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流血的懲罰
一
活著是活著，活著沒有感情了，和死了是沒有區(qū)別的?；钪皇Ｒ痪弑淅涞剀|殼，活著也就死了。我們活著，說好不算好，說壞也壞不到哪里去，就這樣湊活的活著。我們活著，心里是有寄托的。初美活著，之前有感情，是因為有心君，心還在跳動，現(xiàn)在感情沒了，心死了，她活著，跟死了沒區(qū)別。
下雪了。蓋滿了屋頂，馬路，壓斷了樹枝，她開始釋放心里的聲音，天空失去顏色，大地失去溫度，一切都是糟糕的，她跌跌撞撞的，碰的全身是傷，也全然不知，就這樣飄啊飄啊……
這會兒即使死亡的念頭對她來說沒有那么可怕了，只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字詞，而死亡本身何嘗不是一種解脫，放過彼此，也放過自己。這會兒她責備自己不該落到那樣低聲下氣的地步?！拔仪笏麑捤∥?。我向他屈服。我承認自己有錯。為什么?難道說沒有他我就活不下去?”而她并沒有回答這個沒有他，她將怎樣活下去的問題，眼睛便去看其他地方了。她的頭皮發(fā)麻，她的腦袋很混亂，她的神經衰弱，她全身軟綿綿的，她在用力支撐她的身體，她快挺不住了。她想找個人傾訴，她搜尋了一圈，終于想到了一個人，她的好友，賈迎依。“我要告訴她：我不幸福，我自作自受，我很痛苦，幫幫我吧?！?p> 她來到了賈迎依的家門口，她按響了門鈴。
只見一個女人打開了門。她叫賈迎依，是一位作家，她的代表作《百合》很暢銷，她是初美圈內的好友。
“我的美人，你來啦，我太開心了！”她說著挽著初美，走向客廳。
“好久沒見你了，來看看你。”初美說道。
“你喝啥，茶，咖啡……”
“咖啡吧?！?p> “好久沒見了，真的很想念你，你跟我說說你的近況？”
“我啊……”
她們談了新作品，談了新作家，談了圈內好友，但是初美唯獨沒有提及她的有關事，因為她覺得賈迎依望她時，目光中隱藏著些什么，她的直覺告訴她，還是不要說她和心君的事。
“媽媽?！币粋€五六歲模樣的小女孩睡眼惺忪的從臥室里走出來。
“真真，你看誰來了？”
“初美阿姨。”小女孩開心的撲進初美懷里。
“小真真，長大了？”初美愛撫的摸著小女孩。
“阿姨，我告訴你一個關于你的秘密，你不要告訴別人啊？”小女孩睜著大大的眼睛，天真的望著初美。
“什么啊？”初美微微一笑。
“我聽見媽媽給人打電話，媽媽說：‘你好，是新聞快網嗎？……我這兒有個大新聞，你們應該很感興趣。知名企業(yè)家何心君插足知名作家初美家庭……后面的我記不住了……’”
初美瞬間呆愣了，她信任的朋友竟然出賣了她，原來是賈迎依做的這一切。
“真真，你胡說什么？快回自己臥室去！”
“媽媽，我沒說錯，你是那樣說的！”小女孩眨巴著眼睛委屈的說道。
“快回去！”
“初美阿姨，什么是插足??？”
賈迎依快速走過來，把真真拉到一旁。初美站起來，盯著賈迎依，狠狠的打了她一記耳光。真真嚇得哭了。
“真真，回臥室去！”小女孩哭著回到臥室。
“為什么？為什么是你？”初美怒道。
“為什么，我告訴你為什么，憑什么老天給你生了一副漂亮臉蛋，憑什么你的作品比我暢銷？憑什么我喜歡的人卻喜歡你，還和你結婚了，哪知道你那么不知足，竟然出軌了，還和大名鼎鼎的何心君勾搭上了，你可真有能耐的，我就是看不慣你，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你的齷齪事，我就是想看你名譽掃地的樣子……”
“你，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我還把你當朋友，現(xiàn)在看來是有多么諷刺……你竟然喜歡董偉，喜歡董偉……也是，你們是同一種人……你真可憐……”
初美奪門而出。
二
初美走在大街上，她的心情糟糕透了，比從家里出來時更壞了。原先的痛苦之外，現(xiàn)在又加上一層背叛的傷痕，她的心情低到低谷。
“幸虧我沒跟她說?！彼龑ψ约赫f。
“什么狗屁愛情，什么狗屁友情，統(tǒng)統(tǒng)都是騙人的?！彼f，她心中充滿了絕望。
“我的生活里沒有太陽了，可能過去的光芒太充足了，現(xiàn)在用光了，只剩下黑暗?！背趺雷匝宰哉Z說。
“女孩，他對你好嗎？你在笑，他應該對你不錯，女孩，祝你幸福?！彼吹浇纸且粚偃?，女孩臉上甜甜的微笑，她想到她也有過，只不過，現(xiàn)在沒有了，但是她希望女孩可以一直這樣開心下去，不要像她一樣?！澳?，幸福嗎？你愛他嗎？”她看到街上一家三口，妻子抱著孩子，丈夫在前面走著。她聽到，那女人說了一句“你等等我?！彼Ｏ履_步，久久的看著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十字路口。“她不幸福。”她想著。寒風刺骨，人們加緊腳步趕路，她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人活著，真累！我要是一片云，一只鳥，一棵樹就好了?！彼锌?。
“我為了愛情流干了眼淚，流失了我自己，而愛情卻埋葬了我，我以為我在愛情面前，會大度一些，哪知我是最小氣的，一點灰塵都會使我心跳緊張，隨之就成了火山噴發(fā)。我曾經幻想，如果有一天，愛情沒了，我會微笑著說，“祝你幸福，再見。”就像蒲公英一樣，瀟灑而自由，走到哪里都是一片綠色，哪知卻是語言里的謊言，自己騙自己罷了。我累了，真的累了?！彼胫?p> 她的思緒又回到了原地，她和心君?！八麑τ谖襾碚f是愛情，那么我對于他呢？紅唇里的麻藥，親吻里的迷香，身體里的欲望，臉頰上的滿足，這一次的溫柔。”她回想起在他們有了關系的最初時刻他說的話，他臉上那種愛情欲望?，F(xiàn)在一切都證明她這個想法是對的?！笆堑?，他得到了我的人，我的心，我的一切，現(xiàn)在這都過去了，他不需要我了。他去找另一位美麗的女子。現(xiàn)在，我是他的累贅，他恨不得遠遠的把我丟開，越遠越好。他肯定是這樣想的?！彼胫?，眼睛看著人來人往的人群?！笆堑?，他覺得我身上已經沒有那種味兒了，一件掉了顏色的衣服，想趕快丟掉，要是我離開他，他還要高興的跳起來了！”她越想越恨。
雪越下越大，街上的行人加緊了腳步，馬路中央，車輛一輛一輛的穿行，初美則搖搖晃晃的走著，沒有人知道她要到哪里，也沒有關心她要去哪里，更沒有注意到她有些反常，大家都匆匆趕路，走來過的路，去過往的路，消失在蒼白的十字路口……
“我，愛的火苗越燃越烈，聯(lián)動著身體火熱的跳動，灼傷自己，也灼傷了他，他害怕了，慢慢逃離，”她繼續(xù)在想，“這是無可補救的。我把所有的關注點都集中在他身上時，我活在他的身體里，他的表情，他的動作，他的一切都是我的生命，我把他抓的緊緊的，一刻也不松懈，就怕會失去，而他卻是越來越想要離開我……他去找另一個女子，他竟然背叛了我，背叛我……我恨他，恨他……”她把自己的手掐出血印。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她一點點地想起了自己目前處境的種種細節(jié)，也想起了種種遭遇。于是時而傷心、時而絕望，心里飽受著各種折磨，落寞極了。她厭惡地望著那些趕路的人群，她覺得他們全都非常討厭，她的眼里全都是仇恨，她憤恨這個世界……
走著，走著，她走到了一座天橋上，她停下腳步，“心君，我從沒有后悔遇見你，若有來世，我再不希望遇見你，遇見你……”她大喊道，“愛情呀，愛情，你讓我好痛，好痛……我錯了嗎？這是我的報應？或許是吧……”
她看著眼前的這個世界，滿眼的灰色，沒有一點顏色，突然間，她的意識里出現(xiàn)一個字，“死”，她知道她要做什么了，剎那，她猛地一個動作，從橋上跳下去，倒在一片血泊里……
三
錯誤的開始沒有結局，那就讓他錯誤的毀滅。愛的最大代價，就是用自己的生命懲罰對方，讓自己解脫，讓對方進入到萬劫不復的境遇。
后來聽說，心君消失了，至于去了哪里，沒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