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你一直都知道我與鮫族不和,但卻沒有問過我為什么與鮫族不和?!?p> 姜小豆推著他繞過凸出地面的磐石,慢慢的向禁地里面走。
“當(dāng)年我為了復(fù)活兄長,不惜與天下為敵,在四處尋找逆天禁術(shù)的同時,我唯恐兄長尸體腐爛,為了延緩腐爛,我用了各種方法,在尋找逆天禁術(shù)時,我聽到了一個傳聞,傳聞?wù)f若是將鮫尸煉化成油,將逝者尸體泡在那油中,便可保尸體百年內(nèi)不腐?!?p> 一股暗流迎面涌來,暗流穿過亂石發(fā)出了嗚嗚聲響,那聲音像是怒吼,像是啼哭,整個禁地似乎都很抵觸著姜小豆的到來。
“當(dāng)時的我已經(jīng)被悲憤沖昏了頭,顧不得調(diào)查,直接來到了鮫族,我身為外族人自是無法進入歸墟之內(nèi),但鮫族的皇子們卻可以隨意出入歸墟,我暗暗觀察數(shù)日,發(fā)現(xiàn)鮫族的一位皇子極愛打獵,而且回回都會帶著烈酒相伴,我設(shè)計讓他在打獵時受了傷,然后又以游醫(yī)姜小豆的身份出面救他?!?p> “他與我一見如故,當(dāng)即結(jié)拜為兄弟,我與他交好三年,三年后他祖父去世,他悲痛之下找我飲酒解愁,我將他灌醉后,變化成他的樣子進入了鮫族。”
此時的姜小豆和白術(shù)已經(jīng)進入禁地深處,這里除了一條偏僻的小路外,放眼望去都是大小不一的墳塋,這里的墳塋很多,而且都刻有墓碑。
白術(shù)略略掃過那些墓碑,心中明白,此處埋著的是鮫族的那些王子,帝姬們。
“我成功瞞過所有人,只身來到這鮫族禁地,我用他的身份趕走了禁地的守將,待所有人都離開后,我挖開了他祖父的墳塋,將那具尸體從墳?zāi)怪型狭顺鰜恚?dāng)我想帶用乾坤袋將那尸體裝走時,他突然領(lǐng)兵趕到?!?p> “他當(dāng)時只知道有人冒充了他進入了禁地,但沒想到那個潛入禁地的人居然是我。”
當(dāng)時的情景歷歷在目,姜小豆至今都無法忘記。
“他就站在我面前,眼中除了憤怒驚訝還有難以置信和一絲受傷,我雖是與他做戲,騙取他的信任,但在相處中多少也付出了一點真心,曾經(jīng)的知己好友變成仇敵的那種心情我也深有感受?!?p> “他一開始沒想要我的命,只想奪回他祖父的尸體,是我為了逃跑誤傷了他,他的侍衛(wèi)為了救他,齊力攻擊我,當(dāng)時的我又隱隱聽到遠處增援的聲音,焦急之下,我慌了神智,殺了他所有的侍衛(wèi)后又重傷了他,當(dāng)著他的面把他祖父的尸體裝進了乾坤袋中?!?p> “臨走之時,他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衣擺,問我當(dāng)初與他結(jié)拜是不是打的就是今天的主意,問我可曾有過一次視他為兄弟。”
姜小豆頓了頓,深深一嘆,她推著白術(shù)繼續(xù)向前走“后來沒多久,他父親便沒了,而他成了新任鮫王,聽說他當(dāng)初繼位后曾想過要派暗衛(wèi)出海追殺我,鮫族的長老們?yōu)榱吮Ho族極力阻止,盡管他打消了念頭,但我知道,他對我的恨意未有過一絲消散,只要有機會,他是一定會殺了我的?!?p> 姜小豆突然停了下來,她凝眸看向眼前的亂世叢林,眉間隱有警惕。
“師父............”
“先別說話!”
就在剛剛,姜小豆明顯感到有一絲陌生氣息正向這里趕來,而且那速度很快,隱隱透著一絲殺氣。
姜小豆推著白術(shù)快速隱藏在一塊大石后面,一來對方身份不明,二來自己來此處是有大事要辦,能不動手便不輕易動手。
姜小豆他們剛剛躲好,兩個頂盔摜甲的將士便趕了過了。
“奇怪!剛剛我明明察覺此處有生人氣息,怎么一轉(zhuǎn)眼便不見了?”
“也怪了!這幾日怎么總是這樣,到底是真的闖進了人來,還是你我的錯覺?”
“若是錯覺也太頻繁了些,若非殿下不在歸墟,我一定要請殿下親自來查看一下?!?p> “都怪那軒轅皇子!自從他來了之后,三天兩頭的約殿下,不是喝茶就是聽曲,殿下也是,就樂意跟他一處呆著,今兒明鼓剛響就跟那軒轅皇子出去狩獵,你說這殿下真是越來越糊涂了,早不去晚不去偏偏今天去,今兒是什么日子!鮫族內(nèi)豈能無主!萬一要是”
那將士似乎正要說什么,被身邊那人及時阻止,只見另一個將士滿臉警惕的看了看周圍,低聲道“祖宗交代的你也敢亂說,不怕被人聽到!”
“這...........這不就咱倆嘛!”
另一個將士冷冷一哼,滿臉都是警惕“雖然禁地的確沒有查到生人,但我心里總是惶惶不安,總覺得這禁地之中有些不尋常,鮫王又不在,咱們還是小心點的好?!?p> “知道了,咱倆還是依著老規(guī)矩,你守東,我守西?!?p> “好!瀧雷來信說海長老有事找他,估計今天可能會晚點回來,北邊只有他幾個近身看著,那幾個小崽子還年輕,不知道禁地的重要性,咱倆到時多留意一下。”
“好!對了!鮫王不在,那”
“鮫王雖是不在,但他身邊的玉墜姑姑在,不要緊!”
“那便好!那便好!”
待兩人走后姜小豆仍是沒有要出去的意思,白術(shù)轉(zhuǎn)眸看向她,只見她眉間緊鎖,眸中隱有懷疑。
“師父,您怎么了?”
“玉墜竟然還活著?”
白術(shù)雖是沒有聽清姜小豆說了什么,但他察覺出姜小豆的不對勁。
“師父,您在懷疑什么?”
“我曾聽蜚零說過,有他父親身邊有個年老的侍女,那侍女侍奉了鮫族三代鮫王,雖說她的身份一直都只是侍女,也沒什么實權(quán),但地位很高,很受族中長老尊重,就連他父親也得稱她一聲姑姑?!?p> “那侍女同時也負責(zé)教鮫族皇子的禮儀教養(yǎng),蜚零說她極其重禮,眼里更是見不得誰沒規(guī)矩,即便是嫡系皇子失禮,她也照罰不誤,所以族中的皇子王姬們都怕這位姑姑,唯獨他不怕?!?p> “當(dāng)時我跟蜚零還玩笑過,說她侍奉了三代鮫王,已是長壽,大約用不了多久便會歸于長眠,誰想如今她竟然還活著!而且還侍奉了蜚零?!?p> 姜小豆眉間緊鎖,疑惑開口“這鮫族一脈雖是比人族強,但也不是什么能夠長壽的種族,怎么這位玉墜姑姑.......................”
“師父懷疑她的身份?”
“若真是沒有任何隱情,一個侍女怎么會這么有福氣,一連侍奉四代鮫王,而且,此事似乎屬于鮫族秘密,外界只知鮫族,鮫王,沒人知道這位玉墜姑姑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鮫族之中誰是王,玉墜姑姑侍奉的便是誰,這中巧合怎么可能不讓人起疑心!
白術(shù)微微顰眉,他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開口道“師父,方才那兩個小將說鮫王不該今日出門,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們?yōu)楹芜@般在意?”
“今天應(yīng)該是十五,蜚零說過,每年十月十五,渤海水脈便會發(fā)生變化,白日漲潮,夜間退潮,短短一天之內(nèi)漲潮退潮,會使附近的水脈大亂,有些暗流會在漲潮時被迫卷進來,渤海離歸墟雖是尚有一段距離,但彼此的水脈都是想通的,渤海這一變化會牽連歸墟?!?p> “海獸尚且會被暗流卷到歸墟來,更何況一些別有用心的人了!鮫王擔(dān)心會有人會順著渤海的海流尋來歸墟,每年快到十五時都會派人嚴加防守,十五當(dāng)天更是會親自巡視,雖說這么些年并沒有誰順著暗流潛入歸墟,但他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每到十五就加強防守?!?p> 白術(shù)道“所以,今日鮫族的防守會比以往更加多?”
姜小豆點了點頭,推著白術(shù)離開了大石,向禁地深處走去。
“雖說今日他們會嚴加防守,但這一路走來,外面的守衛(wèi)并不算多,唯獨此處的氣息有些混雜,他們似乎把兵力都放在了這里.................”
白術(shù)隨口說道“若是只單單說是派兵守陵倒也說的過去,但是鮫族一脈生性冷傲,族中又沒有值錢的陪葬品,只是守著先人的話大可不必如此興師動眾,師父............您怎么了?”
姜小豆停下了腳步,眸中驟然一亮,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你說的對,若只是守著陵墓不可能這么興師動眾,鮫族隱藏的秘密..........肯定就在這兒!”
“您的意思是................”
“那兩個小將守得的東西兩方,瀧雷守的是北邊,只有南邊是玉墜姑姑親自守著!”
姜小豆推著白術(shù)向南邊走去“你傳音與白術(shù),讓他帶著你師公一同往南走,我有預(yù)感,玉墜姑姑守著的,大約就是盤古墓的入口?!?p> “徒兒明白!”
海中本就容易迷失方向,再加上這禁地七扭八拐,亂石叢生,更容易讓人迷路,姜小豆與白術(shù)邊走便留下記號,以防自己迷路。
“師父,沒人呀?”
兩人大約走了半柱香的時間,終于來到了玉墜姑姑鎮(zhèn)守的地方,他們逡巡四周,發(fā)現(xiàn)四周不是亂石,就是雜草墳塋,與他們這一路走來看到的幾乎是一模一樣,并沒有什么稀奇,與眾不同之處。
更重要的是,他們并沒有看到所謂的玉墜姑姑,此處不但荒涼,而且沒有任何生人氣息,荒涼的讓她們心中有些發(fā)杵。
正當(dāng)姜小豆與白術(shù)躲在大石后探頭探腦的找傳說中的玉墜姑姑時,一只冰涼的手突然落在了姜小豆的肩上。
“誰!”
姜小豆心中驟然一驚,她沒有想到竟然有人能悄無聲息的接近她,在分不清敵我的情況下,她下意識的反手射出了數(shù)道銀針,趁著對方躲閃的空隙,瞬間凝水化出一對短劍。
姜小豆雙手握劍,劍鋒直指對方咽喉。
然而,那殺氣騰騰劍鋒還未來得及接近那人咽喉,就被對方輕而易舉的夾在指間“幾日不見,娘子的劍法是越發(fā)純熟了!”
姜小豆抬眸看去,與那雙妖治眉眼的雙眸對了個正著。
水劍無聲消失,姜小豆腰間一緊,跌落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你終于來了,本座還以為你出了什么事,這心里七上八下的.................”
“對不起,我來晚了!”
兩人緊緊相擁,似乎在向?qū)Ψ皆V說著自己多日來的經(jīng)歷和委屈。
“師父!”
姜小豆轉(zhuǎn)眸看去,只見祝余拎著一條正在掙扎的大魚走了過來。
“你帶條魚來做什么?”
“我們倆在這禁地徘徊已久,發(fā)現(xiàn)這禁地之中有很多的機關(guān),為了不暴漏身份,就隨身帶著一條魚,若是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地方,邊讓它來為我們探路?!?p> 夜煬說的輕松,但姜小豆卻聽得心中泛苦,她之所以在禁地之中來去自如,是因為她馭水多年,對水脈變化極其敏感,所以即便是知道這禁地之中有機關(guān),也沒有把這機關(guān)放在眼里。
別說這禁地的機關(guān),就是鮫王親自設(shè)下圍剿,她照樣能在亂流之中尋到一絲生機。
但夜煬卻不同了,他出生于青丘,一輩子都在山野中生活,水性本就不好,再加上他是火系,從未馭過水,就是普通河流中的水脈他都捋不清楚,更別提歸墟的水脈。
一入歸墟,他所能施展的靈力怕是不到五成,幸虧沒有行跡暴露,若是讓鮫王知道了,他與祝余兩人怕是難逃出歸墟門。
“是我考慮不周,你與祝余都不善水,在這禁地的日子不好過吧?”
“本座雖是不善水,但還不是完全的旱鴨子,再說了此處風(fēng)景別致,來長長見識也是好的!”
一股生人氣息從遠處傳來,四人連忙躲在亂石之中,待那巡邏士兵走了之后,夜煬扶了扶臉上的飛燕面具,冷然道“這兩天禁地的守衛(wèi)越來越多,今天又添了兩批巡邏兵,禁地中的氣息混雜,雖是很適合隱藏我們的身份,但不利于我們尋找入口。”
“我們來的巧,鮫王出門打獵,雖是有幾位長老在族長坐鎮(zhèn),但鮫族始終無人主持大局,若是我們行跡敗露,也能拖上一拖時間來逃跑。這些兵將再多也不足為懼,最為棘手的是看守此地的玉墜姑姑,此人侍奉四代鮫王,手里怕是有些真本事?!?p> “玉墜姑姑?但此地沒人看守呀?”
不但沒人還沒有半絲生人氣息,這里似乎只是一個普通的塋冢。
“若是我猜錯了也就罷了,若是沒猜錯,玉墜姑姑本人一定在這!”
姜小豆從祝余手中拿過那條已經(jīng)昏厥的大魚,她喂了一口血給那大魚,又刻意在那大魚身上綁上自己的香袋,她用靈力牽引,讓那大魚慢慢的從石縫中游了出去。
“鏘!砰!”
大魚剛從石縫中游出去,一道水劍突然憑空出現(xiàn),準確無誤的砍向那大魚,大魚根本來不及躲閃,被水劍一刀劈成了兩半,大魚身首異處,墜落眾墳塋之中,鮮血在水中緩緩散開,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也在水中彌漫開來。
四人看見了暈染了海水的鮮血,心中頓時咯噔一聲,剛才那水劍不但出現(xiàn)的突然,而且消失的也突然,快的好似幻術(shù)一般,
最重要的是它出現(xiàn)時,四人誰也沒有發(fā)現(xiàn)究竟是何人拋出了水劍,而水劍又是怎么消失不見的。
“這玉墜姑姑當(dāng)真不得了!”
不但將自己的氣息隱藏的這么好,而且出手還這么快,就是善水的姜小豆怕是也做不到這種程度。
“小豆,剛剛那水劍出現(xiàn)時,你有沒有感覺到水流的變化?”
“水流沒有任何變化。”
姜小豆預(yù)料到會有人出手,在操縱大魚游出石縫的那瞬間就刻意觀察了周圍的水流方向,從那水劍出現(xiàn)到消失,這里的水流沒有任何變化,他們面前的水域...........不對,應(yīng)該說,這附近整片水域似乎都在別人的掌控中...................
“師父!”
一聲輕呼打斷了姜小豆的思緒,她順著白術(shù)的目光看去,只見石縫外那片墳塋中突然出現(xiàn)一個黑影來。
“四位客人莫要再躲著了,玉墜姑姑早已擺下茶酒,只等四位入席吃茶啦!”
那聲音實在是稚嫩,姜小豆忍不住凝眸細看,只見那突然出現(xiàn)的黑影,原是一個扎著丸子頭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小小一只,站著還沒一旁的墳堆高,瞧著也不過五六歲,她穿著嫩綠色描金的衣裳,小臉上掛著兩團小小的紅暈。
這小娃娃不但可愛,還極為喜笑,看著像是年畫的福娃一樣惹人喜歡,素來警惕的姜小豆都對她放下了戒心,險些抬腳走了出去。
“小豆,當(dāng)心有詐!”
“客人?客人!”
見姜小豆他們遲遲不出來,那小娃娃有些急了,她邁著短短的小腿,一路小跑到姜小豆他們躲藏的磐石前。
那大石很大很高,姜小豆他們能居高臨下的看到她,但她只有小小一團,無論怎么抬頭都只能看見那塊巨大的磐石,就是瞧不見姜小豆他們。
“你們怎么跟小魚一樣總愛躲起來!再說了,你們來不就是為了找玉墜姑姑的嗎?如今玉墜姑姑她主動要見面,你們卻躲起來了,真是好沒道理!”
這小娃娃雖是無心說的,但卻說到了姜小豆的心里,他們此番來就是為了找到盤古墓的入口,若是玉墜姑姑看守的當(dāng)真是盤古墓的入口,他們也算是來對了地方,若不是,他們也能趁早去尋找真的入口。
鮫族不是善地,他們也實在是不適合在這久待。
見他們還是不出來,那小娃娃有些生氣了,叉著腰,用稚嫩的聲音惡狠狠的威脅道:“你們要是再不出來,我可就走了!我這一走可就不回來了,永遠也不回來了!”
“別別別!”
姜小豆主動從大石后面走了出來,對她認真作了一揖“小姑娘別生氣呀!方才不出來,是與你玩的!”
“哼!怎么光你一個人,你那嬌滴滴的小相公呢!”
這小娃娃年紀不大,說出的話倒是了老成,縱使是姜小豆也扛不住這一句小相公,臉刷的一下就漲的通紅。
“他....他...............”
“涂山狐王夜煬見過小前輩!”
相比姜小豆的不好意思,夜煬卻激動的心花蕩漾,一句小相公讓他立刻放下心中的戒備,從大石后面走了出來,他站在姜小豆身邊,對那綠衣小娃娃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見姜小豆和夜煬都出來了,白術(shù)也祝余也不再躲藏,光明正大的來到那小娃娃身前,向她恭敬行了一禮。
“久聞涂山夫婦恩愛,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不知是不是錯覺,姜小豆總覺得當(dāng)這小娃娃看見夜煬時,眸中微微一愣,而且眼底有復(fù)雜快速閃過。
雖是只有一瞬,但姜小豆看的真切。
然而沒等姜小豆仔細觀察,那小娃娃便蹦蹦跳跳的跑開了,她在前面邊引路邊道“前幾日狐王殿下大駕歸墟時,姑姑便想擺酒迎客了,但不知怎的,姑姑的酒還沒來得及搬來,狐王殿下又轉(zhuǎn)身走了,姑姑當(dāng)時好不難過,沒想到殿下又回歸墟來了,不但如此,狐后娘娘也一同來了歸墟,咱們歸墟今兒可真熱鬧!”
“未下帖便叨擾,是本座與夫人唐突了,還希望玉墜姑姑莫要生氣的好!”
“姑姑才不會生氣呢!姑姑最是喜歡與人吃酒聊天,她平日不來時還能與鮫王他們聊聊天,一來這里便長吁短嘆,總說這里冷寂,畢竟此處是禁地,只有幾個小將來回巡邏,除此之外便只有亂石和墳堆了,她就是想吃酒聊天,但跟誰聊呢!”
小娃娃笑瞇著眼睛道“所以呀!你們來的正是時候,姑姑開心的不得了,把陳年佳釀都搬了出來,就是為了要迎你們!”
這小娃娃越是開心,越是期待姜小豆他們?nèi)ヒ娪駢嫻霉?,姜小豆他們心中越是疑惑,好不容易放下的戒備自是又涌上心頭。
“敢問小前輩怎么稱呼?”
“我姓鳳,鳳凰的鳳,名里犧,是玉墜姑姑的貼身丫鬟!”
“鳳里犧..............”
姜小豆心中莫名一緊,脫口問道“敢問小前輩與華胥族是何關(guān)系?”
雖說是同音不同字,但不知為何,一聽到這個名字,姜小豆心中便隱有不安,總覺得眼前這個小娃娃似乎大有來歷。
那小娃娃歪著腦袋,圓溜溜的眼睛中滿是疑惑“華胥族?什么是華胥族?在六族之中嗎?”
“是舊時候的大家,不過很早之前就落寞了,現(xiàn)在怕是............傳聞華胥族的嫡系姓氏就是風(fēng),與您的姓同音,方才乍一聽,我還以為您就是華胥族的后人呢?”
“我的姓是姑姑取的,姑姑說我跳起舞來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小鳳凰,所以便取鳳字做了我的姓,好了,我們到了!”
姜小豆他們逡巡四周,發(fā)現(xiàn)此處依舊只有亂石和墳?zāi)梗]有所謂的玉墜姑姑和茶酒。
“小前輩,這兒是哪兒?玉墜姑姑呢?”
小娃娃一改憨笑作風(fēng),突然陰測測的說道“這是你們的葬身之地,玉墜姑姑在底下等你們呢!”
姜小豆心中咯噔一聲,下意識握緊腰間佩劍,然而就在這時,那小娃娃突然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看著笑的前仰后合的小娃娃,他們四人面面相覷,眼中充滿了同樣的疑惑。
“你們也太膽小了吧!就一句話嚇的小臉煞白!哈哈哈哈!太好玩了!太好玩了!”
姜小豆四人稍稍緩下心來,只是沒等他們來得及說話,只見剛剛還笑的前合后仰的那小娃娃突然止住了笑聲,她雙手結(jié)印,口中振振有詞,一道強烈的光束從她手中沖出,那光束在空中轉(zhuǎn)了幾圈后猛然沖向他們腳下。
轟的一聲巨響,他們腳下裂開了一個大口子,那口子中涌出一股強大的暗流,姜小豆他們在毫無防備之下被那暗流卷入地洞之中,任憑他們掙扎,就是掙脫不開那快速打轉(zhuǎn)的暗流。
那小娃娃看見他們狼狽的樣子,樂的哈哈大笑,她縱身跳下地洞,在她跳下地洞的那瞬間,裂開的地縫慢慢合攏,紛飛在海中的泥沙重新聚攏,主動去填地縫的空隙。
當(dāng)光束消失之后,地縫已經(jīng)恢復(fù)最初的樣子,周圍海水依舊清澈,不見半點泥污,這里安靜的像是從未有人踏足過似得。
“小豆!”
地洞深不見底,而且漆黑如墨,最奇怪的是,這地洞之中彌漫著一股說不上來的強大壓制,姜小豆他們根本沒法自如的運用靈力,像一個沒靈力的凡人一樣,沉重快速的下落。
“小豆!”
夜煬心中著急,拼了所有的修為去催動體內(nèi)的火靈石,當(dāng)耀眼的火苗剛從他掌心出現(xiàn)時,他的耳畔突然傳來一聲輕呼。
“火靈石?”
夜煬尋聲看去,不知何時那個小娃娃竟然來到了自己身旁,夜煬那好不容易才逼出來的小火苗被她那白嫩的小手輕輕一拍,火光瞬間消失。
地洞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你!”
夜煬氣憤之時,猛然反應(yīng)過來,他手中拿的可是從火靈石中逼出來的神火,這小娃娃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輕輕一掐,神火就沒了,更奇怪的是,方才小娃娃滅火時,他沒有從小娃娃身上感受到任何靈力的運轉(zhuǎn)。
他的神火何時變得這么虛弱,弱的連靈力都不用就能滅掉了!
正當(dāng)夜煬疑惑之時,耳畔突然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
“別擔(dān)心,我沒有害你們,更不會傷害你娘子的!”
那聲音好似有魔力一樣,當(dāng)夜煬在聽到這話時,緊繃的心弦慢慢放松,變得有所緩和。
黑暗之中,夜煬感到面具上傳來奇怪的異樣,好似有人用輕輕撫摸了他的面具,這種感覺雖是只有一瞬,但他仍是感受到了對方傳來的慈愛。
那種小心翼翼的慈愛,就像是一位蒼老的母親見到了多年未見的孩子一樣,雖是激動,但也不敢暴露太多情感,生怕嚇著自己的孩子。
“你到底是誰?”
黑暗之中,夜煬終是忍不住問出了口,但回應(yīng)他的只有冰冷的海水和無邊的黑暗,若非面具上還有一絲溫暖未完全消散,他險些會以為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之中終于再次迎來光亮。
雖然只是朦朧的光芒,但對于一直身處黑暗的他們來說,這光芒是那么的明亮刺眼,讓他們?nèi)滩蛔〔[起眼睛來。
在他們即將摔落在堅硬的大石上時,突然有一股強大力量及時出現(xiàn),那股力量緩沖了暗流帶來的快速墜落感,使他們的下降速度有所緩沖。
姜小豆睜開了眼睛,那突如其來的明亮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猛然閉眼,過了好一陣才緩緩睜開眼睛。
他們眼前一大片會發(fā)光的珊瑚叢,那些珊瑚叢又茂密,又高大,像是粗壯的大樹一般。而且每一根珊瑚都通透如白玉,它們的枝條上都墜著一顆小小的圓珠子,像是樹上結(jié)的果實。
“鮫珠?”
姜小豆伸手摸了摸那珊瑚枝條上的珠子,手下的觸感清晰的告訴這些并非是鮫珠。
“這些可不鮫珠,是白珊瑚的蓄靈珠?!?p> 小娃娃在珊瑚林中蹦跳玩耍,那眸中的靈動比珊瑚散發(fā)的光芒還要明亮。
“蓄靈珠?”
夜煬伸手碰了碰枝條上的珠子,驚訝的發(fā)現(xiàn)那些小珠子中儲蓄了不少靈力。
“原來這就是它們發(fā)光的原因?”
白珊瑚吸嗜周圍的靈力,靈力在枝條中運轉(zhuǎn)時便會有光芒出現(xiàn)。
姜小豆敲了敲那如白玉一般的珊瑚,說道“白珊瑚我見過,但并不會儲藏任何靈力,更不會發(fā)光,這些當(dāng)真只是白珊瑚嗎?鳳里犧小前輩?!?p> “是珊瑚!只不過”
女娃娃笑嘻嘻的說道“只不過這些珊瑚已存活千萬年,早已變得與眾不同,即便你游走四海,怕是也尋不到能與它們相媲的珊瑚了?!?p> “千萬年!”
姜小豆眉間驟然一凝,她的心中隱隱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敢問小前輩,此處到底是什么地方?”
那小娃娃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笑嘻嘻的說道“來都來了,有什么好著急的,我?guī)銈內(nèi)ヒ娪駢嫻霉?,見了她你們就什么都知道了!四位,請吧!?p> 姜小豆與夜煬對視一眼,兩人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警惕和猜疑,姜小豆知道,夜煬同她一樣,他也猜到了此處究竟是什么地方了!
珊瑚林中擺著一張石桌,幾個石凳,一個白發(fā)老嬤嬤就坐在那里。
那老嬤嬤雖是上了年紀,但渾身散發(fā)的氣質(zhì)和威嚴非常人所能比的,令人心中生出尊敬之意、
姜小豆看見了那老嬤嬤衣袖上繡著的金尾,認定她就是傳說中的玉墜姑姑。
“姑姑!犧兒把人給您帶來了!”
那小娃娃笑嘻嘻的與他們說道“這就是玉墜姑姑,鮫族的大管家呦!”
“犧兒,休要胡言!”
那老嬤嬤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溫聲道“你們遠道而來,想必已經(jīng)乏累了,坐下來喝杯茶休息一下吧!”
“多謝玉墜姑姑!”
姜小豆他們行過謝禮后紛紛坐下,客套的輕抿了一口香茶后,姜小豆便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聽聞姑姑素來以禮待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說實話,若不是情勢所逼,我們?nèi)f不會擅闖禁地,打擾您的清凈?!?p> 那老嬤嬤抬眸看她,蒼老的眸中閃爍著精明的目光,姜小豆心中立刻明白過來,這位老人絕沒有看上去那樣孱弱,相反,她很聰明,很棘手。
“你就是決明的小女兒?”
“是!不過,我并非他親生,是..........撿來的孤兒?!?p> “你倒是絲毫不隱瞞。”
那小娃娃蹦蹦跳跳跑過來,將一盤糕點放在了桌子的正中央,點心放好后,小丫頭又蹦蹦跳跳的跑來了。
老嬤嬤看了看風(fēng)里犧那小小的背影,緩聲道“血緣這東西雖被人看重,但并不是最重要的,你身上有父輩的影子和意志,就這一點,足以做他們的女兒?!?p> “多謝玉墜姑姑!”
姜小豆頓了頓道“其實,我們魯莽打擾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忘姑姑能夠高抬貴手,成全我們?!?p> “是軒轅?”
雖是問話,但玉墜姑姑的語氣中透著肯定,她似乎早就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只不過,你們雖是有求于軒轅,但還沒到走投無路,非聽不可的地步,你們能來此,說明還另有目的!”
“玉墜姑姑明鑒,我來此的確有私心?!?p> 姜小豆道“我們想去盤古墓中找女媧娘娘,問一問萬物之靈的下落。”
“還有呢?”
“問一問我的身世?!?p> “你的身世為何要去問母上之神?”
“我有預(yù)感,母上之神興許不知道別的,但我的身份,她一定曉得,而且”
姜小豆頓了頓道“而且我們已經(jīng)查清楚,盤古墓就在南海,但是入口不在南海,鮫族是守靈將族,這入口一定在鮫族之中?!?p> “是誰與你說鮫族是盤古大帝的守陵秘將的?”
“這還用說嗎?若不是當(dāng)年為了護送開天大帝壽棺入了陵,鮫族怎么會內(nèi)訌,又怎么會分為牡牝和鮫人,牡牝與鮫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盤古墓,牡牝一脈為了鮫族能夠帶著開天大帝的遺體平安進入陵墓,不惜散播謠言,將天下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威脅都引到了自己身上,哪怕自己有可能會因此滅族,就連最后身死時,也為鮫族搏來了天下人的愧疚,以使鮫族躲過大戰(zhàn),平安至今?!?p> 姜小豆道“玉墜姑姑,我們已經(jīng)查的清楚,就請您高抬貴手,讓我們?nèi)グ?!?p> 玉墜姑姑并沒有說話,趴在桌子旁邊啃水果的小娃娃突然開口問道“你找萬物之靈是為了什么?”
“為了三界,天下?!?p> 小娃娃微微一愣,又問道“私心呢?”
“想讓我愛的人都能活下去!”
小娃娃又道“萍水相逢,怎么相信你的話?”
“我愿意用我的內(nèi)丹做保,若是發(fā)現(xiàn)我有不軌之舉,你們可以隨時捏碎內(nèi)丹?!?p> 內(nèi)丹破碎,她也就不復(fù)存在了,她這可是將自己的性命交于了旁人手里了。
“我們不要你的內(nèi)丹!”
玉墜姑姑突然指向夜煬,說道“老身要他的內(nèi)丹,還要留下你的兩個徒弟!若你有異心,代價便是他們所有人命。”
姜小豆沒有說話,夜煬和白術(shù)祝余三人都看出她了猶豫的原因,便在她做出決定之前率先開口。
“可以!”
“可以!”
“可以!”
三人幾乎同時開口,此話一出,不止是姜小豆,就連玉墜姑姑和那小娃娃也驚住了。
“舍己保人已是少見,像這樣爭著搶著要保全他人的還真是頭一次見?!?p> 玉墜姑姑突然嘆了一聲,沉聲道“自大帝身逝后,眾人幾乎都在尋找盤古墓的下落,但是這么多年來,從南海找到鮫族的就只有你們和當(dāng)年的那個人?!?p> 姜小豆與夜煬對視一眼,他們沒有想到在他們之前,竟然還有人找到了這里。
玉墜姑姑轉(zhuǎn)眸看向夜煬,擰眉道“說來,那個人身上的氣息倒是與你有些相似?!?p> 姜小豆心中驟然一沉,她大約猜到玉墜姑姑說的是誰了!
“老身記得他好像也出身青丘,叫.........白九真!小子,白九真是你什么人?”
“不敢瞞姑姑,白九真曾是青丘的狐王,我的生父?!?p> 白九真便是當(dāng)年青丘引以為傲的白首狐王。
“原是如此,你父親曾經(jīng)來過鮫族,他雖是水性不佳,但與鮫族中一個晚輩交好,那個晚輩帶著他來到鮫族禁地,與老身在禁地的邊界相遇,他雖是懷疑鮫族有所隱瞞,但卻沒有想到這盤古墓的入口就在鮫族,而且當(dāng)時時機還未成熟,老身也沒有讓他進入禁地,在禁地邊界將他勸退。”
“沒想到滄海桑田這么久,老身竟又與他的血脈相遇,既是奇事,又是趣事?!?p> 玉墜姑姑道“你們能找到這里,說明你們與盤古墓有緣,可要想進入盤古墓,光有緣還不夠。”
姜小豆疑惑問道“姑姑此話何意?”
“盤古墓的入口雖然的確在這,但是,那入口另有玄機,非天選之人無法進入,至于你們是能夠達成所愿,順利進入盤古墓,還是無奈離開,遺憾終生,都全憑著天選二字?!?p> 姜小豆和夜煬對視一眼,正要問什么,玉墜姑姑突然一掌打向夜煬,突如其來的攻擊讓夜煬措手不及,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在姜小豆震驚的目光中,玉墜姑姑操縱著靈力,強行把夜煬的內(nèi)丹,從他體內(nèi)剝奪出來。
“夜煬!”
雖然夜煬并沒有痛苦的表現(xiàn),但姜小豆知道,被人強行剝奪內(nèi)丹有多痛苦,夜煬他只是不想自己擔(dān)心而已。
“放心,老身只取了他的內(nèi)丹,至于他體內(nèi)另一顆靈石絲毫未動?!?p> 玉墜姑姑沖他們揮了揮袖子道“你們可以走了,不管你進不進得那盤古墓,當(dāng)你再次回來的時候,這顆內(nèi)丹必將原物奉還,沿著白珊瑚走,珊瑚林的盡頭便是盤古墓的入口?!?p> 然而姜小豆扶著夜煬并沒有立刻就走,玉墜姑姑看出了她的猶豫,對她說道“放心,即便你與鮫族有舊怨,老身也不會趁機報復(fù),更不會讓蜚零那小子胡鬧,日后有的是時間和機會慢慢清算這筆賬?!?p> “多謝玉墜姑姑!”
姜小豆轉(zhuǎn)眸看向白術(shù)和祝余,眸中仍有擔(dān)心“玉墜姑姑,我的兩個徒弟年輕不懂事,若是有冒犯之處,還請您多多包涵?!?p> 玉墜姑姑點頭允諾,姜小豆這才稍稍有所放心,她扶著夜煬轉(zhuǎn)身離去,慢慢的消失的白珊瑚林中。
“白珊瑚雖不如其他珊瑚美艷絢麗,但另有一番難得的雅致,趁著你們的師父還未回來,你們?nèi)チ种行蕾p一番吧!但你們要記住,欣賞風(fēng)景可以,莫要追隨你們的師父一同去,不然............你們的師父怕是要成為孤家寡人了?!?p> 白術(shù)和祝余面面相覷,兩人還以為自己的行動會受到限制,沒想到這位玉墜姑姑根本沒有打算為難他們。
“多謝姑姑!”
“多謝姑姑!”
待祝余和白術(shù)離開之后,那位白發(fā)蒼蒼的玉墜姑姑拄著珊瑚拐杖顫巍巍的站起身來,她艱難的彎下腰,恭恭敬敬的跪在那位叫鳳里犧的小娃娃面前。
“墜兒給主子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