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決戰(zhàn),揪心揪肺!
信手比劃,笑談而終……莫非,化干戈為玉帛?
鐵武、梅香、古布和黃花等人無不目睹全程,兩人雙掌對推而已,拆招不算,套招不像,波瀾不驚,沒有激戰(zhàn),卻已嘎然而止了,這究竟算什么?
群芳過后西湖好,群魔走后茅屋靜。
此時,洞房之內(nèi),兩個人的神情令人不解:紫柔端莊靜坐,華歌淡笑信步。
“柔兒!”鐵武趕緊上前,顫抖的雙手攙扶著女兒,心急火燎的問:“柔兒,你沒事吧?”
“……”紫柔冷哼一聲,漠然拂開那雙手,根本就不理父親。
“小姐,你……”梅香激動得牙齒有點發(fā)抖,她拉著紫柔渾身上下看,幾乎喜極而泣。
“沒事。”紫柔淡然扯下身上的嫁衣,像扔垃圾似的摔在地上。
鐵武急問:“這是怎么回事?”見女兒不理,就問華歌:“說,究竟怎么回事?”
華歌施禮:“恭喜師父!”
“閉嘴!”
“遵命,弟子閉嘴?!?p> “哎呀,你倒是說話呀!”黃花都快要憋死了:“你說說,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那老賊怎么走了?”
“怎么,你希望老賊不走么?”
“胡說,你能不能說句人話?”
“不用管他,老賊年老體衰,不必在意?!比A歌說了這話,突然想笑。
“你還不說,信不信我一掌劈死你!”古布上前一把扣住華歌的衣領(lǐng)。
“哎哎哎哎,”華歌苦笑道:“師兄,你讓不讓我說話?”
“快說!”古布放開了手。
“師兄,恭喜啊,馬上有酒喝了!”
“混蛋,喝什么酒?”
“喜酒!”
“你還敢瞎說!”
“真的,不過,不是紅喜事,是白喜事?!?p> “什么,你究竟在說什么?”
“明日,老賊歸天,”華歌淡定自若:“你們說,有沒有酒喝?”
“胡說!”黃花只會說這句了。
“真的,明日早上,寧府肯定會舉行葬禮,你們信不信?”
“師弟,都什么時候了?還在耍貧嘴,簡直是一派胡言!”古布粗聲粗氣的喝道。
“那好,走著瞧唄?!?p> 紫柔冷眼瞧著華歌賣關(guān)子,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不禁令人捧腹,她居然竊笑出聲了,又掛上臉,扭頭就走,剛走幾步又轉(zhuǎn)身回來,見華歌還站在這里,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走哇,傻站在這里干嘛?”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兩人并肩而去,看清楚了,紫柔是牽著華歌的手。
清晨的客棧內(nèi),大伙兒在準備早餐。
王掌柜氣急敗壞地闖進門來,一雙金魚眼睛瞪得像石獅子似的,他上下打量著華歌,就像見了廟里的菩薩,卻又搞不清楚先拜哪一尊,再哪一尊?他的喉嚨里咕咚作響:“哎呀呀,”用力咽下口水嗆喉,咳嗽了半天,他才哽出一句話:“真的,是真的!”
鐵武迎面而來,親手遞過一杯清茶,關(guān)切而問:“甚么真的?”
仰面灌下一口茶,王掌柜緩過氣來:“怪事,天大的怪事啊!”
“何事驚慌?”
“寧府,寧府出事了,出大事了!”
“出事了,出甚么事了?”
“寧大人,因公殉職,寧府上下忙得不亦樂乎!”王掌柜終于說出了一段完整的話。
“甚么,老賊死了?”古布早已神經(jīng)高度緊張,聞言脫口而出,激動得忘了喊師父。
“噓!”王掌柜差點又被水嗆著,以手指擋嘴唇:“小心,官府耳目眾多?!?p> “諾,王掌柜,請慢慢道來?!?p> “哎呀,還慢呢,急煞人也,”王掌柜苦著臉:“寧大人一命歸天也?!?p> “是么?”鐵武表面鎮(zhèn)定,內(nèi)心似已有預(yù)感。
“誰說不是呢?”
黃花在旁邊,被這一驚一乍的搞得食欲全無,不以為然的白了一眼:“聽誰說的?”
王掌柜沒理她,兀自大口大口喝完茶,抹一把嘴角,跨步出門而去。
鐵武目送背影,示意古布趕緊出去打探消息,奉令而動,極佳的輕功豈能放過大顯身手的機會,不一會兒,古布匆匆而歸,興沖沖地跨入門檻,滿臉喜色,卻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坐下來喘氣,調(diào)勻呼吸后,這位幽燕少俠才緩過勁兒來,手拍雙膝,仰面哈哈大笑:“大喜呀,真是天大的喜事兒!”
“什么喜事?”黃花也被感染了。
“老賊,這個老賊!”
“怎么了?”
“死了,終于死了,真的一命歸天了,哈哈!”
“誰說的?”
“誰說的,看看去吧,寧府可熱鬧呢!”
聽聞喜訊,鐵氏父女若未歡欣鼓舞,必然是在盡可能的控制內(nèi)心的躁動……梅香懷抱著嬰兒,腦袋深深地埋入襁褓之中,不知是在嗅著嬌兒的氣息,還是在暗暗默啜……
黃花半天才回過神來,她笑呵呵的拍著華歌肩膀:“歌兒,你真神了!”
“神什么?”
“你還真猜對了?!?p> 華歌不以為然,遞給古布一碗清茶:“哎,歇口氣兒,莫急,大驚小怪?!?p> 魔頭業(yè)已剪除,鐵武半信半疑,古布滿腹狐疑,梅香不信不疑,紫柔深信不疑,黃花真的不知是信還是疑。
江湖夢魘,恐怖化身,魔頭伏誅,豈能如此簡單?沒有發(fā)生驚天動地的慘烈廝殺血拼,居然波瀾不驚……
鐵武半信半疑,古布滿腹狐疑。
梅香不信不疑,紫柔深信不疑。
因為近在咫尺,非常清晰的聽到寧成骨頭斷裂聲,而且是一節(jié)一節(jié)斷裂,勢如破竹,全身的骨骼次第破裂,令人毛骨悚然……
也許這種毛骨悚然,讓紫柔不以為然,而是心跳砰然,然后油然而生一種釋然解脫的竊喜,甚至產(chǎn)生了某種莫名的快感!
藍空蕭然,霽云飄逸,四野爽郎濃郁!
噪蕭的市井喧囂,已隨著蕓蕓綠林的逐漸消褪,而變得街巷寂寥,莽原無聲,冬日衰草隨風(fēng)微微起伏,肅然瑟煞,猶在悄悄地浸染這片險峻疆域的生命顏色……
長長的黑色大氅披風(fēng),瘋狂地撕扯著挺立在風(fēng)中孤影!
長長地粉色繡衣裙袂,輕輕地飄逸于憑欄遠眺的麗影!
紫柔漠視父親的背影,面無表情卻容光煥發(fā),連日以來,大家閨秀總算是睡了一個安穩(wěn)覺,頓顯英氣逼人又靜如處子之韻,紅顏楚楚!
她似乎顯得更為冷靜,鼻翼輕哼一聲:“大驚小怪,”不約而同,自然而然接過了華歌的話茬兒,這似乎略顯不妥,她又冷然補充了一句:“死了就死了唄?!?p> 冷傲的眼角掃過不遠處的小白臉兒華歌時,一絲不易察覺的女兒嬌羞,不顯山,不露水,如冰融月隱,無聲無息,瞬間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鐵武表情穩(wěn)如泰山,他似乎在壓制胸口的激動,又似乎不放心,命令弟子再去打探一番,務(wù)必打探得更詳細一點。
華歌表情也是穩(wěn)如泰山,想假裝出欲哭無淚的遺憾,又覺得浪費表情,不如干脆以江湖套話,選詞填空:“此乃……天作孽,猶可逃,自作孽,不可活?!?p> 黃花嘿然吐舌頭:“死了就死了唄,咬文嚼字,太繞口了?!?p> 梅香歡欣卻不舞:“是啊,死了就死了唄,這老賊真該死?!?p> 果然速去速回,古布的手腳極為麻利,他趕回來時,帶來了確認無疑的消息,他抱頭頹然蹲下,又突然精神抖擻地站起來找出青鋼劍,咬牙切齒拔劍出鞘,又想沖出門,興師登門問罪去,找那個誰誰誰,給他補上一劍,方解心頭之恨!
閃閃的劍光,突然又懸??罩校挪即謿?,收劍入懷,抱劍搖頭,不可思議的上下打量著華歌,湊近一點,目光炯炯逼視著:“師弟,你……”
“師兄,騷安勿躁,”華歌有點渾身不自在:“究竟怎么了?”
“還怎么呢?我倒要問你呢!”
“我,我沒什么呀?”
“此乃天大的喜事!”
“喜從何來?”
“死了,真的死了!”
“死了?不就是老賊死了么,大驚小怪?!?p> “老賊,這老賊死了,真的么?”古布扶劍拄地,緊張的東張西望。
“師兄,你問我嗎?”華歌反而覺得好笑:“我又沒看到,是你去看的?!?p> “你說,你說這老賊真的死了么?”
“也許,是吧?!?p> “哎呀,”黃花見華歌穩(wěn)如泰山,又似在故弄玄虛,沒好氣的在一旁嚷嚷:“哎呀,你自己不會去看?。俊?p> “我沒興趣。”
“你說甚么?”
古布仍然處于半驚半癲的狀態(tài),不過,緊繃的神經(jīng)放松了許多,也算是釋然解脫了,他插劍入鞘,揮手在華歌的肩膀上狠狠拍了一掌:“你說,會不會,又有江湖奇聞?”
“什么奇聞?”
“瞧瞧,很快就會遍地開花,又出一大喜事啊,信不信?”
“喜事,天天有,”華歌并非裝模作樣,而是由衷嘆道:“化干戈為玉帛,耳根子清靜了?!?p> “對了,老賊是怎么死的?”古布歡呼雀躍之余冷靜下來,緊皺眉頭上下打量著華歌。
“老賊年事已高,壽終正寢了唄。”
“鬼話,老賊如此了得,比誰都精神著呢!”黃花抗聲道,她在興奮之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雙手比劃著,嘰嘰咋咋的問華歌:“沒有打起來啊,你就這么輕輕一推,老賊就完了么,簡直莫名其妙,回去后,他怎么可能會死呢?”
“我說了,這不正是壽終正寢么?”華歌感到頭疼。
“又瞎說,你能說句人話么?”黃花縱起了鼻翼,眼睛瞪得像核桃。
“師弟呀,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古布也纏著華歌問個不休。
“這個,我怎么知道?”
“甚么,你豈能不知?當時,只有你在洞房內(nèi)???”古布沒有笑了,他瞪圓了眼睛,不可思議的從頭到腳掃視著華歌。
“還有,大師姐也在場啊?!比A歌感覺有點發(fā)毛,趕緊轉(zhuǎn)移話題:“要不,你去問問她吧?!?p> “問吧,想問甚么?”紫柔宛如春風(fēng)吹柳,燕舞芳裙,笑盈盈款款而來,站在大家身后。
黃花傻眼了,趕緊去收拾碗筷。
古布尷尬的笑了笑:“哦哦,師妹,沒,沒甚么了。”他意識到,廂房的廊間,師父鐵武在看梅香給孩子喂奶,古布趕緊湊過去,笑呵呵的喊:“恭喜師父,賀喜師父!”
“知道了,吃飯罷。”
“快吃飯,”黃花白了古布一眼:“早就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