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讓自己歇一歇

　　“夢是自由的，沒有界限的，你想怎么做都可以，沒有人會阻擋你，因為夢僅僅是自己的事情而已?！碧O果說道，聽起來好像帶著老師的口氣，讓我感覺和她的年齡不相符。突然我意識到不應該過于關注女人的年齡。

　　蘋果繼續(xù)說道：“我是這個桃花源的創(chuàng)始人，也不過開始大概兩周，當時大概和現(xiàn)在的你一樣為了討一份安靜，所以那里面有夕陽、有草坪、有古塔、有小木屋，可也不會只有這些而已，還有桃花源居民。你只是用我的夢把你引進類似的夢境，至于后面到底會有什么內容要看你自己。”

　　我笑了一下：“我對自己將會做什么夢毫無頭緒，也不知道是否會創(chuàng)造一個同樣的桃花源。只是聽日子講這里很安靜，所以我就到這里，希望不會給你帶來什么麻煩?！蔽矣X得沒必要和她這么客氣，完全可以抱著一副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的態(tài)度和她說話，但心里卻有一股不由自主的嚴肅讓我變得虔誠起來：“可能和其他人一樣，我也只是在這里呆幾天而已，說實話我莫名其妙地進了公司，這個日子可以作證?！?p>　　我看了看日子，他沒有說話，只是聳了聳肩，然后點擊屏幕好像在連接什么數(shù)據(jù)：“我們幫你重新建造夢境數(shù)據(jù)?！碧O果走到灰幽靈對面坐了下來，也打開電腦說：“對于一個整天睡覺的人會有什么麻煩，希望桃花源能給你帶來好運?！?p>　　“謝謝，呆在你的桃花源里也是一種不錯的享受，希望我也能做一個美夢?！彼戳宋乙谎?，沒有說什么。我從他們的臉上看不出那種長期睡眠的懶散，反而覺得他們有一種活力，或許對他們來講，每一天依舊那么平平淡淡地渡過，在外人眼里卻是一種熱情，一種超過普通平凡而又平凡的熱情。

　　日子讓我躺在金屬箱子里，操作著智能電腦說：“現(xiàn)在我給你測量一下身體的各項指數(shù)，你只需要保持正常呼吸，接近睡覺時的狀態(tài)最好，然后渾身放松，一動不動地躺在睡眠箱中就可以?！蔽艺账脑捥闪讼聛?，沒想到躺下去后，渾身十分地舒適，好像陣陣暖流熏著身體，非常輕松。

　　日子把我的四肢固定在金屬環(huán)里，金屬環(huán)上連著白色數(shù)據(jù)線。我看到頭上面有一個像金屬表一樣的顯示屏，里面的數(shù)字不斷變化。而我的腦袋則被觸角一樣的橡膠固定起來，橡膠里面還變換不同顏色，在白色的屋子里，我看起來是淡藍的。

　　子從蘋果坐的桌子下拿了一支鉛筆和筆記本，然后記錄著：“身體溫度，在正常范圍內?！?p>　　“血液流速，偏快?！?p>　　“水分體重比例，正常。”

　　“腦電波頻率正常?！?p>　　“心跳速度，偏快?！?p>　　“呼吸幅度和頻率，一切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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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連續(xù)說了幾個測量指標，然后自言自語道：“看樣子調節(jié)起來并不算難，接下來我就把你引入桃花源。準備好了嗎？”

　　“可能我很快就會睡著，確實感到有點困了，美美睡上一覺吧。”我回答道。

　　“那就好，祝你好夢！”他把金屬箱子的蓋合了起來。我眼前的光線暗了下去，并未完全黑暗，耳邊一點聲音也沒有，就這樣突然置身于一個從未有過的靜寂中，比先前的任何一個夜晚都寂靜。呼吸特別地順暢平穩(wěn)，但空氣吸進了鼻子覺得腦袋有點暈暈的，身體下面很舒適，好像有無數(shù)條輕輕地慢慢地蠕動的小蟲撓著皮膚表面。

　　我感到一種難以表達的輕松，仿佛躺在了云層之上，閉著眼，什么也沒有想，僅僅讓世界上的一切在不知不覺中走過。我想起自己很小很小的時候，我住在一個比較偏僻的村莊里，距離學校有三里左右的路，每天與同村的好多伙伴們一起，一邊做著老鷹捉小雞的游戲，一邊上學?；貋淼臅r候，我們順著小路邊的小河摸那種顏色鮮紅的蝦，或者偷偷地洗澡。當我們跑得很累的時候，我們就躺在那一望無際的綠油油的麥田里，還能聽到旁邊河里的水聲……。

　　農村學校，家長的期望值不高，老師的管理也不嚴厲。我們經常逃課，無拘無束地跑到田地里抓野雞，爬上柳樹折斷中意的枝條做彈弓。那種感覺真美，好像我們不屬于地球，而是地球屬于我們。

　　突然間，我眼前的一切都變得綠油油的，耳邊能聽到清晰的水聲，但是綠的不是麥苗，而是一片片說不出名字的草，被分成了一塊又一塊的梯田，一條兩米多寬的清河從下面流過。那是一種沁入身心的綠，就像童年時躺在麥田里，能夠沖洗掉任何的煩惱和情緒，我剩下的只有眼睛，它好像已成為我和這個世界溝通的唯一方法。

　　那些草多么像一個個非常耐心的等車人，站在河水列車的兩旁等待搭載自己的列車，盡管時間很長，他們就是那樣一動不動地站著，等著，看著周圍。他們發(fā)現(xiàn)這個站臺居然是那么有趣，有許多街頭表演家在賣著自家本藝。

　　有一個瘦削的中年人舞弄著一桿長槍，博得周圍觀眾喝起彩來，那是一只小鳥剛剛從一根長桿草上面飛走，長桿草搖搖晃晃起來，帶動周圍的草；一直都有一個賣唱的人片刻不停地唱著歌兒，有時非常高亢像望著月亮的狼叫，有時又非常地低淺像嬉戲在枝頭的鶯兒鳴叫，那是河水沖著高莖水草的節(jié)奏；無數(shù)對的情侶摟摟抱抱著，相互在對方的耳邊笑著說起悄悄話，一些葦草風刮得相互纏繞。

　　我順著河流的方向走一段路，路漸漸變得寬闊平緩起來，還有許多開花的桃樹。山風吹過，幾片桃花散落下來，點綴在草地上。突然我聽到有東西奔跑的聲音，原來是兩條相互追逐的狗，一條白色一條花色。

　　前面是一條不算太寬的河，其實也稱不上是河，因為它好像根本就沒有流動，十分清澈。兩條狗就在河的對面，兩個腦袋時而纏在一起，時而在地上打起滾，一副親昵的樣子。河上沒有可以讓人過去的東西，所以我只好隔岸遠遠看著它們。它們很快跑向遠處，順著它們跑的方向是一個小山坡，不知道后面會有什么樣的景色。

　　會有人嗎？應該有的，不然從哪兒冒出來的狗呢？我脫下鞋，邊試著水的深淺，邊朝前蹚去，水并不算太深，還沒有沒過我的膝蓋，下面全是很碎的石塊，不過表面很光滑，踩在上面挺舒服。

　　我是憑著那種好奇，一種想要揭開這是不是那個潛藏在我內心深處的安逸世界，渴望平靜，與世無爭，處處綠色，陽光淡照，身上一無所有卻什么煩惱也沒有。不管是什么樣的煩惱，都不希望它來打攪自己的閑情逸致。

　　我像小時候摸魚那樣脫掉鞋襪，過河后隨隨便便地把腳在草地上擦了擦，又穿上鞋襪繼續(xù)朝前走。我好像已經聽到什么動物在叫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但也可能是隔著山坡的原因。

　　爬上山坡我才知道剛剛的聲音原來是牛叫，一大群牛正在山坡懶散地吃著草，那兩只狗還在遠處嬉戲。幾只牛臥在草地上的瞇著眼，享受起了陽光，一副悠然自在的神情。慢慢地，那些牛陸陸續(xù)續(xù)地吃飽了，然后伸著脖子發(fā)出陣陣長叫，像是能幫助它們消化似的，又像是在表達著一種十分滿足的心情。

　　我看到對面較高的山坡上有一條小道，非常地直，跨過了那個山坡。里面肯定別有景色。于是，我就朝那邊走過去，腦海里好像很自然地覺得那個方向一定有人。嗯，就是這種感覺——不是我自然而然地向前走，而是有一個東西在前面拉著我，吸引著我。

　　果然，是個座座石屋的村子，一模一樣的石屋。墻是石塊，屋頂是石板，排列非常整齊，一行一行。中間的幾座看起來有點不同，石屋前面掛著許多的糧食，好像是玉米和辣椒，因為距離太遠，我只能猜測一下。有些石屋上面居然特別地綠，大概種上了一些草，也可能是布滿苔蘚。

　　看來接下來的旅程，我要遇到桃花源的居民了，體驗久違的鄉(xiāng)村風味，確實愜意，心里沒有一絲負擔，眼中盡是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