頭對著我嘻嘻一笑，然后抓著腸子往外拉，一邊拉一邊笑。這次他真的咬完就吞，吃得津津有味，吃到一半，又伸手一把掏下一只眼珠子往我扔來。

　　我終于是受不了，大聲喊出來。

　　“?。。?！”

　　顧凡小聲道。

　　“不妙！”

　　方子衡這回不知為何，確實能聽到我的聲音，猛地轉(zhuǎn)過頭說“閉上眼睛，不許看”，說完才發(fā)現(xiàn)自己能聽到我的聲音，一臉疑惑看向顧凡。

　　顧凡停下收拾小鬼的工作，跑過來一腳將圈前的鬼踢開，大喊一道咒語，把鬼燒掉。只是掉下來的眼珠子還在圈的邊緣左右滾著，顧凡聽到我顫抖的呼聲，走過來把眼珠子踩成一小攤?cè)馑?p>　　“這鬼倒是找到具好尸體?！?p>　　“我為什么可以聽到他聲音了？”

　　方子衡急忙問。

　　“鬼氣侵襲過去，凈魂被影響了，”顧凡回答了方子衡轉(zhuǎn)而對我認真叮囑“清陽，你不能被這東西影響，再這樣下去會被鬼氣污染進不了輪回”。

　　我還沉浸在剛才的驚嚇里，身體里涌起惡心的感覺，不斷頂?shù)胶韲?，想嘔出來卻只能干嘔著。

　　方子衡輕聲說。

　　“別怕?！?p>　　我悶著聲嗯了一下，突然一股燒焦的味道傳過來。

　　“慘了，鬼火燒上來了?！?p>　　我著急問顧凡，“你能不能帶方子衡走？”

　　“能，只是尸體恐怕是帶不了，你也是。”

　　“別管我和那尸體了，你們快走！”

　　顧凡聽我這樣說也不再猶豫，拉起方子衡將身上的玉也掛他身上，還把之前的血瓶子全都掏出來，把血往方子衡從頭淋下去。

　　“我要帶他走。”

　　“我不走，別磨嘰，記著我之前和你說的話。”

　　顧凡沒等方子衡說什么，拉著他往外跑，許是那小鬼也怕鬼火，這時都沒了影子。我看著方子衡頻頻回頭，身影越來越遠，心里唏噓，這幾天好像過了幾年。僅僅幾天，沒了命沒了心。

　　只剩我和地上的尸體，空氣里的燒焦味越來越濃，我走出圈子往鬼界走去，路過一些鬼火，一些伸延出來的火星沾上魂體，竟然能感受到一絲灼痛。還好，我并不是什么都感覺不到。

　　。。。。。。

　　此時顧凡已經(jīng)把方子衡拖出鬼樓。方子衡停在梧桐巷回身看著已經(jīng)燃燒起來的大樓，失了魂，嘴里一聲聲低喃傳出來。

　　“清陽。。清陽。?！?p>　　喊著喊著兩行淚掛在臉上，像著魔的獅子，奮力往鬼樓跑去，顧凡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想追上方子衡。方子衡跑進火海沒了影子，顧凡才停下腳步。梧桐巷這時卻飄起一陣風(fēng)，不知是不是吹得顧凡舒服，顧凡竟然看著這片火海輕輕笑了出來。

　　。。。。。。

　　“清陽！”

　　不知哪里來的一聲叫喚，聲音很是想方子衡，身體停滯一下，想起陳伯撒腿往前跑。

　　直到后面一股拉力扯住，我剛想說放手，就被納進懷里。

　　“是我。”

　　我抬頭，看著眼前俊逸的面容，疑問。

　　“你是誰？”

　　他輕笑，低語。

　　“清陽，現(xiàn)在可以說一下你入了我眼的問題了。”

　　我不確定道。

　　“方子衡？”

　　“嗯?！?p>　　感動的心情充盈著我，幸福得仿佛著世間都裝不住我的歡喜。

　　把臉埋進他懷里，輕罵。

　　“笨蛋?！?p>　　“嗯?！?p>　　他收緊了我背后的手，用臉蹭我的耳側(cè)。

　　“原來你長得這么好看啊。”

　　“嗯，你也好看。”

　　“哼！”

　　。。。。。。

　　一把捏住陳伯的顧凡，雙眼里都是輕蔑，譏笑道。

　　“還以為有你這老鬼事情會有趣一點，到頭來也就成就了一對鬼鴛鴦?！?p>　　說罷一掌打散陳伯的魂魄，風(fēng)一吹就再也沒有什么陳伯。

　　。。。。。。

　　到后來，仍舊偶爾就會有人闖進十三巷。

　　可是一直沒人發(fā)現(xiàn)那個秘密。

　　梧桐在清朝是野山，雖然是野山卻也能住人，人漸漸多了就成村了。當時村村相連，有十二村。只是后來生活條件越來越差，野山的人都往外跑，就只剩最后集成的那條村，也就是十二村。再到現(xiàn)在城市化，村變成巷。

　　然而，這里卻有第十三條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