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人民醫(yī)院。
修一成從沒想過，自己來到這個新單位上班居然還能有機會出入本市著名的精神病院兩次。
他抬頭看了眼七院的招牌，若有所思。
孫志二熟練地領(lǐng)著三人走向電梯，甚至都沒跟護士詢問，帶著三人穿梭在這家精神病院的住院樓層，一路來到524病房前。
修一成記得這個數(shù)字，在孫志二給他看的醫(yī)院證明上有記載，這里正是他住院時的病房。
“我堅持的理由就在這里?！睂O志二停在病房門前說道。
介于之前那個委托的經(jīng)驗，修一成知道這一層的病人都沒什么危險性，所以他對孫志二點了點頭后敲了敲門。
沒有應(yīng)答。
修一成又看了一眼孫志二，見對方向他點頭，便推門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雙人病房，病房中只有一張床上有人，另一張空著。
病房的窗戶打開，孫志二看到后很自然地走過去關(guān)上。
而病床上的病人——一位老太太看到修一成進來之后立刻坐了起來，對著修一成喊道：“兒來了？”
“??？”修一成沒反應(yīng)過來。
但是他看到了病床上那位老太太掙扎著起身，就要顫巍巍地下床迎接他。
他來不及糾正，趕緊走過去安撫住，同時說道：“老人家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兒子?！?p> 被修一成擋回病床上的老太太咧嘴笑道：“說什么呢兒子，你吃不吃蘋果。。”
說著，老太太就從自己的床邊小桌上拿起蘋果遞了過來。
看著紅里透黃的蘋果，修一成一時尬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該接還是不該接。
有另一只手幫他解了圍。
孫志二熟練地接過蘋果，然后從床邊小柜中找到一把水果刀削起皮來，一邊削一邊說道：“媽，我在這兒呢?！?p> “哦，哦！兒在這呢！”老太太像是剛反應(yīng)過來一樣，“兒吃蘋果，吃蘋果?！?p> “我不用，你吃吧?！睅拙湓挼墓Ψ?，孫志二居然已經(jīng)把蘋果削好了皮遞了回來。
老太太嘴角咧開的幅度更大了，接過蘋果笑著咬下。
看著這詭異的一幕，三人對視一眼，默契地沒有說話。
隨后孫志二拖來一把椅子，就坐在老太太身邊跟她嘮嗑。不過都是老太太在講，孫志二在聽。只是時不時應(yīng)和兩句。
時間過去了一個小時，孫志二才站起身跟老太太告別，將三人領(lǐng)了出來。
在醫(yī)院的走廊里，三人都沒有說話，等待孫志二的開口。
他醞釀了一會說道：“我被丟在醫(yī)院門口，完全失憶。我的通訊錄里沒有一個被保存的號碼，警方說我是孤兒，沒有任何能聯(lián)系上的親人。所以我失憶期間，從無任何人來探望我?！?p> “就住在這個病房？”薛昱問道。
孫志二點了點頭繼續(xù)道：“好在我的卡里有錢，能負擔(dān)得起我在醫(yī)院的治療費用，鄰床的這位老太太比我還要早些來到這里的，我在住院的這段時間里她很照顧我?！?p> “她照顧你？”修一成想起老太太下床時不利索的動作，有些不可置信。
“對，她和我一樣有失憶的癥狀，嗯，她比我還要嚴(yán)重點，不能說是失憶，應(yīng)該說是糊涂，類似于老年癡呆的那種，我住院的時候她完全把我當(dāng)成了她自己的兒子?！?p> “等會，那老太太自己的兒子呢？”修一成插嘴道。
“這就要牽扯到她變成這樣的原因了，”孫志二嘆了口氣，“護士跟我說，她是因為她的兒子跟她斷絕母子關(guān)系受了刺激，所以才發(fā)病成了老年癡呆?！?p> “她兒子。?！毙抟怀陕犚娺@話后立刻想起剛剛老太太給自己遞蘋果時的表情，情緒一下涌了上來，音量有點高。他意識到以后趕緊壓低音量說道：“為什么？”
“因為她去買了那種詐騙的理財產(chǎn)品，把她兒子存在她那里的存款以及家里的房子都賣掉去買。然后。。一文不剩?！睂O志二低下頭。
老太太的經(jīng)歷已經(jīng)很清楚了，這是一個可憐的老人。在她的兒子斷絕母子關(guān)系后，她瘋了，把所有她見到的男性都當(dāng)成了兒子。
三人沒有說話，這種事情他們沒有立場評價。
盡管三人聽完都恨得牙癢癢。
“所以這跟你的理由有什么關(guān)系？”薛昱問道。
“我住院的時候，她真的把我當(dāng)成親兒子看待。警察說我是孤兒，可能在失憶之前我也從沒體會過這種感覺。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我不好恨她兒子，但我很恨那個騙了老太太的騙子。在病房里治療的時候，我每天都會想起我曾殺了個人，我也是跟那個騙子一樣的罪犯，所以我離開醫(yī)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自首?！?p> 三人沒有接話。
如果說是老人的舉動喚醒了孫志二的良知，讓這個人想要為他曾有殺人的經(jīng)歷贖罪，這一切就都能解釋。但警方既然已經(jīng)證明了他的清白，現(xiàn)在他的行為就有些古怪了，除非。。
“孫先生，要想讓我們幫你找到答案，首先是你不能對我們隱瞞關(guān)于這件事的細節(jié)，你到底是為什么認定你一定殺過人？就連警方的說辭都不能說服你，你應(yīng)該還有什么能夠證明你殺過人的證據(jù)吧？”修一成問道。
“你們應(yīng)該注意到了，”孫志二亮了一下他的浪琴手表，“我是個孤兒我沒有工作，但是我很有錢。”
“這不能證明什么，也許你失憶之前中過彩票？”
“我的身體記住了一種感覺，我感覺我曾用力地掐住一個人的脖子，”孫志二抿了抿嘴，“很用力很用力的那種，印象很深刻，以至于我每次看到別人都會回想起這種感覺。?！?p> 孫志二說著抬起手臂，在面前擺了個掐住別人脖子的動作。
“也許你只是失憶前很喜歡看這類電影？你對其中的某個橋段印象深刻？”修一成又提出質(zhì)疑。
“你這么說我就沒辦法了，警方請來的專家也是這么說的。但是我很清楚，我是真真正正地做過這種動作。?！睂O志二保持上半身的姿勢不變，轉(zhuǎn)向修一成說道，“而且一定是對活人做過。”
“如果僅此而已的話，”修一成皺眉道，“我只能說您這個委托我們不能。?！?p> “我們接了?！?p> 薛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