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宇航和藍豆豆把蔡玉傳喚到分局,交給政治處的兩位女警,留下昨晚盤查時做的筆錄,就把下午要給師生們開講座的藍豆豆送到城南中學,然后馬不停蹄回到單位。
本來準備直接回副大隊長辦公室的,發(fā)現(xiàn)韓昕的車停在院子里,便一口氣爬上三樓。
劉海鵬出去開會了,韓昕一個人坐在中隊長辦公室里發(fā)呆,從背影上看就知道他心事重重。
張宇航意識到他平時只是嬉皮笑臉,并非沒心沒肺。
“小韓,山城那邊什么情況?”
“張大,你什么時候回來的?!?p> “剛回來?!?p> 張宇航俯身看了看楊千里拉的辦案群,走到曾經屬于他的辦公桌前坐下。
韓昕緩過神,抬頭道:“嫌疑人剛從一家快捷酒店出來,看著不像是與上家交易的,更像是賣淫的。這會兒去了一家足療店,汪隊和王警長他們正在店外盯著?!?p> “她在足療店上班?”
“可能是,那個店很小,汪隊說她看著跟老板娘很熟?!?p> “她接觸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是上家,她隨時都可能與上家交易,這要盯到什么時候?”
“不知道?!?p> 韓昕想了想,又苦笑道:“所以說辦這種案子需要耐心,甚至需要經營?!?p> 張宇航知道他心事重重的,并非擔心案子破不了。事實上城東派出所摔那么大跟頭,張宇航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兒,直言不諱地說:“小韓,你是不是在擔心聶廣???”
“我要是不給他打那個電話,就不會發(fā)生這些事?!?p> “昨天中午,你也讓豆豆幫著給治安大隊打過電話,治安大隊是怎么對待的,他聶廣俊又是怎么對待的?”
“張大,你說的這些我懂,但不管怎么說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p> 都是一個分局的同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換誰心里都不是滋味兒。
張宇航能理解他此時此刻的心情,但依然敲敲桌子:“我們這是什么單位,我們是準軍事化管理的紀律部隊。你恪盡職守,沒做錯什么,沒必要內疚。他聶廣俊關鍵時刻犯了不該犯的低級錯誤,就算被處分那也是咎由自??!”
“我知道,可是……”
“沒那么多可是,我們應該反過來想,如果他昨天沒犯這個低級錯誤,安排人或者親自去查了,發(fā)現(xiàn)傅麗蓉沒問題,讓傅麗蓉走了,上級雖然一樣不高興,但誰也不會追究他聶廣俊的責任。”
張宇航頓了頓,接著道:“如果他昨天去查了,發(fā)現(xiàn)傅麗蓉確實可疑,留置盤問十二個小時,那他就抓獲了一個通緝犯,上級會表揚他,甚至會給他評功評獎?!?p> 韓昕點點頭:“這倒是?!?p> “所以這事跟你沒關系。當然,鬧出這檔子事,加上之前發(fā)生的一些事,對你不了解的一些同志,可能會對你有一些看法。但你韓昕是做什么的,你在乎別人怎么看嗎?”
“張大,你這話什么意思?!?p> “我記得你剛來那天,我們給你接風,你說你最大的優(yōu)點就是臉皮厚。這點事算什么,你又沒做錯,難道還會怕別人笑話?”
韓昕不想被他小瞧,打開抽屜取出一疊戒吸人員資料:“我不是怕人家笑話,我是擔心會影響今后的工作!畢竟戒吸人員都在城區(qū),光城東派出所轄區(qū)就有二十七個?!?p> 張宇航站起來拍拍他肩膀:“我以為什么事呢,你不方便出面,可以讓老劉和豆豆出面?!?p> “只能這樣了?!?p> “不說了,你先盯著山城那邊,我還要趕緊去向黃大檢討。聶廣俊不當回事摔了大跟頭,金志勇和黎杜旺這會兒肯定暴跳如雷。其實我們黃大和余教一樣不高興,這么重要的線索居然提供給外人,必須主動承認錯誤?!?p> “張大,這不關你事,還是我去吧?!?p> “隊伍沒帶好,我是主要責任人,怎么就不關我事?!?p> 張宇航走到門邊,想想又回頭笑道:“回頭要請小范吃頓飯,要不是他比對出王寶城,給我們來了個一羞遮百丑,不然這一關真不好過?!?p> 城東派出所讓一個通緝犯跑了,刑警大隊何嘗不是……
韓昕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真成了“吃里扒外”的典范,哭笑不得地說:“是要好好感謝他,張大,這頓飯我安排,我請?!?p> “這可是你說的,我就不跟你客氣了?!?p> “時間你定?!?p> “行?!?p> ……
剛目送走張宇航,手機里就傳來了汪宗義的聲音。
“楊所楊所,她出來了,正在過天橋!”
“盯緊了,千萬別跟丟?!?p> “放心,小李和山城同行裝作有急事,跑到她前面去了?!?p> 韓昕點點鼠標,看著剛才搜的地圖,拿起手機:“汪隊汪隊,天橋下面有個超市,她前兩次都是把毒品藏在調料里發(fā)出的,重點留意她會不會去超市買小面調料。”
“明白,我讓小李先進超市!”
“小韓,如果她是去買小面調料的,是不是意味著她已經買到了貨?!睏钋Ю锞o張地問。
“有這個可能,要留一個人盯著足療店?!表n昕想了想,補充道:“但我們現(xiàn)在掌握的情況太少,唯一能確認她買到了貨的方式,就是去快遞收發(fā)點發(fā)貨?!?p> “她如果不去原來那個快遞收發(fā)點呢?”
“楊所,這你大可放心,她很清楚要發(fā)的是毒品,不會輕易交給不熟悉的快遞小哥,只會交給她比較熟悉,至少她認為不太可能被檢查出來的快遞收發(fā)人員?!?p> “小韓小韓,她真進了超市!”
“汪隊,一定要穩(wěn)住,不要打草驚蛇?!?p> “知道了,我正在往回走,我去盯足療店?!?p> 不出所料,林麗紅一進超市就推著購物車直奔調料區(qū)。
她先是從貨架上取了一小桶小面調料,然后去買了十幾盒泡面,又去零食區(qū)稱了一大袋餅干、茶干、果凍之類的零食,把車推到收銀臺前又回頭去買了一箱牛奶。
結完賬,一手提著個沉甸甸的大方便袋,一手提著牛奶原路返回。
她身體看著不太好,提的很吃力,尤其上天橋時,爬幾個臺階就要休息一下。
足療店的門面很小,生意也不太好。
汪宗義等人盯了兩個多小時,只進去三個看著都不是特別有錢的人,其中有兩個年齡超過五十歲。
借客人進去的機會,山城同行幫著偷拍了幾張照片。
韓昕點開汪宗義剛轉發(fā)到群里的照片,仔仔細細看了看,趕緊舉起手機:“汪隊,從現(xiàn)在開始兵分兩路,一路盯林麗紅,一路盯穿花格子短裙的女子!”
“包括老板娘在內,店里一共有四個技師,為什么只盯穿花格子的這個?”
“她跟林麗紅一樣是吸毒人員?!?p> “你能確認?”
“這你盡管放心,如果看走眼我負責?!表n昕拿起桌上的固定電話,接著道:“你們先盯著,我這就向張大匯報,請張大讓情報中隊用人臉識別試試,看能不能比對出什么?!?p> “行,我們等你消息?!?p> ……
等了大概十五分鐘,都沒等到張大的回復。
韓昕正準備再打個電話問問,范子瑜拿著五張剛打印的材料跑了過來,一進門就笑問道:“老韓,你怎么盯上這么個奇葩的!”
“怎么回事?”
“五次取保候審,三次監(jiān)外執(zhí)行,這個叫楊朝梅的女人,從2009年就開始以販養(yǎng)吸,被上網(wǎng)追逃過兩次,被六個地方的公安局抓過,被三個地方的法院判過刑,但每次都因為懷孕或正在哺乳期無法收押收監(jiān),她累次通過這種方式逃避法律制裁!”
“知道了,我先拍個照?!?p> “你打算抓她?”
“案件正在偵查階段,需要保密?!?p> “跟我還保密,你有本事別找我?guī)湍悴檠?!?p> 相比剛查的這個女人,范子瑜對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更感興趣,帶上門感慨道:“老韓,聶廣俊這一關恐怕不好過,說不定連金志勇和黎杜旺都要倒霉?!?p> “是嗎?”
韓昕把剛拍的材料,趕緊發(fā)到群里。
范子瑜感慨萬千:“你就是個坑貨,你簡直是城東派出所的克星!你不但坑城東派出所,也坑黃大和余教,害黃大余教被人家笑話,連劉隊和豆豆姐上午都被余教喊過去上政治課?!?p> 韓昕無奈地說:“確實有點坑,但我不是有意的?!?p> “幸虧不是有意,你要是有意的,不知道還會有多少人倒霉呢。我們隊長指導員說了,以后要離你遠點?!?p> “這么夸張?”
“前車之鑒擺在那兒,我們可不想稀里糊涂被你小子給坑了?!?p> 范子瑜說著說著竟掏出手機,點開群聊:“看看,這是弟兄們給你取的新綽號,從現(xiàn)在開始你不叫韓昕,你叫韓坑!”
韓昕實在沒心情聊這個話題,推開他的手機:“你和游隊有沒有聯(lián)系上傅麗蓉昨晚坐的那輛大巴車的司機?”
“早聯(lián)系上了?!?p> 范子瑜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得意地說:“司機天天在路上跑,哪記得誰在什么地方下的車。但車上裝了監(jiān)控,只是他在路上沒法兒調看。我們已經安排好了,他再過兩個多小時會路過我們陵海,長州市公安局的人正在城西交警隊等?!?p> “長州的人來了?”
“早來了,大部隊已經走了,就留下兩個人等著調大巴車的監(jiān)控?!?p> 范子瑜放下手機,繼續(xù)道:“已經掌握了傅麗蓉現(xiàn)在用的微信號,等查詢到綁定微信的手機號和銀行卡,就能鎖定她的位置。辦案單位的來頭又那么大,查詢起來很快的,我估計最遲明天中午就能抓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