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神神叨叨的王娭毑
王娭毑正背對著辦公室,眼神十分堅定,正給一起來的村民講課,
“那頭黑牛俺是看到它爬進(jìn)水里的,肯定是榮王爺給俺們報信,地宮挖不嘚,挖了會死人?!?p> “王娭毑!”治安主任提高嗓門又喊了一聲。
王娭毑帶著驚訝的眼神轉(zhuǎn)過頭來,仿佛被嚇住了一般,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治安主任。
“老八,是你喊我撒?”娭毑說。
“不是我是哪個呢?”被稱為老八的治安主任伸手扶住王娭毑的胳膊,“你那個今天是來搞么的喲?搞這么熱鬧的場伙,你的組織能力還蠻強(qiáng)的呢?!?p> 治保主任又向其他的村民打招呼,號召大家到他的辦公室去。
“來來,到我辦公室先喝口茶,再講么的事?”
剛走了兩步,王娭毑想明白了,“我不去,我怕進(jìn)去的?!?p> “有么的好怕的,你王娭毑是怕事的人撒?”老八連扶帶拉的,把王娭毑帶進(jìn)辦公室,扶到進(jìn)門的大背靠竹椅上,然后起身打其他人的招呼。
簡直不停的散煙,農(nóng)村人不只男人抽煙,王娭毑更是抽煙女子的代表,一口牙熏得精黃,像包漿的蜜蠟一樣。散完了煙,把空癟的煙盒扔進(jìn)了垃圾桶。
王娭毑抽了一口煙,喝了一口茶,又不做聲了。其他的村民低著頭田抬著眉毛,都用眼睛掃著王娭毑。王娭毑眼睛不大,皮膚黑里帶紅,也沒有什么皺紋,就是眉毛是新紋的,還沒有掉痂,像掃帚一樣粗細(xì)。
“看我干什么?”王娭毑感到嗓子有些干,轉(zhuǎn)動著眼珠四處找垃圾桶,一時沒有找到,又忍了一下。
治安主任望著王娭毑笑了笑,朝著來的年輕人開口,
“輪子,你說?!?p> 被點名的年輕人有點躍躍欲試,因為他是個大學(xué)生,家里有一臺收割機(jī),他回家后經(jīng)常幫人收油菜收麥子,村里人覺得收割機(jī)好厲害,前面的鐵輪子滾來滾去就把油菜桿絞斷了,大家開口就稱呼他叫輪子。
輪子說:“八叔,是這樣,昨天俺們村三組的人晚上聽到了一陣聲音,大家懷疑是不是地震發(fā)生了,想要.......”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王娭毑打斷,“這個輪子,讀書讀蠢了,老二媳婦,你來講!”
輪子臉上一紅一白,仿佛有些生氣,但也沒有多講。
被點名的老二媳婦端著茶騰的一下站立起來,茶葉水一下子潑灑在地上,又顯得有些手忙腳亂。王娭毑坐不住了,右手夾著煙,指著老二媳婦,有點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算啦算啦,王娭毑,哪個不曉得你是個能人,你來講!”治安主任說。
王娭毑哼了一聲坐下來,又起身抬了一下屁股,結(jié)果老八的煙,點燃后才坐踏實。
“是這樣,八主任!”
“不敢,還是叫我老八,”治安主任拿他沒有辦法,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能跟誰紅臉呢。
“好的,老八。他們都講不清楚,是這么的?!蓖鯅謿灿H自開講了。
原來是榮王墓附近居住的是三組村民,村民大多睡得早,還不到半夜,仿佛聽見一聲牛叫,腦袋清楚的人就在心里盤算,現(xiàn)在也沒有聽說誰家養(yǎng)牛啊,耕地也不用牛,翻土起壟也不需要牛,都是機(jī)械化了。心里還沒有想完,又陸陸續(xù)續(xù)傳來巨響,有的村民發(fā)誓說地面有震動,說是地震了。王娭毑的房子在榮王墓的北邊,兩下隔著一條啞河。聽到動靜之后,王娭毑躲在窗戶后頭,親眼看見有一頭大黑牛帶著兩條崽子,從榮王墓地下爬起來,慢悠悠的下到啞河里喝水,下水后就不見了。
王娭毑越講越激動。
“那個黑牛當(dāng)年我的娭毑還在的時候,就聽老人家說過,那黑牛一百年出一次,那一年我還記得是58年,從黑牛出來開始,地里頭就么的都長不出了?!?p> 八主任一下子抓到了王娭毑的漏洞,“不是百年出一回?這哪有一百年?娭毑你是不是昨天酒沒有喝好,困不著哦。”
王娭毑恨不得打人,“不是你俺要動王爺墓,打攪我老朱家的祖墳安寧,那頭黑牛哪個舍得出來呢?”
“你不是姓王撒,你屋里的男的也姓王,哪門又是老朱家的祖墳喲?娭毑!”老八主任氣勢也不弱,寸土必爭。
“我跟我嗯嘛姓的,要不得?。 蓖鯅謿哺械绞艿搅颂魬?zhàn)。
接待室的聲音越來越高,元膺躲在窗戶外面“庫庫庫”的笑,笑得一聳一聳,簡直也躲在隔壁的辦公室不肯出來。嗯,這種事情,警察不出場還好些,畢竟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鎮(zhèn)書記也裝作是普通干部,看了一會兒熱鬧,也夾著報出門了。
因為指揮部用的是鎮(zhèn)政府財政所的辦公室,來來往往的人也多,看熱鬧的人也多,大約擠了六七個不相干的人,把門口堵住了。
嘟嘟!嘟嘟!
從鎮(zhèn)政府外面開進(jìn)了兩輛奔馳450,緊接著又是兩輛面包車,頭一輛是金杯,后一輛是考斯特。白鷺鎮(zhèn)政府是沒有門衛(wèi)保安的,一個鎮(zhèn)政府,接觸往來的都是鄉(xiāng)民,來的都是辦事的,所以進(jìn)出根本沒有人管。
從金杯上面下來一群灰頭土臉的小伙子,又黑又瘦,一個個背著大旅行包,遠(yuǎn)遠(yuǎn)看著向逃難的;從后一輛考斯特下來下來的年紀(jì)稍微大些,也是一人一個大旅行包,但是在氣質(zhì)上硬是和前一隊的有區(qū)別。
元膺趕緊喊了一嗓子,“簡直,快叫人,王娭毑帶了百號子人,今兒的事搞大了!”
簡直也聽到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了,不出門不像話了,全鎮(zhèn)子從來沒有這么熱鬧過。指揮部所有的人全部出來了,屋里頭的王娭毑、老八主任也聽出音了。
老八說:“王娭毑,就這個事,你要跟我翻臉,外面的人是你叫的!”
王娭毑踮著腳伸著脖子,使勁往外面看,“我沒喊人,這不是我喊的!”
呼啦一下子,屋里的人、擠在門口的人,全都出去了,看著這鎮(zhèn)上從來沒有過的豪車,看著頭一輛金杯車上下來的人,其中一個微胖的矮個子,指揮著一群人,從車廂里抗出四五個三角架,提出幾個黃色大大箱子,看上去死沉死沉的。
全車人,就數(shù)這個矮個子穿得整齊,一件白襯衣,外套一件淺色的夾克,鼻梁上夾著一個金絲眼鏡。用村民的話說,長相喜慶。
這人小跑到后面兩張奔馳的旁邊,車窗緩緩的下來了,說了兩句,又關(guān)上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