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無奈之舉

　　青蓮來報(bào)王嬤嬤來了的消息時(shí)，池雙卿正在讓郭嬤嬤找來跌打損傷的藥酒，給她揉著胳膊。

　　她胳膊上青紅一片，有些地方甚至冒出了血點(diǎn)，加上她肌膚本就白皙如玉，緋紅的血點(diǎn)在雪白的手臂上異常礙眼。

　　她甩了甩手臂，將袖子放下，眼含諷刺地垂下眉，二夫人這時(shí)候讓人過來是想做什么？安慰她還是讓她老老實(shí)實(shí)的認(rèn)命？

　　她嘴角慢慢勾起，含著一抹自嘲道：“既然是王嬤嬤來了，還不快去請進(jìn)來?！?p>　　銀月看著姑娘含笑的嘴角，卻無端從她身上感到一股悲傷，她張了張嘴，聲音帶著無比堅(jiān)定道：“姑娘，奴婢會一直陪著您的?！?p>　　聽到銀月猶如誓言一般的承諾，她僵硬的嘴角慢慢抹平，眼底帶上了兩分真實(shí)的笑意，一絲淚光飛快從她眼角閃過，她笑著答道：“好，快去請王嬤嬤進(jìn)來吧，別讓外人說咱們不知禮數(shù)了。”

　　銀月擦了擦眼睛，福身出門，不過一會兒，領(lǐng)著王嬤嬤進(jìn)來了。

　　王嬤嬤微低著頭，手上捧著東西，恭敬的行禮問安道：“老奴見過表姑娘，表姑娘大安。”

　　“王嬤嬤請起?！背仉p卿抬了抬手，“王嬤嬤今日前來，是二夫人那邊有什么吩咐嗎？”

　　聽到二夫人這個(gè)稱呼，王嬤嬤身子微頓，下意識抬頭看向上方的人。

　　她穿著一身素白繡銀色梅花的便服，烏黑的秀發(fā)松松挽在腦后，整個(gè)人帶著一股慵懶隨意。

　　只是原本見到她們笑意盈盈的面容已經(jīng)消失，只剩下明顯的冷淡和陌生。

　　王嬤嬤心下長嘆一聲，卻也別無他法。

　　池雙卿自然注意到了王嬤嬤目光中的驚訝和無奈，她淡淡一笑，內(nèi)心居然毫無波動(dòng)，還能故作疑惑問道：“王嬤嬤這是怎么了？好像不認(rèn)識我了一般?！?p>　　“沒，沒?！蓖鯆邒呙u頭，心下卻因?yàn)樗@隨意疏離的態(tài)度驚了驚，特別是她這般淡淡看過來時(shí)，一股攝人的氣勢直逼心神，將她震的一時(shí)沒反應(yīng)過來。

　　收斂驚詫的思緒，王嬤嬤扯起一抹笑，“因?yàn)楸砉媚锏挠H事，夫人這幾日忙的腳不沾地，夫人說了，馮府的聘禮會加在您的嫁妝里一起抬去馮府?！?p>　　“另外二夫人還會另外再給您置辦十二臺嫁妝，老太君那邊也會添六臺，至于池府那邊的嫁妝，就等以后再送去馮府?！?p>　　“對了，夫人還讓老奴給姑娘您送來一匹月蠶絲，姑娘看看可還喜歡？”

　　王嬤嬤討好地將手上捧著的月蠶絲遞上，在月蠶絲上面還放著一枚錦盒，錦盒不過巴掌大，上面雕著花鳥魚紋，入手溫潤細(xì)膩，可見是常常被人拿出來用著的。

　　她伸手拿過錦盒，就聽王嬤嬤說道：“這個(gè)錦盒里面是夫人特意為您準(zhǔn)備的，里面有京郊的一處莊子，還有外城的三處鋪面，都算是夫人給你私下的體己?！?p>　　說到這兒，要說王嬤嬤原本還有一絲心虛，如今也沒有了。在她心中，夫人給表姑娘準(zhǔn)備這么多東西，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

　　她腰板挺直，眼瞼雖然垂下看著腳尖，但剛開始的那股子恭敬感不知何時(shí)已然消失無蹤。

　　池雙眼中明滅不定，半響她輕笑著打開錦盒，目光在錦盒中放著的東西上頓了頓，平靜笑道：“二夫人考慮的周到，如此就多謝二夫人費(fèi)心了?！?p>　　‘啪’的一聲，錦盒被重重關(guān)上，沒有絲毫憐惜之感。

　　聽到對方一口一個(gè)二夫人，王嬤嬤心下說不出的怪異，不過她也再次確認(rèn)，表姑娘確實(shí)是和她們離心了！

　　雖然憐惜表姑娘的遭遇，但相比起從小看著長大的三姑娘，她自然是更偏心三姑娘，對于二夫人的選擇，她也是贊同的，畢竟人都是有親疏遠(yuǎn)近。

　　王嬤嬤長嘆口氣，還是忍不住解釋了一句：“萬般皆是命，半點(diǎn)不由人，老奴知道表姑娘心中有怨，可夫人她也沒有辦法，老太君以三姑娘要挾，表姑娘，您一定能理解夫人的吧？”

　　說到最后，她話中是滿滿的無奈，老太君作為整個(gè)國公府最高貴的女主人，又是夫人的嫡母，想要拿捏夫人簡直是輕而易舉。

　　只希望表姑娘能理解她們夫人的為難，夫人這般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池雙卿理解嗎？她理解啊，讓她在二夫人和娘親之間選擇一個(gè)，她也會選擇娘親，可人或許靈魂中就帶著自私吧。

　　作為選擇的一方，她可以說是不得已而為之，可作為被放棄的一方，她嘴上說著理解，卻怎么也無法壓下從內(nèi)心深處泛起的怨恨和不甘。

　　她苦笑一聲，說道：“王嬤嬤說的是，萬般皆是命，半點(diǎn)不由人啊?！?p>　　至于對方說的理解二夫人的話，她沒有回應(yīng)。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她不想再違心地去討好任何人，再是討趣恭維，低三下四，該被放棄的時(shí)候還是會被放棄。

　　在池府被池老爺舍棄，在國公府又被二夫人放棄，她明白了一個(gè)道理，人能靠得住的還是只有自己！

　　臉上的溫和散去，轉(zhuǎn)而縈繞上幾分冷厲，她抬起頭用了眨了眨眼睛，而后面色如常說：“這人的命啊，都是注定了的，有人生而高貴，金枝玉葉，有人卻如泥坑里的爛泥，任人踐踏。老話說女子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王嬤嬤你說我這次是玉葉金柯還是荊棘塞途？”

　　這話叫王嬤嬤怎么回，京城誰不知道這馮二公子就是泥坑里的爛泥，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嫁給他形同落入火坑。

　　王嬤嬤紅著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池雙卿眼底閃過一抹譏諷，“行了，二夫人的心意我心領(lǐng)了，王嬤嬤沒有其他事就先回去吧，銀月，送客。”

　　“王嬤嬤，請。”銀月板著一張臉做了個(gè)請的動(dòng)作。

　　王嬤嬤干笑一聲，在池雙卿平靜又充滿冷漠的眼神中無奈退下。

　　宜蘭院中。

　　聽到王嬤嬤的轉(zhuǎn)述，二夫人怔了片刻，在王嬤嬤擔(dān)憂的目光中苦笑一聲，“我沒事，她不認(rèn)我這個(gè)姨母也是應(yīng)該的。”

　　“夫人，您何必這么說，咱們雖有對不起表姑娘的地方，可這也是無奈之舉，表姑娘要怪也該去怪老太君才是?！蓖鯆邒卟毁澩f道。

　　二夫人搖了搖頭，揮手讓王嬤嬤下去，自己撐著額頭陷入自責(z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