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縣東來鄉(xiāng)
下了公交葉洛一路上幾乎都在跟人打招呼,
“吆,小洛回來啦,吃飯了嗎?”
“叔叔好,我吃過了,”
葉洛沒吃早飯,但還是一一打過招呼,老師說過,要有禮貌,
“叔您忙吧,我先走了,叔叔再見!”
其實他也想問問老師,自己是不是該像所有小說里的主角那樣,正式出道,一路蕩平妖魔鬼怪,振興人族,還世界一個安寧,
可是老師一直沒有回應(yīng),不知道是沒起床,還是在搞什么升級之類的,
……
二大爺住在一個大院里,院子里七八間平房,一天睡一個屋,一星期不帶重樣兒的,就是離鎮(zhèn)上有點遠,交通不便,所以葉洛是跑過來的,
漆紅的大門敞開著,還沒走近里面就響起一陣狂吠,
葉洛敲了兩下門才進去,他沒有忘記先打招呼,
“汪汪汪!”
“汪汪汪……”
聽到狗叫聲里混進來什么奇怪的聲音,立刻有人推門出來,正是二大爺,
二大爺人挺精神,一雙黑布鞋,上身是洗得發(fā)白的短袖,灰黑色的長褲腰間系著條發(fā)黃的繩子,生活風(fēng)格異常古樸,
“哎哎哎!”
二大爺右手一抬,伸出食指指向左沖右撞的幾只狗,
幾只狗頓時收了聲,踱回狗窩,繃緊的鐵鏈子也松了下來,磨砂著地面,發(fā)出沙沙沙的聲音,
看到幾只狗趴回了狗窩,葉洛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清了清嗓子,朝二大爺走了過去,
“爺爺!我可想你了,”
“唉唉唉!”
二大爺右手還沒放下,左手又立馬抬起來,伸出食指指著葉洛,并且左腿還后退半步,腳下隱隱扎了個弓步,蓄勢待發(fā),
葉洛收回張開的懷抱,尷尬的撓了撓頭,余光瞟了一下狗窩,
幾只狗狗頭一抬,似乎也在疑惑的看著這邊,
二大爺身形變換,始終和他保持著距離,雙眼精光四射,渾身肌肉緊繃,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葉洛又看向二大爺,想到剛剛二大爺好像說話有點漏風(fēng),這才突然意識到什么,
……
葉洛如今剛初中畢業(yè),他是七歲才上學(xué)前班,之前都和二大爺生活在一起,
玩泥巴的時候,二大爺日常逗小葉洛,小葉洛發(fā)現(xiàn)跳起來打膝蓋沒用,他就找了件趁手的兵器,那是一把沒開刃的鈍劍,二大爺當(dāng)時拿了根木棍和他戲耍,
鐵劍挺沉,沒一會兒小葉洛就揮累了,彎著腰小臉通紅的喘著氣,
“這就不行啦?男人可不能說不行哦,”二大爺日常嘲諷,
小葉洛聽不懂,但他分得清好話賴話,
喘了會兒氣,他把鐵劍垂在地上胳膊一張,奶聲奶氣的沖著二大爺喊,
“爺爺抱抱!”
二大爺以為孫子玩累了,就扔了棍子去摟他,
說時遲那時快,小葉洛突然握著鐵劍反手一揮,
二大爺閃了,但沒有完全閃開,一時大意失了半顆門牙,
那以后因為聽不得爺爺二字,他才自稱二大爺,
……
想到之前蒙昧無知的那段日子,葉洛也想過要彌補一下,
所以一直在等什么時候二大爺牙掉光了,用自己攢的錢給他配一副上好的假牙,
……
葉洛自知理虧,連忙改口,又把好話說了半天,這才進了屋,
早上天氣還挺涼快,但臨近中午馬上就熱起來了,
一路跑過來渴的不行,放下背包,他先給二大爺?shù)沽吮鬆斦驹趦擅组_外示意他放在桌子上就行,
放下水杯,他才又給自己倒了水仰頭大口喝了起來,咕嚕咕嚕的時候他還在想等會兒怎么開口,多少醞釀下感情才好開口,
“里面有電視你自己開著看,要是熱就開風(fēng)扇,那桌子上有蘋果你洗洗吃,”
二大爺進了屋仍是面色發(fā)緊,說過語速極快,迅速指了指供桌旁邊的袋子,他一把抓起門后的尖頭鐵鍬,戴著草帽閃出門去,
葉洛順著二大爺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塑料袋子里還有半袋子蘋果,
“我先去田里邊轉(zhuǎn)轉(zhuǎn),中午咱爺倆兒吃頓好的,”
聽到門外的聲音,葉洛放下水杯急忙追出門,剛到門口,刺眼的陽光正好直射進來,葉洛腳步一頓,不得不抬手遮眼,
太陽下二大爺扛著鐵鍬就要離開院子,看著那有些佝僂的背影,本想喊出口的話又咽了回來,
默默看著長長的影子消失在大門外,葉洛長長的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回了屋,臉上略有愁容,
“唉…還是讓他老人家再高興一陣子吧。”
看著四下無人,他下意識掏出手機想看會兒書,但一想到一會兒得醞釀下感情又揣回兜里了,
干脆出去散散步吧,這樣想著,他遠遠繞著狗窩出門了,幾只狗倒也沒有再為難他,打著哈欠仍舊趴在那兒,
清風(fēng)拂面,陽光斑駁的灑在土路上,走過長草的打谷場,破敗的瓦房,想起那段蒙昧無知的歲月,心里有些愧疚,又感到慶幸,
能夠得到老師的青睞,人生注定是要走向遠方的,在這之前故地重游一番,緬懷一下自己的童年時光,別有一番滋味兒,
走著走著遠處隱隱有個山頭露出來,那便是大人們口中的荒山了,
小時候大人不讓去山上,還經(jīng)常講些鬼怪傳說,
村里大孩子小孩子大多都去過山上玩,但他沒去過,
有一次村里的孩子王要拉著他去,他本著好意去找了二大爺來同去,結(jié)果大家都跑了,
后來有段時間就沒有小朋友來找他了,應(yīng)該是商量好不帶他玩了,
這給他高興壞了,
趁著沒人打擾,他一口氣讀完了四大名著,神清氣爽,心曠神怡,他覺得老師選擇自己和自己從小好學(xué)脫不開關(guān)系,
……
天氣悶了起來,風(fēng)有一陣沒一陣的刮著,吹在臉上都是熱的,
他想,來都來了也去山上轉(zhuǎn)轉(zhuǎn)吧,
荒山倒也不遠,只是路比較磕跘,腳下的土路有些年頭了,
從記事兒起,這條路就經(jīng)常泥濘不堪,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要成為高中生了,但這條泥巴路還是沒有硬起來,
估計可能以后也硬不起來了……
天氣越來越熱,汗水一落地就被灰塵吃個干凈,
索性邁開步子跑起來,這樣倒還有點涼快勁兒,荒山海拔不高,沒多久他就在半山腰了,
一路上來,樹木林立,雜草叢生,下腳的地方都不多了,
但勝在沒有高樓大廈,朝著山下遠眺,仿若置身于一座海島上,周圍環(huán)繞著壯闊的汪洋大海,
海面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金光閃閃,輕風(fēng)掠過,遠處就漾起金色的波浪來,
想到二大爺應(yīng)該在附近的田里,葉洛勾手扣在眼郭向下觀望,可是瞄了半天也始終見不到人影,
舉著的胳膊有點酸了,他剛要放下手,背后卻突兀的傳來一道女聲,
“您看我像人嗎?”
荒山野嶺怎么會有小女孩的聲音?葉洛剛聽到聲音就在猜測是不是迷路的小孩兒,正想著幸好是遇到了自己,
但是轉(zhuǎn)過身四下里并沒有看到什么小女孩兒,視線下方卻有一只狐貍惦著雙足立在那里,頭上還頂著一片綠油油的樹葉,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自己,
葉洛傻了眼,雙腿發(fā)軟愣在了那里,想起剛剛那個聲音是在問什么像不像人,他才后知后覺的感到背脊發(fā)涼,
他現(xiàn)在腦袋有些混亂,興許是早上的驚嚇讓他膨脹了,這不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嗎,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片刻之間,他已經(jīng)在心里無數(shù)次呼喚老師了,結(jié)果還是沒有回應(yīng),他覺得自己必須迎頭直上,發(fā)揮自己的才能,展現(xiàn)自己獨當(dāng)一面的氣魄才行了,
一滴冷汗滑下,落在一片枯黃的落葉上,啪嗒一聲,
葉洛艱難的咽了一下口水,
“您好,我…我看你像138公分的金發(fā)貧乳傲嬌獸耳蘿莉九尾狐!”
小狐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