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下去,也不過才六點。宋嬈坐在病床旁,盯著窗外,想要看看窗外到底有什么,讓傅司承一直看。看了許久,宋嬈什么也沒看到,遲鈍地反應(yīng)過來,他根本沒在看窗外有什么,只是不想面對現(xiàn)實。
“你后悔嗎?”宋嬈輕輕問出一句,問完就覺得自己矯情了,都這樣了,問這種問題有什么意義?不是戳人家心窩子么?
“我又不是不知道當時情況有多危險。”
傅司承說了句。
是啊,他又不是不知道當時情況有多危險,小車對大型貨車,又不是不知道會有什么下場。宋嬈從窗戶上收回目光,轉(zhuǎn)而看向用后腦勺對著她的傅司承。
一陣漫長的沉默過后,宋嬈盯著他冷硬的側(cè)臉,又問:“你后悔愛我嗎?”
這一刻,宋嬈演不下去了,用著傅司承應(yīng)該挺熟悉的宋秘書的口吻問他。
他后悔那樣傷害宋家,后悔帶給她這樣的仇恨,卻又卑賤可悲地愛上她嗎?落得這樣的下場,真是為難她又恨又同情。
傅司承終于轉(zhuǎn)過頭,看她,他面色和眼神都算平靜,可從一個好好的人突然成了殘廢,沒有誰真的能夠平靜接受,他心情真的很糟糕,可看向宋嬈時,又是那樣有溫度。
傅司承沒說話,而是朝她伸手,宋嬈順著他的意,慢慢俯下身,半個身子趴在了傅司承的胸膛上,腦袋靠在他的心口。
他大手覆上她腦側(cè)輕撫秀發(fā):“只要你沒事,我命都可以不要,何況只是雙腿。”
他接著說:“況且他們是我的仇家,是沖著我來的,還差點連累了你?!?p> 宋嬈暗暗咬了牙,他的仇家?沖著他來的?明明是因為她和她的弟弟……
“肯尼亞廣場那次,你不也不要命地給我擋子彈嗎?!彼Z氣強裝輕松地安慰她。
雖然是在她失憶忘了顧漾的情況下,可半山腰別墅那次,她明明可以自己逃命,不還是冒著生命危險去搬了救兵回來嗎?她那會兒可是清醒的。不管她當時怎么想,傅司承是成功給自己洗腦了,到現(xiàn)在都還高興。
宋嬈沒有搭話,她望著前方,雙眼失了焦距,心情從未有過的沉重復(fù)雜——她還沒有做什么,他就已經(jīng)受到了懲罰。
傅司承啊傅司承,你要是早那么兩年看到我、喜歡我,就不會這樣了啊。
傅司承變得沉默寡言,整日盯著窗戶外失神發(fā)呆,整個人消沉下去。雖然他本就是雷厲風(fēng)行少言寡語的個性,可面對她,他話并不會少,尤其這幾個月,他完全隱藏了冰冷的本性去對待失憶的宋嬈,這場不幸給他的打擊太重,沒人敢跟他說話,包括宋嬈。
從神壇跌落谷底,光是想想外界知道這個男人成了個殘廢,他們那幸災(zāi)樂禍的樣,就讓人難以感受。
傅司承的事遲遲沒有通知傅家,陪著他的只有宋嬈,和忙著找專家、同時又在醫(yī)院里忙得暈頭轉(zhuǎn)向的林厲。
宋嬈每天盡心盡力照顧他,醫(yī)生給他做檢查時,她就站在一旁,也不敢問。
過了一個多星期,傅司承從重癥病房轉(zhuǎn)到了VIP病房,期間宋嬈沒有離開他半步。
宋嬈和林厲一樣,希望他的腿能有機會治好,可一個月過去了,等來的只有一張讓人無可奈何的輪椅。
傅司承在醫(yī)院待不下去,不顧任何人的勸阻,強行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