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玄幻言情

伏靈院

第三十三章 納傈廢主

伏靈院 Tkom 3108 2021-07-18 12:00:00

  燈,明晃晃地亮眼,它由火靈供養(yǎng)著,無論黑夜還是白晝,它不會熄滅。

  它叫做納燈,是嵌于納傈宮城,君主寢殿房檐最高處的一盞明燈,它比城內(nèi)的任何一處建筑裝飾都要高,是納傈君王的象征。

  納燈從不熄滅,只有在國主亡故之時,直到下一任國主繼位。

  現(xiàn)在的納燈依舊明亮,發(fā)出紅色的耀目的光,神圣而不可侵犯。

  楚鱗推開沉重的精心鎏金雕刻的寢殿大門,它的里面住著當(dāng)今納傈的國主。即使他現(xiàn)在頹然得如一條喪家之犬,納燈未滅,他仍是納傈之主。

  隨著“吱呀”沉悶的一聲,殿門被楚鱗打開,殿外的陽光肆意的闖入殿中,卻怎么也到不了殿內(nèi)最深的地方。那里太黑了太深了。

  楚鱗和修庫山明踏上地板上鋪就的白狐皮,軟軟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這里早就被大勒穆摒退了所有宮人,外面重兵把守,只有飯點會派專人送飯。

  國主已經(jīng)被軟禁了,這是楚鱗早就知道的事實,可她沒想到做得如此之絕,他完全接觸不到外面的人了。

  殿內(nèi)金碧輝煌,物什無一不是華貴考究,只是這些都早已化作了齏粉,碎成了殘渣,滿地狼籍,只能從其中的殘片里窺探一斑往日的繁華。

  “滾!”

  一只八曲蓮瓣金杯飛了過來,楚鱗忙使了個風(fēng)靈改變了它的軌道,砸在了一旁的金柱上,留下了淺淺一個白色的印記。

  “表……哥?”楚鱗試探性地用納傈語叫著,這個稱呼對她來說陌生異常。

  對面沒了動靜,楚鱗只好繼續(x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地上滿是砸碎了的陶瓷片金銀寶石殘片,她現(xiàn)在又穿著納傈的傳統(tǒng)服飾,裸露出腳踝雙腿以及臂膀,稍不注意容易劃傷。

  楚鱗終于看清了窩在美人塌上的表哥,頹然得沒有個人形。

  他的頭發(fā)散亂了下來,披散了幾縷于肩上,隱約可見曾經(jīng)發(fā)髻的模樣。

  胡子也是許久沒有修整,在本該光潔的臉上冒出許多青碴。

  罩著一身寬大的袍子,未束腰帶,衣襟也是散開,將削瘦的身體罩住,卻留下了嶙峋的鎖骨。

  他的眼神中滿是輕蔑與怨毒,眼下是兩塊化不開的淤青。

  他盯著楚鱗來的方向,癱軟在白虎皮鋪就的塌上,哪里有一點君王該有的樣子。

  “你是誰?”

  他的聲音很是不善,目光如毒蛇般咬向楚鱗和她身后的修庫山明。

  呵,現(xiàn)在隨便一個人都可以進(jìn)來羞辱必達(dá)了嗎?連玄奴都可以出入必達(dá)的寢殿了?必達(dá)還算得上是納傈的王嗎?

  “表哥,我是楚鱗。”

  從納傈發(fā)生軍變到現(xiàn)在,不過是短短一月不到,國主便已經(jīng)成了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楚鱗也不知道可里蘇叔叔的做法到底正不正確,至少她現(xiàn)在心中對這位國主是否定的。

  “表……哥?楚鱗?”

  塌上之人重復(fù)道,指節(jié)在扶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輕叩著,這是他想問題時的習(xí)慣動作。

  輕緩而有節(jié)奏的聲音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衣服磨蹭的窸窣聲。

  廢主直起了身子,坐了起來,“你是楚鱗?”顯然是對來人有了興趣。

  “是。”

  “你來這里干什么,看必達(dá)的笑話嗎?也是像他們一樣,看不起必達(dá)!認(rèn)為必達(dá)不過一個遠(yuǎn)房的宗親,血脈不純,根本不配做納傈的王,根本上不得臺面是不是?是不是?”

  他越說越激動,聲音嘶啞而凄厲,到最后直接咆哮起來,質(zhì)問著楚鱗,也質(zhì)問著這樣對他的人。不過都只是無能狂怒罷了,起不了任何作用。

  見楚鱗沒有回答,他的眼神更為陰狠,狂笑起來,殿中皆是回蕩著他尖利刺耳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必達(dá)就知道,你們都看不起必達(dá)!都看不起必達(dá)!必達(dá)可是納傈的王,納傈的國主!你們豈敢如此?豈敢……”

  楚鱗等待著,她知道現(xiàn)在這位表哥最需要的發(fā)泄,宣泄掉他的不服,宣泄掉從高位跌落的落差。

  他的聲音漸小,到最后隱隱有了抽泣的聲音,逐而哭聲漸大。

  “真是吵死了!”

  修庫山明扣了扣耳朵,雙腿交疊坐在了一處還算完整的翠云木桌上面,厭煩地說道。

  廢主突然被這樣一個陌生的聲音打斷,心情頗差,見到是誰說話后更是震怒。

  “你算個什么東西?一個玄奴也敢放肆?低賤骯臟的東西!”

  廢主罵得難聽,修庫山明卻是一臉不在意的表情,微笑著看著他。這在他看來,皆是赤裸裸的嘲諷,隨便從身邊撿了一個玉佩想也不想地就砸了過去。

  修庫山明頭輕輕一歪,輕松地避開了過去。玉佩也隨之摔在了地上,清脆一聲,四分五裂。

  “不!”

  玉碎的時候,廢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扔了什么出去,連滾帶爬地從塌上跌落,跌跌絆絆地奔向了玉佩掉落的地方。

  “阿善耶!阿善耶……你不能碎,不會的,不會碎的,沒事的……”

  修庫山明歪著頭,看著他在地上癲狂的樣子,覺得頗為可笑,也毫不忌諱地大笑起來,聲聲妖媚而冰冷。

  “沒事的……不會碎的……不會的……”

  廢主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后的動靜,他現(xiàn)在死死地捏著那幾塊碎掉的玉佩,不敢放手,讓它們看起來還是完整的一樣。

  他的膝蓋和手肘,在剛剛滾爬過來的時候,被地上破碎的瓷片劃傷,汩汩鮮血染臟了外袍。

  “快,補好它!必達(dá)命令你補好它!快??!”

  廢主突然抓住過來查看情況的楚鱗,瞪著猩紅的雙眼,怒吼著。

  就在他松開手抓住楚鱗的同時,殘碎的玉塊掉了下來,清脆而又刺耳。

  “不,不!”

  廢主又急急松手去抓掉下的玉佩,再一次將它們拼合好,死死地摁住。

  楚鱗只覺得自己這個表哥精神已經(jīng)時常,再不將玉佩拼好,指不定他還會怎樣胡鬧,于是念了個靈咒,使了個冰靈,將玉佩修補完好,至少表面上看起來如此。

  見著玉佩重歸于好,廢主舒了一口氣,像個孩子一樣,僅僅地將它抱在懷里,一遍一遍地念叨著:“阿善耶……阿善耶……”

  “你也是靈修?”廢主問道,語氣已經(jīng)和緩很多,沒有先前那般咄咄逼人。

  楚鱗點了點頭。

  “呵,不愧是血脈純正?!睆U主輕嘲著,眼神中卻是艷羨與不甘?!澳悴辉诰胖莺煤么瑏砑{傈做什么?莫不是聽聞可里蘇將必達(dá)軟禁了,你就迫不及待地跑回來了吧?”他的眼神中是戒備是警告,如同宣示自己主權(quán)的雄獅。

  確實是聽見他被軟禁了就趕回來了,不過楚鱗可不會這樣說,她也懶得解釋太多,回避了他的問題。

  “你想太多了,不過是過來玩幾天,恰巧聽說表哥做錯了些事情,就順便來看看?!?p>  “做錯了事?是可里蘇告訴你的吧!必達(dá)是王,他是臣!他這樣是欺君犯上,錯也是他錯!”廢主吼道,他是君主他怎么可能會有錯?

  “若是表哥沒有做錯事情,那叔叔又為何要軟禁你,讓你好好反思反思?”

  楚鱗對這個遠(yuǎn)房表哥知之甚少,只知道他是王室宗親中支系的孩子,小時候相見的時候還是個靦腆溫純的孩子。

  現(xiàn)在?楚鱗搖了搖頭,看起來腦子不太正常。

  “他不過是想收歸權(quán)力,享受大權(quán)在握,一切由他擺布的感覺罷了。必達(dá)……”廢主苦笑了一聲,“不過是他手中的傀儡,玩物罷了!”

  “照你這樣說,那為何叔叔當(dāng)年又要扶持你做國主?”

  “必達(dá)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宗親旁系,無權(quán)無勢,又沒見過多少世面,一點點恩惠還不感恩戴德,對他也畢恭畢敬,好是拿捏?!?p>  “明明當(dāng)年叔叔能夠自己繼位,又何苦如此大費周章,反而失了名聲道義?叔叔曾同我講過,表哥雖不是慧極,但也宅心仁厚良善溫純,在他的扶持下定能做好一代明君??稍?,自繼位后,你是愈發(fā)昏庸無道,百姓載聲怨道,這才不得已限制了自由?!?p>  楚鱗苦口婆心地規(guī)勸,她也希望表哥早日迷途知返,畢竟國不可無君。

  “笑話!真是笑話!”廢主大笑道,“原來你是當(dāng)他的說客來了,替他說這些好話。你又知道些什么?不過是整日錦衣玉食,待在你們楚府,瀟瀟灑灑地做你的楚家大小姐。來了納傈,還有大勒穆為你撐腰,不過是什么都不懂的嬌滴滴大小姐,又有什么資格在這里對必達(dá)說教?你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稀罕,什么都有人護(hù)著,你又懂什么呢?”

  廢主冷笑道,“不過是有個好的出身罷了,不過是沒有個好的出身罷了!哈哈哈哈哈!”

  笑聲尖銳凄厲,聽得人直瘆得慌。

  他捧著玉佩,凝視著,像是在看一個深深眷戀的情人。

  “阿善耶,走,我們不理他們,必達(dá)不會讓他們來打擾我們的。我們會有酷兒的,會生很多很多的酷兒,他們會繼承王位,會的……阿善耶……”

  廢主同那塊殘破的玉佩念叨著,旁若無人,深情款款。

  轉(zhuǎn)變得如此之快,讓人一時間很難接受。

  他不再理會楚鱗她們,只是對著玉佩絮語喃喃。

  他的腦子絕對有病,楚鱗暗暗地想到,這是她對這位遠(yuǎn)房表哥最終的評價。

  

Tkom

“必達(dá)”相當(dāng)于九州語言中“朕”的意思,是君王對自己的尊稱。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