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奧藝師來說,融合寄物,將自身奧秘寄托其上,僅僅是個開始。
只有通過冥想,進行名為‘寄托訓練’的修行,才能開發(fā)出寄物的種種奧藝,變得更強。
現在的游逸,正在做的就是這件事。
如果游逸此時‘妄圖’進行寄托訓練的打算,被其他考生知道,必定會引來嘲諷,被罵嘩眾取寵。
且不說此時距離檢票不過十五分鐘,時間很緊。單是環(huán)境,就不允許一般奧藝師進行寄托訓練。
進行寄托訓練時,需要極高的專注度,否則不僅浪費奧秘,還有可能造成身體損傷。
雖然在工作人員的要求下,大廳還算安靜。但游逸所在的地方遠離長椅,還是有人竊竊私語的。以進行寄托訓練的標準來說,這環(huán)境已經能算嘈雜了。
但游逸從小條件艱苦,于他個人而言,這種程度的環(huán)境噪音,還比不上昨晚的疲憊狀態(tài)更影響專注度。
按下無關心思,他以自身奧秘裹挾對信鴿的認知,向著眼前寄物觸探而去。他現在要開啟的,是信鴿的意象之域。
寄物的開發(fā),分為六象域。其中最基礎的下三域,分別為表象、物象和意象之域。
表象之域,可讓奧藝師獲得變形、具現寄物等能力,此外還能消解通用奧藝的反噬;
物象之域,可將寄物的客觀屬性,賦予奧藝師;
意象之域,則能將人們對寄物的主觀認知,賦予奧藝師。
以信鴿寄物為例,物象之域,能賦予游逸‘飛行’、‘食谷’、‘鴿眼’等奧藝。意象之域,能賦予他‘郵差’、‘馴服’、‘希望’等奧藝。
下三域間并無先后高下之分,每開啟一域,都能讓奧藝師獲得一項奧藝,此后隨著象域等級提升,奧藝的數量也會逐級增加。
游逸的目標,是意象之域的‘郵差’奧藝。
它能讓他在郵遞工作期間,提升生命力、速度、耐力等屬性,并能提高幸運度,規(guī)避各種意外。
帶回明信片的過程,可以看做是一次郵遞工作。取件也是郵遞過程,正好契合這次考試的內容。
至于他昨天選擇信鴿時,考慮的飛行奧藝,則暫時被下調了優(yōu)先級。一是因為這能力不如‘郵差’穩(wěn)妥。二是游逸有自信,能在短時間內開啟全部下三域,不會耽誤時間。
開啟意象之域的過程很順利,就和在學校時的臨時寄物練習一樣。約有十來分鐘,游逸就感覺到了異常。
視野里那只白色信鴿突然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數個鋪展開來的畫面。它們由小變大,以裝裱樸素的掛畫形式,懸于半空中。
一眼望去,這些掛畫都很朦朧,看不太清具體描繪。
游逸并不著急,他用奧秘朝正中那副畫觸碰而去。倏然間,便見畫面清晰起來。
那是一只帶著小巧郵差帽的信鴿,小小的眼睛里透著股認真的神態(tài)。同時,‘郵差’這個名字,出現在游逸腦中。
只要再向這幅畫繼續(xù)灌注些奧秘,他就能得到‘郵差’奧藝了。
但游逸卻停了下來,因為其他掛畫中,有一幅莫名的吸引了他的注意。
隨著奧秘觸碰,這幅畫也清晰起來。
那是一只在地上踱步的白鴿,乍一看沒什么特別,但其步態(tài)中流露出的閑適,十分引人注目。
‘鴿了……’
這個奧藝的名字自腦中浮現,讓游逸忍不住一愣,皺起眉頭。
‘……這不是個梗嗎?’
上輩子的記憶,開始松動。恍惚間,游逸覺得自己又回到了穿越前。
他趕忙束縛住泛濫的回憶,回想起部門簡章中的信息。
再三回憶后,他確定,其中絕對沒有‘鴿了’這個奧藝。
而且他也能確定,在這個世界,至少在白巖這個國家,也從沒有‘鴿了’這個詞語。
畢竟,這個‘鴿了’,是他穿越前,在網絡上流傳的一個梗。是從放鴿子的俗語中衍生出的,意為違背約定、諾言。
霎時間,游逸心潮澎湃起來。
‘是巧合嗎?還是說,這個世界真的和我的故鄉(xiāng)有什么聯(lián)系嗎?’
他的心砰砰跳著,無數紛亂的思緒在腦中亂竄。
要知道,意象之域所謂的主觀認知,可不是奧藝師對寄物的個人認知,而是這個世界一部分人的共同認知。
這個奧藝的存在說明,這世界必然有過對應的表達!
也許在白巖以外的某個地方,或者歷史的某個時段里,有那么一群人,同樣會以‘放鴿子’,來作為違約的代名詞!也同樣衍生出‘鴿了’的說法!
花了好大功夫,游逸強行讓自己平靜下來。未知的信息太多,胡思亂想并無益處。眼下還是將注意力放在考試上為妙。
他再次望向‘鴿了’的掛畫,這個奧藝的具體信息,也浮現而出:
‘鴿了’,能讓奧藝師從任何契約的約束中逃脫,并以自身奧秘,來替代違約的懲罰。如果奧秘不足,則違約懲罰立即執(zhí)行。
略一思考,游逸便忍不住眼睛發(fā)亮。
雖說這個奧藝的名字有點無厘頭,但效果可是相當強大的。
要知道,人類社會就是大大小小契約的集合。法律、商業(yè)、民俗、道德,甚至連國家,都可以看做是一種契約。
只要他的奧秘足夠,他完全可以殺人不犯法;買東西不給錢;連續(xù)放姑娘鴿子,都永遠不用擔心被甩。
‘嘖,怎么好像有點像是反派渣男能力。’
游逸突然意識到,他設想的用處似乎過于邪惡混亂了。
不過盡管判斷出這奧藝很強,臨確定時,他卻還是猶豫了?!澚恕吘箤φ鎽?zhàn)斗力沒有提升,此時不見得比‘郵差’好用。
‘或者再看看別的掛畫?’
既然有‘鴿了’,那說不定也有其他獨特的奧藝存在。但他又不敢確定,這行為是不是徒增煩惱。
正糾結時,遠處突然有聲音響起,差點中斷了他的寄托訓練。
“乘坐北線一號的旅客請注意,檢票通道已開啟,請您有序排隊進入站臺。”
“重復一遍,乘坐北線一號的旅客請注意……”
“……”
八點了?得抓緊點了。
片刻后,游逸睜開了眼睛,看到在通往站臺的通道處,已形成了一個不斷增長的隊伍。
他的那些競爭者們,憑借著白巖人和奧藝師的雙重身份,站在最前面,已經開始檢票進站了。
在他們身后,依然是那四人可過的空白地帶,再后面才是普通白巖人,以及其他少數族裔。
游逸見狀,也不著急起身去排隊。他調整了一下蹲姿,從口袋中將那張折著的車票拿出。
盯了許久,他深吸一口氣,手指捏緊車票。
經過一番權衡,他還是放棄了‘郵差’,選擇了‘鴿了’。
因為他意識到一件事,奧秘契約也是契約。
也就是說,他可以靠‘鴿了’來作弊,提前知曉車票信息。
雖然他也不確定,這會在眼下帶來什么實際的好處。
但他知道,一切規(guī)則禁止的事,都隱藏著通往終點的捷徑。就如上輩子那句名言,‘最賺錢的方法都寫在刑法里’。
至于作弊行為對考試公平的破壞……
游逸看著隊列中,那些享受著特權的白巖同事們,忍不住低笑出聲。
下定了決心,他體內的奧秘,如沸水般激蕩起來。
“咕咕咕?!?p> 隨著心底一聲鴿鳴,被他捏在指間的車票,竟然無視物理規(guī)則,從折疊狀態(tài),自動攤開!
他的手指沒有體會到任何阻隔感。而且,打開的車票極為平整,一點折痕都沒有。
與此同時,他體內原本還充盈的奧秘,突然蒸發(fā)了五分之四!
這夸張的奧秘耗費,饒是游逸心中早有準備,還是忍不住微微一震。不過萬幸,他的身體毫發(fā)無損,這代表‘鴿了’施展成功!
游逸心中壓力瞬間一掃而空,長舒了口氣。
他原本還擔心,‘鴿了’會耗費太多奧秘,因為這關系著他的獲勝幾率。
好在五分之四的消耗雖然嚇人,但距離他的心理底線還有一點距離。
剩下的五分之一,也足以應對這些同齡菜鳥了。
收拾心思,游逸拿起車票細看起來,黑色的油墨小字寫著這樣的信息:
‘北線一號,女王城——北山,六車廂14號?!?p> 上面沒有什么額外的信息,游逸也不覺失望。
這信息的真正價值,或許會在以后體現出來。
此時檢票的隊列縮短了一些,于是他站起身,提著箱子走了過去。
……
通過長長的通道,到了站臺上,列車預熱的轟隆聲更加明顯,在游逸耳邊嗡嗡作響。
他能看到,普通乘客們都在陸續(xù)上車。但那些奧藝師們,卻圍在六號車廂外,似乎在討論著什么。
雙方距離并不遠,游逸大方的加快腳步,趕了過去。
雖然他塊頭比較大,但好在奧藝師們一般都眼高于頂,他也不擔心自己‘一介平民’會被注意。
走到近前,他裝作無關路人,小心翼翼的保持著距離和步頻,同時認真傾聽著。
“……果然!都不一樣!”
“我們需要再次確認!”
“你是去哪里的?伯恩?!你呢?”
“我的票是去木河港的?!?p> “我是查普頓……”
“我也是查普頓?!?p> “看來我們的目的地確實有好幾個?!?p> “這到底是什么意思,為什么會不一樣?”
入耳話語嘈雜紛亂,說話眾人人心惶惶。
就這短短幾句話,游逸就聽到了三座不同的城市。而且,這其中還沒有他的目的地,北山。
‘怪不得檢票前不準核實車票信息……看來這場考試在鼓勵我們相互攻擊?!我莼腥?。
這四個不同的目的地,都在北線鐵路沿線,不過距離差距巨大。
最遠的伯恩在北方邊境線上,坐火車來回得兩天半還多,最近的北山,來回車程則不到二十個小時。
顯然,目的地的不同,會直接影響到考試成績。
‘那位考官倒是看得起我?!?p> 一邊想著,他一邊低著頭走過人群。走到車廂門前,他正好數完了那些锃光瓦亮的皮鞋,共有二十三對。
除了他自己,還有一名考生沒到。
游逸很好奇,那位考生是否也擁有去北山的車票。
由于第一條紀律要求,其他考生在進入站臺前,并不知道車票信息。所以,一旦他的身份暴露,車票信息被他人知曉,很有可能會成為眾矢之的。
畢竟考試規(guī)則里,可沒有規(guī)定不準搶奪別人的車票,更換目的地。
現在他的寄物才開啟一域,要同時和所有人為敵,還是有些麻煩。他雖然自信戰(zhàn)斗力強大,能夠獲勝,但也會付出很大的代價。
要是有個人能分擔火力,那他的阻力會小很多。
不過一直等到他站在車廂門前時,那位考生也依然沒有出現。他只好放棄對競爭對手們的觀察,先登上列車。
但就在這時,他耳邊突然傳來了質問聲:
“喂,那個灰砂小子。你也是六號車廂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