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一騎孤影,策馬奔突的勇士,是一位少年英雄!
草叢中,瞥見黑糊糊的人影盤膝獨坐,在微光朦朧中,依然看得很清晰,可見少年的內(nèi)功修為極高,他本以為是潛伏道邊剪徑的蟊賊,待策馬馳近看時,似曾相識……
哎呀,有眼不識泰山!
少年以手加額,毅然猛勒奔馬,隨著一聲馬嘶,他趕緊滾鞍下馬大呼:“郭叔叔!”
那人睜開眼睛,也認出這少年,頗為吃驚:“賢侄,你如何在此?”
“郭叔叔!別來無恙?”少年真不敢相信,堂堂的關(guān)東大俠,怎么會在這里?
“賢侄,一言難盡?!蹦侨苏枪猓嫔n白,只因不慎踩了梅花針,刺傷腳趾,中毒了,正在運功逼毒。
“郭叔叔受傷了,誰干的?”少年劍眉虎目,凜然抑怒!
“不礙事,運功療傷即可?!?p> “運功療傷?郭叔叔哪里受傷了?”少年小心翼翼翻看郭解的傷處,一眼就辨認出這可能是中了劇毒,他仔細瞧瞧,疑惑的問:“怎么回事,這有點像箭蛙毒?”
“箭蛙毒?”郭解吃了一驚,難怪毒性如此猛烈!
“不要緊,我?guī)煾赣薪馑幍?。”少年說這話時,臉色有點發(fā)白!世事難料,他隨身攜帶的藥品并不多,也不能專克箭蛙毒,只能暫緩一時,藥效過后,毒性發(fā)作,而且會更猛!
“你師父……唉!”郭解長嘆一聲,想起當年邙山一別。
“三年守孝期已滿,我想回長安看望娘親和舅父?!鄙倌晟裆鋈?,默默掏出藥瓶,手腳麻利地給他上解藥。
上藥后,痛楚稍微緩解,郭解的腳可行動自如,他笑著說:“你舅父可能出征匈奴了。”
少年興奮起來,目光如炬:“出征匈奴?是嗎!”
以前,車騎將軍衛(wèi)青給郭解講過自己外甥霍去病的生世。
建元元年,霍去病出生了,生子大喜,而母親卻惶惶不可終日,因為是私生子!當年,平陽侯府的清秀女奴衛(wèi)少兒與平陽縣衙門俊吏霍仲孺邂逅相愛,這場不艷之遇,卻就此誕生了一代絕世英雄!
世間陰差陽錯,霍仲儒與衛(wèi)少兒失之交臂,鴛鴦分飛……女奴未婚先孕產(chǎn)子,世俗倫理所不容!十月懷胎,孕育分娩,獨自坐月?lián)狃B(yǎng),艱辛屈辱坎坷可想而知!
在一個洪荒水災之年,衛(wèi)少兒抱子逃難時,翻船落水!眼睜睜看著大難不死的嬌兒,又被一只吊睛白額的猛虎,血盆大口叼走!
深山老林中的虎穴,襁褓嬰兒并未成為鮮美的晚餐……這是一只母老虎,幼崽夭折,悲情憐生,竟然將嗷嗷待哺的嬰兒視如已出,以母乳喂養(yǎng)活了。
一個獵戶發(fā)現(xiàn)此奇遇,視為神獸天養(yǎng)!他暗中跟蹤保護這對虎母虎兒,以免遭獵殺。
五年以來,衛(wèi)少兒戀戀不忘,思子心切!哥哥衛(wèi)青于心不忍,多次陪同妹妹前往,不辭千辛萬苦,在當年落難處反復搜尋!
幾年以后,身為卑賤騎奴的衛(wèi)青,在此地狩獵時,偶然結(jié)識了這個獵戶,兩人英雄好漢,志趣相投,相見恨晚,遂義結(jié)金蘭!獵戶就是公孫敖。
后來,衛(wèi)青發(fā)現(xiàn)山中有一個奇異的野毛孩,喜愛與猛獸為伍,飲毛茹血,狂野不羈,翻崖爬樹,身手敏捷,力大無窮!八九歲的兒童,長得比十五六歲的少年都要高大健壯!
而且,毛孩的腹部還有個蓮花形胎記,這與妹妹當年失散的幼兒何其相似!再三追問,公孫敖終于講出了這段曠世孤絕的故事,衛(wèi)青急召妹妹從長安趕來辨認,親情血緣頗微妙,兩人一見面,自然而然就有奇異的反應……
衛(wèi)青還特意舉行滴血認親儀式,證實:果然正是失散多年的親骨肉……母子相認!
猛虎的乳汁,流淌著威猛強悍的基因!
這孩子天生神力,卻生性獷野,胸中血液內(nèi)似乎隱藏著一股慓悍不羈的血性與戾氣!他沉默寡言,好勇斗狠,極難與人和睦相處,融入世俗。
衛(wèi)青為了除去他一身戾氣,特意取名為“霍去病”。
然而,大俠郭解慧眼識真玉,發(fā)現(xiàn)霍去病的骨胳奇?zhèn)?,真是百年難遇的習武良材!于是特意引薦給自己最尊崇的洛陽俠圣劇孟,成為嫡傳弟子!
如今,先師已逝,霍去病守孝三年,風塵仆仆趕回長安探親,碰巧路遇受傷的郭解,真是淵源天意,造化弄人!
天色已近破曉,時辰不早了,郭解必須趕回!
然而偏偏此時,解藥已失效,箭蛙毒的毒性發(fā)作了……劇烈的疼痛,折磨著郭解的全身各處的骨肉經(jīng)脈!
為了緩解癥狀,霍去病扶郭解上馬,牽著馬步行,走了一段路,郭解感到難以適應,不得不運功抵御這猛烈的劇毒!
霍去病牽馬急行,焦慮的問:“郭叔叔,要不,我回一趟洛陽,多取點解藥來?”
郭解運功抵御一陣,稍微緩解,臉色還是有點蒼白,他喘著粗氣:“賢侄,先別回洛陽,你去一趟代郡,找白氏兄弟?!?p> “為什么?郭叔叔受傷了,還是先解毒要緊啊。”
“這點傷還難不倒我,你先去找代郡白氏兄弟,事關(guān)重大?!?p> “郭叔叔,究竟是為何?”
“你找到白氏兄弟以后,記得如此如此?!焙谝怪欣浼诺臅缫?,四處無人,郭解還是謹慎的示意霍去病附耳過來,細細向他講解。
“哦,原來如此,”霍去病聽了心事重重,沒想到幾年之間發(fā)生了這么多的事。
郭解下馬來,凝重注視著霍去病,語氣輕緩:“以后,雄兒還須你多多關(guān)照?!?p> 霍去病神情肅穆:“郭叔叔,雄兒就是我兄弟,我一定竭盡全力保護他!”
“好的,賢侄,上馬啟程吧?!?p> “諾,郭叔叔,請多多保重?!贝笮胁活櫦氈?,大禮不辭小讓!霍去病毅然翻身上馬,手抖韁繩,正欲出發(fā)。
“稍等,你把手伸過來,”郭解接過霍去病的手,在上面寫了幾行字,神情凝重的問道:“明白了嗎?賢侄?!?p> “諾,侄兒謹記在心!”
凝望著霍去病策馬揚鞭,一騎絕塵而去,消失在蒼茫的地平線……郭解深吸一口氣,施展起輕功,疾速向蘇建人馬的宿營地方向飛掠而去!
這幾天,鐘離明跟隨父親,率領(lǐng)人馬一路向南疾行返回河內(nèi)郡,照樣晝伏夜行,白天盡尋無人區(qū)歇息,晚上星夜奔馳,簡直就像一群見不得人的馬賊!
林間宿營,鐘離杰卻是心情舒暢,他見兒子悶悶不樂的,湊近問:“有心事么?”
“沒事兒!”鐘離明心里氣鼓鼓的,難以調(diào)整臉上的表情。
“沒事兒?”鐘離杰太了解這虎頭虎腦的小子,笑著問:“你在擔心什么?”
“我擔心什么?都出了人命!”鐘離明被父親挑開了話匣子,他粗聲粗氣的問:“阿翁,那些梅花針怎么會有毒?”
鐘離杰并沒有回答兒子的話,冷笑一聲:“堂堂的關(guān)東大俠,也不過如此嘛?!?p> 鐘離明吃了一驚,莫名其妙的望著父親:“關(guān)東大俠?郭大俠怎么了!”
“沒什么,小事一樁?!辩婋x杰似乎有點疲倦了,抱頭倒在草叢間想睡覺。
“阿翁,您給我講講?!辩婋x明被搞得睡意全無,他纏著父親要向清楚,卻正好撞上鷹勾鼻子怪人陰森森的目光,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明兒,不該問的別問。”
“我們來來回回折騰一千多里,話也不能說,難道是豬???”鐘離明不滿的嘀咕著。
“明兒,你要多加小心,”鐘離杰不得不提醒兒子,他的眼角瞟向鷹勾鼻子:“你知道,他是何方高人?”
“怎么了?”這也是鐘離明一直憋屈在喉的話題。
“還怎么了?”鐘離杰刻意壓低聲音:“以前,為父給你講過蒼鷹的故事,記得吧?”
“記得,怎么了?”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p> “啊……蒼鷹郅都?”鐘離明不敢相信,怎么會請來了一代兇神!
“叫你不該問的別問,怎么不開竅?”鐘離杰嗤之以鼻。
鐘離明再怎么糊涂,也知“戰(zhàn)克之將,國之爪牙”典故,江湖游俠聞風喪膽的蒼鷹郅都,雁門郡太守,就連寒獄第一酷吏毒豹寧成,也是他一手調(diào)教出來的!
趙命李牧,林胡遠竄!
漢拜郅都,匈奴避境!
大漢景帝年間,出了一位鐵血酷吏:蒼鷹郅都!他率領(lǐng)朝廷精兵猛士們鏟除朝野上下的豪強,曾經(jīng)逼死了堂堂的大漢皇子,竇太后的長孫:臨江王劉榮!
漢匈爭霸,匈奴鐵騎南下,侵略如火!犯襲大漢邊境,數(shù)郡縣烽火邊天,生靈涂炭!
郅都臨危受命,出任雁門太守,鎮(zhèn)守北疆!
蒼鷹郅都威名,震撼中原塞外……
偵知郅都率兵抵達雁門郡,匈奴騎兵嚇得不敢進犯,全軍后撤,遠離雁門!肆行無羈的匈奴人,委實心有不甘,他們用木頭雕刻成郅都的偶像,立為箭靶,訓練騎射!
匈奴騎兵們來回奔馳射箭,或許因敬佩畏懼蒼鷹威名,竟然無一人射中!
史冊記載:直到郅都死去,匈奴人始終未越雷池半步,不敢靠近雁門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