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丘之亂確實出乎我的意料，但我讓你十五從陵陽趕回來，并不是因為章丘發(fā)生的叛亂?！?p> 徐庭生深邃的眸子看著周易安。
乾陽定鼎天下兩甲子，歷史上發(fā)生的席卷一州乃至數(shù)州的叛亂都不下兩手之?dāng)?shù)，一郡之亂，不足為奇。
對面的周易安直視徐庭生的目光，心頭一動，杯上附著的手指緊了緊，微微皺眉，開口道：“是西涼……”
徐庭生輕輕點頭，緩緩說道：“離陽這些年休養(yǎng)生息，整頓軍馬，這些日子蠢蠢欲動，不斷派出暗探潛入西涼，刺探軍情，大有出兵之勢?！?p> “西涼這些年被周良那廝搞得烏煙瘴氣，民怨不斷，乾陽朝廷又一度裁撤西涼地方寒族官員，安插士族官員；軍中撤換當(dāng)年周宏一手提拔舊部，縮減軍費，軍力早已不如當(dāng)年了……”
周良，周易安的二叔；周宏，周易安之父。
周易安皺眉聽著，心中思量。
“師父是要親去西涼？”
“嗯！”徐庭生頷首。
“這些年我將啼聽的大部分力量都布署在乾陽與西涼兩地，監(jiān)探兩地動靜?！?p> 啼聽，江湖上最為龐大且隱秘的組織，以探查消息為主，勢力遍及江湖。
徐庭生就是現(xiàn)任啼聽首尊。
“當(dāng)年事發(fā)后，我暗中保下了不少周宏舊部，這些年在西涼暗中培養(yǎng)了不少良秀之才，這些人都是你重歸西涼后，必不可缺的人才！”
“如今乾陽朝堂對西涼戒心大減，又逢離陽有入侵之勢，正是你回歸西涼的大好時機?！?p> “我打算親自坐鎮(zhèn)西涼，為你重歸西涼做好準(zhǔn)備?！?p> 周易安想了想，道：“若離陽兵侵，首當(dāng)其沖的便是西涼三州百萬軍民，朝廷不會坐視三州國土落入他國之手吧？”
徐庭生冷冷一笑，沉聲道：“龍椅上的那位當(dāng)然不會讓西涼落入離陽手中了，只是朝堂一直對我們涼人頗有嫌惡，若能多死幾個涼人他們當(dāng)然喜于樂見?！?p> “當(dāng)年事發(fā)后，不知道多少涼人官吏將領(lǐng)被屠戮，西涼鐵騎中周宏親軍龍象軍兩千人被殺的僅剩幾百，頭顱、尸體不知喂飽了多少餓狼、鷲鳥……”
“涼人難道就不是乾陽人嗎，不是他的子民嗎？”周易安憤憤不平。
“當(dāng)年周宏也是這樣想的，他對皇帝何嘗不是忠心耿耿，周家兩代鎮(zhèn)守西涼門戶，不知多少西涼將士死在兩國交界的鹽堿地上，可結(jié)果呢……”
周易安沉默不言，雖未親眼所見，但卻感同身受，緊緊的捏著手中茶杯，眸中閃過戾氣。
鮮血須得鮮血償……
徐庭生掃了眼周易安，頓了頓，繼續(xù)道：“西涼鐵騎終究是底蘊深厚，即使當(dāng)年有所消耗，名震天下的鐵騎兵鋒也不容小覷?！?p> “這幾年龍椅上那位從乾陽十三州各處軍營抽調(diào)精兵，共計十萬，于良水河畔駐扎，裝備糧良兵器，強弓勁弩，由乾陽軍神李禁統(tǒng)率，日日操練，打著什么主意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讓離陽消耗西涼有生力量，待其兩敗俱傷后，良水河畔十萬精兵開進，徹底接管西涼三州。
周易安自小熟讀兵書，徐庭生說的他都懂。
“你寒疾已除，也是時候去乾陽城了！”
徐庭生知道周易安寒疾已除，周易安一點兒都不奇怪。
“給?！敝芤装舱_口，徐庭生自桌上古籍中抽出一張信紙，遞給周易安。
“這是……”周易安拿出粗略一掃，旋即抬眸震驚的看著徐庭生，“沒想到還有過種事兒！”
徐庭生淡淡道：“這是你去乾陽城最大的籌碼，有此籌碼在，此行必會順利不少?！?p> “另外，你的身份我也安排好了！”
“謝師父！”周易安鄭重的對折信紙，收入胸前衣衫。
收起信紙后，周易安沉吟片刻，緩緩道：“師父，這次從陵陽回來，我?guī)Щ貋硪粋€故人?！?p> “噢？”徐庭生生起興致，“故人？”
“她叫林雨盈?！敝芤装驳莱鲆粋€名字。
“林雨盈？”徐庭生微微蹙眉，“竟然是那丫頭，你怎會遇到她？”
“或許這就是緣分吧！”周易安露出惆悵之色，“她還是當(dāng)年那個小女孩，一點兒都沒變；那日我去殺薛重八，恰好碰上她女扮男裝去找薛重八打問當(dāng)年葬龍山發(fā)生的事……”
“我想……”周易安看著徐庭生欲言又止。
徐庭生搖搖頭，擺手，“你有何想法盡管去做便是，你之心智遠(yuǎn)超常人，遇事沉穩(wěn)，早有獨當(dāng)一面的能力，此次乾陽之行，我不會給你建議，啼聽之人只會全力配合你?！?p> “西涼那個爛攤子夠我煩心的了！”
“只希望你到時別后悔了，畢竟她是皇帝的侄女。”
周易安起身朝著徐庭生拱手彎腰成九十度拜道：“勞師父費心，師父大恩，易安沒齒難忘?！?p> 從萬丈深淵下救起他、教授他劍法武藝，行軍布陣之兵書……
種種恩情，遠(yuǎn)超師父對徒弟的情感。
徐庭生安然受之，淡笑道：“我的師父是你的祖母，師妹是你的姑姑，我又喜……”
“我與你們徐家關(guān)系這輩子都不能撇清了?！?p> 周易安起身，搖頭嘆息一聲，語氣低落，“姑姑當(dāng)年不顧爹反對，執(zhí)意嫁給那人，到頭來落得那么個下場……”
徐庭生微微沉默。
“章丘之亂你既已知道，就必不會坐視不理，我已派人混入了亂軍之中，具體如何做你自己看著辦?！?p> “我心中已有決策!”
“那就好，明日我便要北上西涼！?！?p> “師父一切小心?！?p> “嗯?！?p> “我已給方前輩寫信，我走后，便讓你娘到陵陽那里吧，她本就心中郁結(jié)，有方前輩在身邊會好一些?！?p> “這樣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