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寢殿中,伏蒼坐在床塌邊,靜靜看著床上熟睡的聽雨,她輕淺的呼吸逐漸加重,眉頭輕蹙,狹長的睫毛隨著呼吸微微顫動著,似乎夢到了什么不開心的事,朱唇輕啟,好像在呢喃什么,伏蒼俯身湊近,從她細(xì)碎的夢囈中,隱約聽到了什么“…銀子…我的”。
是什么夢讓她皺眉?心念一動,伏蒼兩指在她眉間一點,神識進入她夢中。此時的聽雨,身處一片荒山之中,半山腰上,光禿禿地生長著一棵梅樹,聽雨一身嫩黃的長裙,坐在樹梢上,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望著什么。
夢境沒什么邏輯,場景忽然一變,荒山上長滿了各色花草樹木,山林間鳥語花香,半山腰上的梅樹成片成片的,開滿了白色的梅子花。
伏蒼在成片梅樹間沒有找到聽雨的身影,隱約中又聽到山林小路上有說笑聲傳來,天空中突然飄來成片粉艷艷的桃花,路旁碩大的葵花在風(fēng)中搖曳生姿,好像在與誰交談。
此處是聽雨的夢境,伏蒼自然能聽到聽雨及葵花的對話。
“十八呀,你上哪尋的這么神仙般的人物,給嬸兒說說?”
良久,高興又含著心酸的訴說聲幽幽響起:“葵花嬸嬸,我這一趟下山真是太不容易了,我在人間打了好多份工,都沒掙到銀子。還好后來遇到了他,我就想著一定要帶回來給你們看看…”
“帶回來做什么呢?”
“帶回來做我的…”
對話到這邊戛然而止,夢里畫面又突然一變,飄飛的桃花消失,葵花語重心長的聲音再次響起:“十八呀,你要記得:咱們做植物的修行不易,外面的世界不比湫山平靜,凡人心有七竅,知人知面不知心…”
另有一聲音問道:“十八,你忘記了嗎,你最大的心愿不是變成熟嗎?”
聽雨又坐在半山腰光禿禿的梅樹梢上,望著前方,聲音委屈:“我明明很努力了,為什么還是不對??!?p> 伏蒼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前方有一模糊的背影,雖然是夢中的幻象,不甚清晰,但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那是聽雨眼中他的樣子,正是流波山分別時,他轉(zhuǎn)身離去的身影。
她的心愿,他大概知道了。
伏蒼退出夢境,神識回歸,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了一下聽雨的額頭,輕聲道:“對不起。”
沒想到他一時擔(dān)心,情急之下說出口的話卻傷了她的心,他本可以更好地處理好這些事,安頓好流波,也安頓好她。
可惜時間不多了,他的父親白石已經(jīng)失蹤了太多年,他太迫切想找到他的下落。
伏蒼收回手,感受著指尖殘存的余溫,眸中神色忽明忽暗,最后漸漸歸于平靜,他取下自己脖子上的項鏈,輕輕給她戴上,這是父親留給他的建木之心,可以幫助她恢復(fù)靈力。
然后又施法給床榻加了一層保護罩,親手點上安神香,確保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打擾到她,做完這些,他才轉(zhuǎn)身離去。
沒有看到床榻之上,聽雨垂在身側(cè)的右手,刷的捏緊,原本緊閉的雙眼開始輕輕顫動。

梅子凍
準(zhǔn)備開始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