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郭赤玄親臨,踏入迷霧山
“葛玨,這有你說話的份?莫非真把自己當(dāng)成是上清正統(tǒng)了?”
東華派師心湖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葛玨嗤笑一聲,心里很不待見這個二五仔:“好,我不說話,各位前輩打碎了牙,可千萬別忘肚子里咽呢。”
師心湖瞇眼,目中有怒意,不過很快平復(fù)下來,盯著不遠(yuǎn)處城墻一般厚重高大的濃霧道:“兩片乾坤天地正在緩慢接觸,再過不久,等迷霧散去,就知道進(jìn)去的人在哪里了,他們的生死符還亮著,必不會有事,可能只是迷路罷了。”
神霄派的唐渝中看了他一眼。
這次他們失算了,有幾位長老,帶著剛收的徒弟也進(jìn)去了。
事實上,這些年符箓?cè)诫m然依舊是權(quán)威,但對各門派威懾力已經(jīng)不夠。
張雀禮常年閉關(guān),茅山道統(tǒng)式微,只有一個郭赤玄還能管管事,但他無意這方面的權(quán)柄,一心修道。
大家各做各的事,井水不犯河水。
這次爛柯山出世,他們從迷霧中推演出,有大機(jī)緣在那里,耐不住性子,就陷進(jìn)去了。
現(xiàn)在人不見了,出不來,還得指望龍虎山、閣皂山來解決,替他們擦屁股。
在場的大能都是要面皮的,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葛玨一個小崽子,憑什么對他們冷嘲熱諷?
天心派何傳道平和的笑了笑:“葛道友不過是擔(dān)心各位罷了,并沒有別的意思?!?p> 唐渝中沒什么表情,道:“葛道友這次是一個人來的?”
葛玨沒說話,笑了笑。
師心湖譏笑道:“這人啊,要有自知之明?!?p> 大家都聽出來,這是在嘲諷葛玨在茅山吃癟的事,想合并人家道統(tǒng),繼承上清正脈?開什么玩笑。
葛玨嘿嘿一笑:“我們上清的家事,當(dāng)然是關(guān)起門來自己解決,在下只是個小人物,師前輩未免對我太苛刻了,想當(dāng)年您腆著臉上天師府跟張臨境學(xué)丹,還有幸見到了老天師的腳丫子,隨后飛出龍虎山,在江湖上可是一樁美談吶!”
“你說什么?!”
師心湖大怒,騰的起身,就要對葛玨動手。
老天師那一腳,是他的昔年陰影。
平時這是禁忌,沒人敢提,因為大家都知道他脾氣不好。
可這葛玨……憑什么?
何傳道笑瞇瞇的閃出來,不知什么時候已站到葛玨身前半步,打了個道輯:“師道友乃是名宿,宜養(yǎng)靜氣,不該隨意動怒?!?p> 師心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他的確不把葛玨放在眼里,但卻不敢無視眼前這位老道士。
他是近代以來,天心派中唯二的能將天罡符、黑煞符、三光符煉造出來的大能。
便是天師府都要給幾分薄面的。
師心湖復(fù)又坐下,冷靜如一尊塑像,眼睛卻是直勾勾的看了葛玨一眼,微微一笑:“貧道與葛道友一見如故,日后有機(jī)會,貧道會親臨羅浮山拜訪。”
葛玨心底冷哼,面上笑嘻嘻:“山上小廟一座,容不下您這尊大能,前輩就莫要折煞貧道了?!?p> 唐渝中沒心情看他倆打機(jī)鋒,心中篤定了天心派的的確確是想站位羅浮山的,葛玨到底承諾了什么?竟連何傳道都能說動……
怪不得上次那么有底氣去茅山。
若不是那位也在,估計就真讓葛玨篡位了。
唐渝中念頭一轉(zhuǎn),等等,那位難道是想扶持茅山嗎?也不是不可能,楊通天絕道了,茅山群龍無首,大弟子姜玉泉連金丹都沒有,式微到極點,作為道首人物,那位理所應(yīng)當(dāng)要管管。
北清微謝時歲和劍門兩位掌教都沒有說話,安安靜靜的,盤坐在那里,神思渡了出去,在迷霧中搜尋走失之人。
平滑的迷霧豎壁,突然間在中央塌陷出一個漩渦來!
掉落出一個人,咕嚕嚕滾下來。
“這是……”
唐渝中臉色一變,眾掌教也是身軀一顫,滿臉駭然之色。
那是一個老人,穿著道袍,白發(fā)蒼蒼,皮膚枯萎干燥,雙眼圓瞪,像是看見了什么莫名的大恐怖,心神被揉碎了。
北劍門溫焦祖第一時間邁出去,一指點在這老人眉心,隨后嘆了口氣,搖搖頭。
唐渝中問道:“怎么樣?”
在場的都是大能,早已算出此人原本是走失掉的一位年輕弟子,看道袍制式,應(yīng)該是玄教中人。
“絕道了,魂魄還在,本源被挖空,瞬間蒼老了幾十年?!?p> 這……
眾人面面相覷。
師心湖拈須,面色很是嚴(yán)肅,問了句莫名其妙但誰都能聽懂的問題:“莫非棋局還在下?”
唐渝中咽了口唾沫。
何傳道也邁步走上去,低頭看著對方:“他在里面少說渡過了五十年,壽元走到頭了。”
驚怖。
一天沒到,里面走出了五十載歲月?
“爛柯奇緣,爛柯棋緣,這么看來,桃花洞還在,棋局也還在下,是誰在下棋?”南劍門譚學(xué)步喃喃低語,神情復(fù)雜。
噗噗噗!
這時,不同方位,又塌陷出幾個漩渦,扔出人來,摔在地上。
全是老人,有男有女,皆是陷入昏迷狀態(tài)。
眾大能紛紛看過去,一一將這些人橫躺著并列在一起。
葛玨瞧了一眼,心電急轉(zhuǎn),不對勁啊,傳說中,爛柯山上一日,下界百年,他們在迷霧中渡過了幾十年,為何外面連一天都沒走完?時光被逆轉(zhuǎn)了?
眾大能對視一眼,紛紛察覺到了這一點。
“看來,此事不是我們能負(fù)責(zé)的了,這些人怎么辦?”何傳道開口。
“交給協(xié)會,他們在山下茶館隨時待命,把消息封鎖,讓人上山?!碧朴逯械?。
師心湖眼珠子急轉(zhuǎn),已是在暗中聯(lián)系郭赤玄,請他速速趕來。
隨后,他得到了回復(fù):“貧道已在路上,情況我已經(jīng)知道了,讓協(xié)會先處理,任何人不得貿(mào)然進(jìn)迷霧!”
師心湖抬頭:“郭真人在來的路上了?!?p> 眾人聞言,心里微微松了口氣,唐渝中問他:“龍虎山派了誰過來?”
譚學(xué)步正在檢查這些人的狀況,頭也沒抬的道了句:“應(yīng)該是魏天,他的雷法是天師親傳,張臨境親至的可能性不大?!?p> 未幾,協(xié)會派人上山,帶走了這些人。
生命氣機(jī)還在,魂魄也無恙,就是醒不過來。
唐渝中沉吟片刻:“這些人的情況不對勁,壽元不像是自然流逝的,反倒像是被什么給奪走了?!?p> 眾人皆沉著臉?biāo)妓髌饋怼?p> “有可能。”何傳道頷首。
嚴(yán)格說來,這幫人并未真的進(jìn)去爛柯大山,因為兩片乾坤天地還沒有真正的接觸,出世的時間也沒到,只是在迷霧中走失,元氣潮汐的入口也沒有打開。
這就很奇怪。
葛玨:“難不成迷霧里有什么妖怪?”
師心湖氣笑了:“葛道友不如告訴我們,什么樣的妖物能奪人壽元?”
葛玨撇撇嘴,沒理他。
何傳道皺著眉說:“他們的本源消失了,貧道判斷不出是自然流干的還是被什么東西吸走的,關(guān)鍵就在這里,要么,是那盤棋還在下,要么,的確如葛道友所說,有什么大恐怖在里面等我們,無論如何,爛柯山這次出世,都藏著很大的風(fēng)險?!?p> 譚學(xué)步看了葛玨一眼,想起了他剛才說的嘲諷之言。
他正用一種幸災(zāi)樂禍的眼光看著這邊。
“還是等郭真人,或者龍虎山的前輩到了再說吧,這片天地突然遁回來,本來就很反常,時間也不對?!备皤k說。
懂術(shù)算的很快就能明白到底哪兒不對勁。
時間上,無論怎么算,都對不上。
洞天福地出世,是會與這片天地產(chǎn)生某種共鳴的,是一種契機(jī),但現(xiàn)在,他們找不到契機(jī),找不到那個能讓時間點嚴(yán)絲合縫的地方。
不一會兒,山上氣息突然轉(zhuǎn)變。
天空中出現(xiàn)一個中年道士,背負(fù)著雙手,緩緩降落。
正是郭赤玄!
“貧道來晚了,到底出了什么差錯?”郭赤玄來的風(fēng)風(fēng)火火,先是對師心湖點了點頭,然后走到迷霧墻下,雙眼泛著金色光線,想看透這片地區(qū)。
眾大能紛紛起身,恭敬打道輯。
唐渝中將剛才之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郭赤玄。
真人蹙眉。
他冷冷的看向霧里,掐指一算,神情一動。
“郭真人莫非有頭緒了?”眾人小心翼翼,不敢出聲打擾。
郭赤玄嗯了一聲,“按理說,爛柯山出世,這里不該有迷霧才對,被人動過手腳了?!?p> 此話一出,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南劍門譚學(xué)步沉著臉問道:“是誰?怎敢干擾福地出世?存心的嗎?”
何傳道嚴(yán)肅道:“貧道大概能推算出對方的目的……”
眾人又看向他。
何傳道頓了頓,但沒有多言。
郭赤玄知道他想說什么,但以他的身份,不好開口,于是接話道:“有人想動搖道門氣運(yùn)……”
此話一出,現(xiàn)場有些寂靜。
這幫大能臉上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郭赤玄板著臉問唐渝中:“誰讓你們提前進(jìn)去的?距離出世之日還有三天,符箓?cè)谖粗?,誰給你們的權(quán)力?”
語氣里,有點問罪的意思。
協(xié)會主管道門在世俗界的一些機(jī)構(gòu)和組織,符箓?cè)絼t有護(hù)道之責(zé),掌圈內(nèi)權(quán)柄,郭赤玄、張雀禮、楊通天算是道首。
協(xié)會對這幫大能來說,約束力并不強(qiáng),除非相關(guān)部門下場。
但遇到這種科學(xué)和古籍里解釋不了之事,道首才是真正的話事人,所以郭赤玄權(quán)力很大,他可以直接斥責(zé),沒人敢多說什么。
這是道門延續(xù)了很多年的規(guī)矩,近代,不,清代時期就是這樣了。
真不是封建,而是沒辦法,道首的作用就是維護(hù)道門氣運(yùn),斬盡世間妖魔鬼怪,只有道行精深之輩有這個能力。
師心湖笑道:“就是,貧道早就勸阻過,唉,可惜沒人聽啊……不聽老人言!哼!”
眾人瞥了他一眼,十分不屑。
溫焦祖翻了個白眼,又對郭赤玄拱了拱手:“郭真人,是玄教和龍門派拉的幫子,江破虜想先進(jìn)去探路,誰知一去不復(fù)返,剛才丟出來的那些人,壽元都出了差錯。”
譚學(xué)步看了一眼溫焦祖。
這廝不敢提龍門派陶養(yǎng)煞的名字,一是因為龍門派根腳福緣深厚,邱祖的道統(tǒng),沒人敢說他們的閑話。
玄教就不一樣了,龍虎山又不在場,而且溫焦祖平時的確很看不慣江破虜?shù)淖黠L(fēng),很多時候視規(guī)矩如無物。
這是一種zhèng-zhì正確。
當(dāng)然,可能也有點站隊的意思,張雀禮閉關(guān)太久了,威名已不在。
郭赤玄嗯了一聲:“先等龍虎山到,他們馬上要辦羅天大醮,最近很忙,你們先退遠(yuǎn)一些,貧道把山給封了,任何人不得入內(nèi)!”
“謹(jǐn)遵法旨!”
眾人打了個道輯,紛紛退走。
等四周無人,郭赤玄做了個令人震撼的動作……
他一步,跨進(jìn)了迷霧之中。
……
山下,氣氛有些不對勁。
大能們都下山了,傳回郭真人已親臨的消息。
而那些從迷霧里跌落出來的失蹤之人,被協(xié)會秘密運(yùn)走,沒人知道。
葛玨混跡在人群里,見到人變得比之前更多了。
“師傅?!瘪T明道上來見禮。
“酒店訂好了?”
“嗯?!?p> “先去休息,三天后再來,不要做多余的事,山上有問題?!?p> 馮明道目光閃爍,但沒有多問。
何傳道笑瞇瞇的走了上來:“葛道友,雅間一敘?”
“好,道兄請!”
“請!”
兩人進(jìn)了雅間。
譚學(xué)步看向溫焦祖:“你什么打算?還進(jìn)去嗎?我估摸這次會很危險。”
溫焦祖搖搖頭:“這是繼蓬萊仙島之后,幾十年來首次有福地遁回,老譚,你我雖然不對付,但這次須得一致對外,擂臺之事,可以先放放,等找到呂淵再說,我現(xiàn)在有個想法……”
他湊近譚學(xué)步身邊,悄聲道:“爛柯山上有大機(jī)緣,你我都是劍門子弟,若能在里面取一片道場,作為劍仙派之道統(tǒng),于我們雙方都有好處,若能合作,桃花洞,對弈亭,也不是不能爭搶一番的?!?p> 譚學(xué)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點點頭,沒多說。
他的目光,突然有所轉(zhuǎn)移,眉頭一蹙:“你看那邊……”
溫焦祖一愣,回頭望去。
原來是全真教王顯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