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命
在黑虎會與三人組成的掃蕩隊伍進入上河城廢墟之后的幾個時辰。
天剛暗下來，繡有黑虎的大旗在風中烈烈作響，帳篷外亮著火光，靜悄悄的，留下的人都已經入睡，但對于肖芙蓉來說，這注定是一個不眠夜。
她向來不懂得把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的手里，上一次這么做的結果，是她懷上了一個孩子。
肖芙蓉心底里暗自安慰，這一次和上次不一樣了，她遇到良人了。
啪嗒……
掛在帳篷繩上的毛巾滴答下水滴，這一點兒細小的動靜也讓帳篷里的空氣變得緊張。
肖芙蓉按住胸口，感受著身邊嬰孩兒平穩(wěn)低淺的呼吸聲，讓她臉上露出自嘲似的笑容。
她也太過一驚一乍了。
明明之前她都能帶著孩子獨自入睡的，只要小心一點兒，絕對沒有問題。
到底是什么時候，讓她必須身邊有人才睡得著的。
似乎是從丁萌把她從活尸群手中救下來的時候？
想到昨夜她的大膽舉動，肖芙蓉的臉頰就燒得厲害，一開始只是想要報答丁萌，喝過酒之后……
門簾被什么人掀開，夜風灌了進來，給略顯悶熱的帳篷里帶來了一絲新鮮空氣。
只是這份新鮮對肖芙蓉來說，只有徹骨的冰寒，她的手摸到了枕頭下的弩弓，弓弦已經拉開，搭上箭矢扣動扳機就能發(fā)射。
肖芙蓉感受著弩弓硬邦邦的握把，心中略微安定了些，鼓起勇氣直起身。
“誰在那里！”
火光亮起，照亮了一張浪蕩大漢醉醺醺的面龐，他身子來回搖晃，兩眼發(fā)紅，半張開的嘴里涎水反光，瞧見坐起來的肖芙蓉，眼神亂瞟，臉上立刻露出笑容來。
“小娘子，寂寞了吧？大爺我來陪你啰，嘿嘿嘿……”
肖芙蓉立刻拉起被子遮住胸脯，身邊的孩子被吵醒了，哇哇叫喊起來，一雙小手亂舞，仿佛在尋找母親的懷抱。
肖芙蓉抿起嘴唇，一手抱起孩子，遮住他的耳朵，另一只手舉起弩弓。
“滾出去！不然我……”
大漢瞧見肖芙蓉手里的弩弓，先是一愣，眼中露出幾分懼意，不過很快，這份懼意消失，因為肖芙蓉舉弩弓的手，實在抖得厲害。
不能說肖芙蓉心理素質不過關，更重要的是，弩弓本身的重量，就不是她這樣一個柔弱女子可以單手舉起來的，雙手都有些吃力了，更何況現在她還要抱著孩子。
肖芙蓉這個女人，有時候很精明，擅長撒謊，幾次編故事騙丁萌，但有時候她又天真得可愛。
一如現在，明明只要暫時放下孩子，雙手持弩，眼前的大漢說不定立刻就會投鼠忌器，自行退去。
可她不僅不放下孩子，反而把他抱得很緊，絲毫不肯放松。
大漢往前逼近一步，調笑道：“不然你怎么樣？是要射我么，你舍得嗎？”
大漢做出一個惡心的挺胯的動作。
“我會讓你很舒服的，小娘子，小寶貝兒，待會兒爺就讓你飛到天上去?！?p> 肖芙蓉被這惡言惡語挑動心神，尖叫著扣動扳機。
嗡！
箭矢在空氣中劃過一道烏光，略過大漢的頭皮，打散了他的發(fā)髻，射穿帳篷，消失不見蹤影。
肖芙蓉看著大漢長發(fā)披散，血流滿面，撲通一聲仰面躺倒，再也堅持不住，丟下弩弓，抱著孩子，無聲的哭起來。
“媽了個巴子，差點兒沒射死老子，你個臭婊子！”
肖芙蓉身子一抖，震驚的看著大漢從地上爬起來，滿是鮮血的臉猙獰可怖。
大漢抹了把臉上的血，這反倒使得他看起來像是從地獄之中爬出來的惡鬼一般，散發(fā)出兇惡的氣息。
肖芙蓉甚至忘記了呼救，她瞪大了眼睛，抱緊孩子，眼睜睜的看著大漢步步逼近。
“看老子今天不透穿你，賤女人！”
這種時候，如果丁萌出現的話……肖芙蓉的心中忍不住生出這樣的念頭來。
他應該出現。
肖芙蓉退到床腳，大漢則爬上了床，她甚至能嗅到對方身上的血腥味以及汗臭味道，讓肖芙蓉幾欲作嘔。
英雄是時候登場了，為什么英雄還不出現？肖芙蓉睫毛顫抖，拳頭緊握，咬緊了牙關，準備拼命。
就在這時。
噗！
炙熱的血色夸張的噴濺而出，大漢慘叫著撲到，肖芙蓉赫然發(fā)現，大漢的背心釘著幾把飛刀。
丁萌，真的回來了！肖芙蓉忍不住心中狂喜，眼中盈滿了淚水。
在她真正遭遇危急的時刻，又一次，丁萌天神下凡，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她的腦袋絲毫沒有思考過，為什么只用了一天時間，丁萌就回來了。
被淚水模糊的視線，對方將大漢只剩下半條命的身體拉到一邊，隨即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從床上拉了起來。
動作很是粗魯。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陌生的聲音令肖芙蓉一愣，眨眼淚水滑落，視線變得清楚。
眼前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他的胸前掛著兩排飛刀，腰懸血色玉佩……
上一枚這樣的玉佩，已經被丁萌捏碎了，而這樣的穿著打扮，肖芙蓉更是刻骨銘心般的深刻。
“我……我……”肖芙蓉嘴唇哆嗦起來，她抱緊了襁褓，不想讓男人看見她懷中的嬰孩兒。
男人笑起來，露出滿口黃牙，道：“你怕什么？我又不會吃人，難道你就是這么對你的救命恩人的嗎？”
肖芙蓉抿唇，發(fā)現手腕死死被男人捏住，掙脫不開，只得放棄，露出勉強的笑容。
“不是，我沒有，我只是……我只是……”
男人手一用力，拉近肖芙蓉，另一是手輕佻肖芙蓉的下巴。
“只是，只是什么？想不到我這么快就找到你了？”男人的臉上陡然露出暴怒的表情，仿佛要將肖芙蓉生吞活剝。
不過這樣的感覺對肖芙蓉來說，只是一瞬，男人又露出了溫和的微笑，輕撫肖芙蓉的腦袋，那溫柔的動作，仿佛在面對一件珍寶。
“大哥他們是死是活我不在乎，那就是幫傻子，喜歡戴綠帽，喜歡玩兒女人，兄弟情，呵呵，我和他們不一樣，我對女人沒興趣?！蹦腥苏f著，將肖芙蓉不知是刻意還是無意拉低的領口拉起來，“所以你可以把你這兩套收起來，小心別染上風寒。”
這時，襁褓中的嬰孩兒又哭起來。
男人立刻露出憐惜的表情：“嘖嘖嘖，我的親親小寶貝兒，怎么哭啦？來來來，叔叔抱抱?！?p> 見肖芙蓉側身，甚至不讓襁褓暴露在男人的視線之中，他不怒反笑。
“不給抱么？”
他從懷中掏出一枚紫符，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箭。
沾血紫符脫手而出，飄搖著飛起，落在肖芙蓉的后背。
“給我?！?p> 肖芙蓉眼中滿是掙扎，卻是順從的將襁褓遞給男人。
“這才乖嘛，來，讓叔叔看看親親寶貝兒，嘖嘖嘖，真乖，瞧，這小子一進我懷里，立刻就不哭了，你知道這叫什么么？”
男人的手指離開嬰孩兒的眉心，一滴帶血的指印留在那里，嬰兒面色發(fā)白，軟趴趴的躺在襁褓中，睡著了一般。
他輕笑起來，對肖芙蓉招招手，肖芙蓉的身子立刻僵硬地立起來，裹上一件披風，跟著男人離開帳篷。
“這就叫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