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早操,我們宿舍曾因為集體睡過頭,沒去成,結果引得男輔導員顧老師親自前來錘門。
老師錘門事件給我們留下了深刻的陰影,大家差一點就成為了女生宿舍樓的早間新聞,經此一事,大家再不敢缺席早操。
而我作為校學生會的普通人士,和其他被騙進學生會打工的大一新生一樣,不僅每天得去操場,還得每天比室友早起十分鐘,提前去報到,然后像個傻子一樣站在別人的班級前面,等著所有人陸續(xù)到場,監(jiān)督他們做完早操。
雖然每天出門都比室友早,可實際上,我出門的那個時間段,正是大家出行的高峰期,這種情形下,人身安全問題,自然是可以不用考慮的。
令人心慌的是,人群中,幾乎每次抬頭或扭頭,我都能第一時間發(fā)現他,我臆想中的危險分子,周松言。
他長得高,在一群南方人中,很難不顯眼,長得高就算了,偏偏身形又還算俊郎,小麥色皮膚,短寸頭,氣質略出眾,整個人走在那兒就像拍電影似的。
這……想讓人不注意到都難!
那天晚上他和他的同伴們一起來發(fā)運動會報名表,離開時,走在最后的他如果沒有回頭,我大概不會記得他長啥樣,最多腦海里留個他的背影。
不成想,我看他背影,他回過頭正巧與我對視上的畫面被室友看見了,室友見我那一刻呆呆的,下完晚自習后便幫我打聽出了此人姓甚名誰,我不欲爭辯,默默接受了她的好意。
不過,每每一想到自己那天晚上莫名其妙地對別人“切”了聲,又在最后直勾勾地盯了人家半晌,我就覺得尷尬萬分,憂心忡忡。
幸運的是,經過多次觀察,我發(fā)現人家好像早就把我這茬忘了,幾次不經意間的對視,他的眼神總是透著平靜和淡然,短暫的幾個瞬間,卻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直覺告訴我,他一定不是個壞學生,甚至還是個很優(yōu)秀的好學生,他和他那些放浪形骸的同伴們不一樣,身上沒有絲毫浮躁的氣息。
那么,他和他的朋友們究竟是怎樣走到一起的?他的朋友們又是否真如我之前所想的那般自大霸道和幼稚?又或者,我的直覺有誤?畢竟這世界上多的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擅長在大眾面前偽裝的人更是不少,僅憑幾面之緣,確實不足以認清一個人。
但不可否認的是,我喜歡他那雙純澈黑亮的眼眸,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我開始好奇,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思緒拉回,宿舍樓下,我悠悠地拐過一個彎,朝操場走去,因為走得慢,身邊之人一個接一個地超過了我,突然,一個聲音響起,“下次別再指望我叫醒你?!?p> 抬起頭,竟是剛剛腦海里所想之人,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他的聲音很好聽,有金屬般的質感,清晰且明亮,我似乎對他更加感興趣了。
如果他真如我所想的那般美好,也許他的存在便可以幫助我驅除心魔,實實在在地證明這個世上比許奕好的人其實大有人在,完全不必吊死在他這顆樹上。
為了除掉心魔,不再執(zhí)著于許奕,去喜歡上另一個人,這也許是最好且最快的方法。
只要能讓我轉移注意力,這便是極好的,慢慢的,總會有徹底放下的一天,不是么?
正如此想著,突然,一雙手在后面輕輕拍了我一下。
回過頭,發(fā)現是我弟的室友。
他一言不發(fā),如特工交待訊息般遞過來一張紙條。
我冷嗤一聲:“又來,他什么時候能夠長大?”
特工一號輕啟薄唇:“他生病了?!?p> 我心下一緊:“什么情況?”
“感冒了,有點發(fā)燒,問題不大?!碧毓ね镜穆曇魺o絲毫起伏。
或許是受到了他的傳染,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毫無波瀾地道:“哦,知道了?!?p> 等到了操場,看著前面那一列列如同幼兒園小朋友般隨著廣播聲伸手跳腳的同道們,我才想起,那張出自老弟之手的紙條我還沒看。
于是,當著眾人的面,我掏出了口袋里的紙條,攤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六個如同狗爪般的草體字:我沒生活費了。
不錯,論草體的藝術感,這次比上次更加充滿神秘感了,只可惜我有一雙火眼金睛,能深刻洞悉該字體的運行軌跡。
所以,該死的,我又被孟飛宇激怒了。
早操一結束,我便再次拋棄了自己的室友,直接沖向男生宿舍。
“孟飛宇,要錢還是要命?”一腳踹開某棟樓的某扇宿舍門,我站在門口大斥道。
嘹亮的聲音在整層樓回響著,門撞擊到后面的床架子,發(fā)出“嘭”的一聲巨響,樓道里回響的噪音成功延長了好幾秒。
然而屋里的那個人,卻沒半點動靜。
靠!
我怒氣沖沖地走進屋里,直直地站在某人的床底下,正準備好好練練我的金鑼嗓,某人卻突然睜開了眼。
“姐?你……你怎么來了?”孟飛宇那小子睡意朦朧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看著他那副無辜而又天真的模樣我就來氣,于是聲音冷了冷:“又沒錢了?這個月第三次了吧!”
他似乎近視度又更高了,連耳朵也不太好使,只聽他受寵若驚地回我:“你怎么還特意跑過來了?直接將錢轉我微信就行。”
“你……”
“哦哦,對了,我沒事,就是小感冒,現在睡了一大覺,感覺好多了,不用擔心我?!?p> “我……”
好吧,在即將痛失一大筆金錢的巨大悲傷中,我居然忘記這小子生病了。
“頭伸下來。”
他乖乖地把頭探了下來,我用手摸了摸,還行,溫度正常,于是又問:“會咳嗽和流鼻涕嗎?”
“有點咳嗽,昨晚上半夜比較頻繁,下半夜就不咳了,現在也沒有想咳的跡象,應該差不多好了。”他認真地說。
我點了點頭:“那行,今天繼續(xù)多喝熱水,現在我們來談談你的生活費問題?!?p> “啊,咋了……你也沒錢了?”他一下子坐了起來。
我翻了個白眼,嫌棄地問:“說吧,剩下十天你想喝粥還是吃面?”
“你呢?”他撓了撓頭,臉上終于露出一絲愧疚之色。
我想他誤會了我的意思,于是實誠道:“自然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p> 果然,下一秒,他就變了臉色。
“姐,你就可憐可憐我吧!我發(fā)誓,真的是最后一次,下個月爸給我打了生活費,我立馬還你!”
“一次復一次,下次何其多。”我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