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將城市染成鉛灰色時(shí)，秦序川蜷縮在空蕩蕩的老宅里。他發(fā)瘋似的揮拳擊打著不倒翁，木質(zhì)地板上散落著撕碎的照片殘片?！皯{什么？“他嘶吼著，拳頭重重砸向墻面，鮮血順著指縫蜿蜒而下，在雪白的墻面上綻開刺目的紅梅，“明明是我守了二十年的樹，憑什么你能摘走果子！“
直到精疲力竭癱倒在地，他才顫抖著摸出手機(jī)。屏幕亮起的瞬間，沈梔芮在游樂園比耶的笑臉刺痛了他的眼睛。指尖輕輕撫過照片里她彎彎的眉眼，喉間溢出一聲苦笑，淚水毫無征兆地砸在手機(jī)屏幕上。
深夜歸家時(shí)，秦序川刻意將受傷的手背在身后?？缮驄屵€是一眼瞥見他袖口滲出的血跡，驚呼著沖過來：“這是怎么弄的？“
“干媽別擔(dān)心?！八冻鰝€(gè)蒼白的笑容，“練拳忘戴護(hù)具了，小傷?！坝喙鈪s不自覺飄向沈梔芮房間緊閉的門。
房間里的沈梔芮早就聽見動(dòng)靜，此刻抱著醫(yī)藥箱沖出來時(shí)，眼眶已經(jīng)泛紅。碘伏棉簽觸到傷口的瞬間，秦序川倒抽一口冷氣，卻在看到她心疼的眼神時(shí)，又倔強(qiáng)地?fù)P起下巴：“真不疼?！?p> 她的指尖輕柔地纏繞紗布，像蝴蝶落在傷口上：“以后別犯傻了?！斑@句話讓秦序川呼吸一滯，恍惚間竟以為回到了兒時(shí)——她也是這樣，踮著腳給他貼創(chuàng)可貼，奶聲奶氣地說“吹吹就不疼了“。
更令他心顫的是，沈梔芮竟端來熱湯，用勺子輕輕吹涼后喂到他嘴邊。溫?zé)岬臏^喉嚨，他突然惡作劇般開口：“等會(huì)兒洗澡，叫肖泊宇來幫忙？“
看到她慌亂的表情，酸澀與快意同時(shí)涌上心頭。他垂下眼睫藏住情緒：“逗你的?！皡s在她轉(zhuǎn)身時(shí)，盯著她的背影無聲地說：“要是你能永遠(yuǎn)這樣看我就好了?！?p> 浴室蒸騰的水霧中，冷水沖刷著他精瘦的脊背。秦序川望著鏡中自己發(fā)紅的眼眶，突然想起兩三歲那年的午后。扎羊角辮的小丫頭霸道地?fù)屪咚陌舭籼?，把他推倒在泥地里。她漲紅著臉叉腰的模樣，像顆酸甜的果子，就此種進(jìn)他年少的心里。
“如果當(dāng)初沒遇見該多好?！八麑χR子喃喃自語，水珠順著棱角分明的下頜滴落，混著不知是淚是水的液體，滑進(jìn)瓷磚縫隙消失不見。
深夜，沈梔芮被房門輕響驚醒。她屏住呼吸聽著秦序川回房的腳步聲，又等了許久才躡手躡腳出門。經(jīng)過他房間時(shí)，隱約聽見壓抑的嘆息，還有一句模糊的“小芮，小芮......“
她攥緊玻璃杯，指甲幾乎掐進(jìn)掌心。走廊盡頭的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與門縫里漏出的微光糾纏在一起，如同理不清的情愫，在暗夜里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