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能不能不去?!泵膬航o九真套著進宮朝拜的官服,沮喪著臉,凄凄問道。
“怎能不去?”九真淺淺一笑,凄然說道,笑容里盡是黯然和消沉之意,她若不去,陸晨風(fēng)怎么辦?這南幽國的黎民百姓又該怎么辦?她們可都是無辜的啊,不能因為她的私心,而致他們的性命于不顧,她沒有高尚的情操,也沒有心系普羅大眾的胸懷,只是單純的不想連累他人而已。
“可是公主……”媚兒喉頭發(fā)澀,說不來話來,眼淚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她知九真這一進宮,便連拒絕的權(quán)利都沒有了。
“這便是我的命?!本耪嬗行┱J命的說道,她只是一介布衣,只想安安靜靜的過生活,卻不曾想老天爺竟如此偏愛開玩笑,給她排了一個曲折離奇的命格。
“香兒,把朝冠拿來?!本耪娼械?,她的眸子不再耀彩翼翼,而是沖滿了灰暗。
云香拿著朝冠慢慢向前,萬般猶豫著該不該將朝冠交到九真手里。
“怎么連你也這樣?!本耪嬗行怵H的說道,云香一向穩(wěn)重,做事甚有條理,很少意氣用事。
“對不起?!痹葡阋庾R到失態(tài)了,趕緊道歉。
“你又何需道歉?!本耪鎳@了口氣,那些做錯事的人永遠高高在上,以權(quán)利俯視著一切,甚至可以指鹿為馬,隨意支配著別人的命運,可有些人連說一句話都得小心翼翼,時常將道歉的話語掛在嘴邊,只因她們無權(quán)無勢,便注定了要成為天生的弱者,她淡漠的將朝冠戴在頭上,照著銅鏡理了理儀容后,說道:“媚兒留下來吧,香兒陪著我進宮就行了。”
“是?!泵膬豪蠈嵒氐?,那座氣壓低沉的王宮,她也不愿回去。
“走吧,公主?!霸葡闵锨?,扶起九真的胳膊向外走去,今日的九真順從了許多,以往她上前牽扶時,九真都是拒絕的。
九真一路上很是沉默,臉上即無喜色也無悲色,看來應(yīng)是心如槁木了,直到站在巍峨的王宮前,那種淡然的表情才出現(xiàn)了一絲波瀾,深深的看了會正門上的幾個大字,方才低頭向?qū)m里走去,步伐蒼涼,似是已經(jīng)認命了一般。
軒輊殿外,長長的廊廳,似是比平時短了許多,就連廊上通報的太監(jiān)今日也格外的安靜,縮著身子,貼墻站著,臉上掛著憂傷,九真很想上前提醒他們一下,無需這般表情的,畢竟需要抉擇的人是她而不是他們,可她行過一個太監(jiān)的身邊,又行過一個太監(jiān)的身邊,始終沒有勇氣停下來,就像她不愿媚兒陪同一般,她怕看到媚兒淚目璉璉的樣子,那份楚楚的容顏,會使她失去心底那份搖搖欲墜的勇氣,她不是沒想過拒絕,就連陸甫跪在他面前的時候,她的腦中都閃過逃避,可心中的那份清醒,容不下她作出自私的決定。
九真走進殿內(nèi)的時候,南幽國的國主和王后,臉上也掛著如廊上那些太監(jiān)一般的表情,她不由的恍神想著,是不是現(xiàn)在所有知道內(nèi)情的人,都是這幅表情?那蘇錦榮呢?他會是什么表情?是悲,是慟,還是傷?
“兒臣拜見父王、母后,祝父王、母后福綿長澤、圣壽千秋?!本耪骐p膝跪在地上,雙手疊加在額處,深深一禮之后,便一直保持著拜禮的姿勢,趴伏在地上。
“真兒快快起來吧?!币幌?qū)λ耐鹾?,罕見的流露出幾分情誼,柔聲說道。
“謝父王、母后?!本耪嫫鹕碇x恩,從進殿開始,一切的舉止都中規(guī)中矩,沒有任何的偏差。
“咳咳……”國主清了清喉嚨,說道:“今日招你入宮,實乃……”話道一半,又停了下來,似是有難言之隱一般,明明是對著九真說話,眼神卻一直看向王后。
王后也一直抿嘴,眼神飄忽不定,終看到國主停了下來之后,才無奈接著說道:“今日一早,你父王便收到了一封邊關(guān)急報……”
王后說著,看了看九真,見她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在殿前,面上沒有表情變化之后,又道:“那份急報是關(guān)于合親之事……”
“母后但講無妨?!本耪娴徽f道,即已無周旋的余地,又何必吞吞吐吐,如此支言斷語,就好似鈍刀子割肉,一刀比一刀疼。
“看來你已經(jīng)知道了?!蓖鹾蟪谅曊f道,“即然已經(jīng)知道了,那便說說你的想法吧。”
“兒臣沒有想法?!本耪嬗挠幕氐?,心道:她能有什么想法,占板上的肉而已,又何必徒勞的掙扎。
“那如果……讓你嫁到陳國去呢?”王后突然站了起來,目光如鷹隼般尖銳。
“但憑父王、母后作主?!本耪嬉琅f深沉如初,作答流利,自然。
“唉,罷了?!蓖鹾髧@息道,說完,復(fù)又坐回鳳椅上,略感沮喪的說道:“終是留不住了?!?p> “可否讓兒臣給那陳國書信一封?”九真已經(jīng)做好了淡然面對一切的決心,可看到王后的表情之后,突然有些不淡定了,或許,她可以再爭取一下,就算為了養(yǎng)育她多年的蘇錦府,或是為了,初表明心意的蘇錦榮,九真心里如是想道。
“你可有信心說服陳國?”沉默半天的南幽國主,內(nèi)心燃起一絲希望,臉上卻裝作坦然的樣子,問道。他就知道,眼前的這個丫頭,雖然事事具不放在心上,可一但認真起來,便有摧枯拉朽,化腐朽為神奇之力,她的體內(nèi)似有無限能量,只是不知如何爆發(fā)出來。
“就讓兒臣試試吧?!本耪嬲f道。
“進喜,研墨?!眹鞔舐暤?,語氣里多了幾分驚喜。
九真上前,站在攔腰的桌子后面,將衣?一攬,繞在腕處后,拿起筆架上的毛筆,腕臂微抬,沾上默汁,移筆到紙上,書寫道:
陳主敬安
國之根本,在民,民惟邦本,本固邦寧
驅(qū)兵而攻人國,實非善舉,施者,勞民傷財,民之不安,何以順舟?
辜,因吾而起,但請不辭,卻不能以合親之由前往,還請見諒。
如若同意,吾愿臣之而行,小住數(shù)日,望思!
罪人:華苧
寫完之后,九真將信交于進喜,幽幽一嘆,方才屈身行禮,說道:“請父王安排人將這封信送給陳王世子,他看完信件之后再作商議?!?p> “快去,快去,快馬加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