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公園洋樓里的遭遇林影選擇了緘口,主要也是怕影響到蘇晉和楚凌的學習;錢亞男遭受到感情打擊后郁悶了幾天,不過她也真心祝福林影和張艾玉,畢竟青梅竹馬抵不過一見傾心...
了卻林影生日這樁子事兒,所有人都重新投入到了學習生活中,堅持最后幾周,挺過“二診”期末考,便又能舒舒服服過一個好年了。
晚風暮色里,秋葉愛佳人。
如果來生單做一片落葉,也要飄到少年的肩上。
雙周日放學早,徐晚秋背著書包,走在落滿梧桐樹葉的街道上,和熟悉的街坊鄰居親切地打招呼,也躲著初中輟學的街溜子同學。
月亮還沒升起,他便成了唯一的白月光。
呂鳳還在門面上忙碌,除了有堆積的衣服要洗,還有不少改尺的衣服要裁剪,徐晚秋發(fā)現(xiàn)最近媽媽都忙很晚,不過好在他爸回老家了,家里終于難得清凈。
“兒子回來啦。”呂鳳踩著縫紉機,戴了一副老花眼鏡,一雙粗糙老皺的手不停忙碌著,間歇幾聲咳嗽。
徐晚秋放下書包,還有點卷子沒有做完,順便就在媽媽的店鋪上做了。呂鳳看著寫作業(yè)的兒子,苦澀而且欣慰,笑了。
“馬上期末了吧,兒子?”
“嗯嗯?!毙焱砬镒鲋鴶?shù)學最后一題,干凈的卷面簡直不像是男生的風格。
林影:我的數(shù)學卷子也很干凈。
呂鳳撩了撩頭發(fā),“好好考,考上年紀前十,媽媽給你買一雙球鞋!”
徐晚秋看了一眼自己穿得很舊的白板鞋,然后抬起頭,他不要媽媽的球鞋,只想媽媽不要再這么幸苦,如果非得花錢,他更愿意給媽媽買一件好看的連衣裙。
徐晚秋寫完“a=根號3-1”,思緒從數(shù)學里解放出來,忽然間想起了媽媽年輕時的照片,于是又偷偷地看著媽媽的側臉,想必二十年前,自己媽媽也是一位翩躚少女吧。
這輩子,他想要媽媽過得好,想要林影;但林影是幾乎不可能了,所以現(xiàn)在他唯一的心愿就是讓媽媽幸福。
傍晚,幾位街坊都來照顧了呂鳳的生意,看見徐晚秋在,都羨慕說呂鳳這輩子有福氣,生了這么個聰明帥氣的兒子,后半輩子呀,準享福。
寫完作業(yè),徐晚秋拿出一本書看,余華的《活著》。
“兒子,餓不餓呀?餓的話去劉叔叔那兒先吃點東西墊一墊,媽媽還要耽擱半個鐘頭。”
徐晚秋看著書道:“我等你下班吧,我們一起去吃。”
門口,一位警官。
“您好,請問是呂鳳女士嗎?”
母子兩一同抬頭,呂鳳顯得局促不安,針腳都亂了,“是...我是呂鳳...”
警官:“哦...您看一下關于您老公...”
呂鳳趕緊起身:“兒子,你去先去劉叔那兒買點菜,待會兒打包回家吃...”
徐晚秋跟著站起來,自己母親從來就不善于掩飾,更不說徐晚秋如此高的洞察力了,他走到警官面前,接過了一袋文案。
“BC區(qū)檢察院?!?p> “拿來吧兒子,媽媽先看看。”
徐晚秋微微搖搖頭,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不好的猜測,老爸突然回老家,他怎么會突然回老家呢?爺爺?shù)膲炈峙露纪嗽谀膬喊桑?p> 一向溫文爾雅的徐晚秋仍舊語氣溫柔地問了一下警官同志:“警察叔叔,我是徐斌兒子,請問我能看嗎?”
點頭。
原來徐斌半月前就出事兒了,就在林影生日后不久,徐斌因為和高利貸債主起了爭執(zhí),在別人公司里把人捅傷了,差點兒捅死,拘留了半個月現(xiàn)被檢察院起訴了。
呂鳳其實不看檔案也知道,這之間她也三番五次找過當事人,都無濟于事。哪怕是跪下,人家說了,沒一百萬,免談。
“警察同志,還能再和對面談談嗎?”呂鳳的聲音突然哽咽,她就算賣了這條命,也湊不夠一百萬賠給別人。
警官深表同情道:“因為是嚴重的故意傷害,刑是判定了。下周一開庭,如果有諒解書興許能少判幾年?!?p> “那...那...那法官能讓...能讓對面少要一點錢嗎?一百萬...我們家是真的拿不出來...二十萬行嗎?警察同志,您幫我問問,二十萬行嗎?”呂鳳的確只是一個沒有念過書的工人婦女,她只想讓徐斌少坐幾年牢,哪怕是賣了這間鋪子,她說自己可以出去打工,打兩份或者三份工,一樣可以讓兒子讀大學。
聲淚俱下。
小警官也很無奈,人世間的心酸他恐怕也見得麻木了,“這得您或者您的律師去談?!?p> “不必了。謝謝警察叔叔。”徐晚秋笑了笑,用手拭去呂鳳眼角的淚水,“我餓了媽媽,我們?nèi)⑹迥莾撼渣c東西吧?!?p> 徐晚秋不在乎是不是徐斌咎由自取,他只在乎媽媽呂鳳,其實也蠻好的,起碼還有母子兩相依為命,起碼還“活著”。
那晚劉叔的菜里放了很多肉,回家遇見小張阿姨推著車送了徐晚秋一袋水果,說是沒賣完怕第二天壞了...母子倆都沒再提徐斌,等著下周一的期末考試。
期末考完,徐晚秋竟然跌到了年級三十多名后,但他心思似乎不在排名上,趕著寒假找一份兼職,補貼家用;畢竟爸爸在牢里,媽媽每月還偷偷地給他匯錢。
發(fā)傳單、快餐店零時工、咖啡店職員,只要能賺錢,什么臟活累活他都干,長這么帥店長都心疼他了,就連林影約他打球都被拒絕,每天下班整個人都累趴了。
剛從咖啡店下班,徐晚秋都還來不及換下工裝,今天店上剩了一點甜點,店長允許他打包帶回家,給媽媽嘗嘗,這些東西可得好幾十塊呢。
“鳳姐衣坊”門口又圍了三五個人,乍眼一看都是鄰居,氣氛有些緊張,不像是晚飯后拉家常。
劉叔拴著圍裙、紅阿姨、胡奶奶都在,還有棋牌室的老板陳叔叔兩口子,一潑人都沒注意徐晚秋就在不遠處的電線桿后面。
“還,老陳您看下個月初我就拿給您行嗎?”呂鳳搓著手,弓腰陪笑說。
陳老板說:“鳳姐,我們都是小本生意五千塊也不多,您看都拖了大半年了,馬上都快過年了都?!?p> 又是徐斌借的賭債,其中一家。
老板娘火速尖聲尖氣接嘴道:“是呀,好在咱老陳脾氣好,不像街頭那幾家一言不合還動手,你怎么就不理解理解我們呢?”
紅姐幫呂鳳說道:“既然五千塊不多,就讓人家鳳姐緩一緩吧,家里剛出了事兒,大家說對不?”
“是啊,人家?guī)资昀相従恿?..”
“鳳姐你還信不過嗎?”
鄰居們紛紛稟上好言。
“誰家的錢是大風刮來的怎么的?”老板娘像個潑婦一樣,“我家女兒上大學等著用錢,五千不多,不多你們誰借她家?guī)兔Π奄~還了呀?”
“怎么說話呢?”
幾位老鄰居都在指責老板娘太橫了,欺負人家兩母子。
老板娘陰陽怪氣哼哼了一句:“我可沒紅姐你那么會掙錢...”
“你媽D怎么說話呢?”紅姐暴脾氣一上來,蹬著高跟鞋就想一巴掌招呼上去。
呂鳳趕緊攔著,她不想因為自己家的事讓別人受累,勸了紅姐消氣,呂鳳又說盡了卑微的好話,承諾月底一定把錢給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