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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云浣

第八章

霓云浣 刺兒頭已變老 3306 2021-03-22 11:40:19

  翌日,陽光明媚,風和日麗。

  瀟湘書院的大廳依舊坐滿了求知若渴的女弟子們。司馬干此時臉色有些憔悴,步履蹣跚地走向講臺。

  他輕咳了一聲,語聲有些嘶啞地說道:“今天,我們要講的是《左傳》里的一篇《僖公五年》,大家跟隨我讀。

  【經】

  五年春,晉侯殺其世子申生。杞伯姬來,朝其子。

  夏,公孫茲如牟。

  公及齊侯、宋公、陳侯、衛(wèi)侯、鄭伯、許男、曹伯會王世子于首止。

  秋八月,諸侯盟于首止。

  鄭伯逃歸,不盟。

  楚人滅弦,弦子奔黃。

  九月戊申朔,日有食之。

  冬,晉人執(zhí)虞公。

  【傳】

  五年春,王正月辛亥朔,日南至。公既視朔,遂登觀臺以望。而書,禮也。凡分、至、啟、閉,必書云物,為備故也。

  晉侯使以殺大子申生之故來告。初,晉侯使士蒍為二公子筑蒲與屈,不慎,寘薪焉。夷吾訴之。公使讓之。士蒍稽首而對曰:“臣聞之,無喪而慼,憂必讎焉。無戎而城,讎必保焉。寇讎之保,又何慎焉!守官廢命不敬,固讎之保不忠,失忠與敬,何以事君?《詩》云:‘懷德惟寧,宗子惟城。’君其修德而固宗子,何城如之?三年將尋師焉,焉用慎?”退而賦曰:“狐裘尨茸,一國三公,吾誰適從?”及難,公使寺人披伐蒲。重耳曰:“君父之命不校?!蹦酸咴唬骸靶U呶嶙囈?。”逾垣而走。披斬其袪,遂出奔翟。

  夏,公孫茲如牟,娶焉。

  會于首止,會王大子鄭,謀寧周也。

  陳轅宣仲怨鄭申侯之反己于召陵,故勸之城其賜邑,曰:“美城之,大名也,子孫不忘。吾助子請?!蹦藶橹堄谥T侯而城之,美。遂譖諸鄭伯曰:“美城其賜邑,將以叛也?!鄙旰钣墒堑米?。

  秋,諸侯盟。王使周公召鄭伯,曰:“吾撫女以從楚,輔之以晉,可以少安。”鄭伯喜于王命而懼其不朝于齊也,故逃歸不盟??资逯怪唬骸皣豢梢暂p,輕則失親。失親患必至,病而乞盟,所喪多矣,君必悔之?!备ヂ牐悠鋷煻鴼w。

  楚鬥穀於菟滅弦,弦子奔黃。于是江、黃、道、柏方睦于齊,皆弦姻也,弦子恃之而不事楚,又不設備,故亡。

  晉侯復假道于虞以伐虢。宮之奇諫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從之。晉不可啟,寇不可玩,一之謂甚,其可再乎?諺所謂‘輔車相依,唇亡齒寒’者,其虞、虢之謂也?!惫唬骸皶x,吾宗也。豈害我哉?”對曰:“大伯、虞仲,大王之昭也。大伯不從,是以不嗣。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為文王卿士,勛在王室,藏于盟府。將虢是滅,何愛于虞。且虞能親于桓、莊乎,其愛之也?桓、莊之族何罪,而以為戮,不唯偪乎?親以寵偪,猶尚害之,況以國乎?”公曰:“吾享祀豐絜,神必據我。”對曰:“臣聞之,鬼神非人實親,惟德是依。故《周書》曰:‘皇天無親,惟德是輔?!衷唬骸蝠⒎擒埃鞯挛┸??!衷唬骸癫灰孜铮┑驴埼?。’如是,則非德民不和,神不享矣。神所馮依,將在德矣。若晉取虞而明德以薦馨香,神其吐之乎?”弗聽,許晉使。宮之奇以其族行,曰:“虞不臘矣,在此行也,晉不更舉矣?!?p>  八月甲午,晉侯圍上陽。問于卜偃曰:“吾其濟乎?”對曰:“克之?!惫唬骸昂螘r?”對曰:“童謠云:‘丙之晨,龍尾伏辰,均服振振,取虢之旂。鶉之賁賁,天策焞焞,火中成軍,虢公其奔。’其九月、十月之交乎。丙子旦,日在尾,月在策,鶉火中,必是時也?!?p>  冬十二月丙子朔,晉滅虢,虢公醜奔京師。師還,館于虞,遂襲虞,滅之,執(zhí)虞公及其大夫井伯,以媵秦穆姬。而修虞祀,且歸其職貢于王。故書曰:“晉人執(zhí)虞公?!弊镉?,且言易也。”

  這邊,司馬干剛剛朗誦完,忽覺得胸口一陣疼痛,他用手極力捂著胸口,豆大的汗珠已開始滲出額頭,一個前排的女弟子關切地問道:“平原王爺,您怎么了?不舒服嗎?”

  司馬干說道:“沒事,我們繼續(xù)?!痹捯魟偮?,就覺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女弟子們嚇得驚慌失措,有人扶司馬干離開,有人趕緊跑去找許夫人。

  許夫人聽說司馬干昏厥在課堂,也是嚇得顧不上給弟子們上教義課,匆匆來到司馬干休息的書房。

  看著圍在一起的女弟子們,許夫人吩咐道:“你們先退下吧!這里沒你們什么事了。”

  司馬干臉色蒼白,氣勢微弱,許夫人看到后為之動容,說道:“王爺,您這是何苦呢?”

  司馬干說道:“哎!老了,真是不中用了。”

  許夫人一邊吩咐陪伺人員去煎藥一邊流著淚說道:“王爺,什么話也別說了,您盡管安心休息?!?p>  藥還未煎好,一個女弟子稟報:夫人,皇上來了。

  皇帝司馬衷看著躺在床上的司馬干,一把緊緊地握著司馬干的手,說道:“三爺爺,您這是怎么了?”

  司馬干笑著說:“沒事,就是沒有休息好而已,歇一歇就沒事了?!?p>  司馬衷說道:“朕在宮中聽聞您突然病倒,就把所有朝中之事推開,特來看望三爺爺,還把太醫(yī)也一并帶了過來?!?p>  司馬干說道:“謝謝皇上的美意?!?p>  司馬衷吩咐太醫(yī):“快看看平原王是什么???”

  太醫(yī)檢查一番,低聲對司馬衷說道:“皇上,平原王只是過度勞累導致,只需休息即可,另外平原王年歲已高,心肺已有衰竭之勢,萬不可再這樣操勞下去,否則會有生命堪憂?!?p>  司馬衷淡淡地說道:“你下去吧!”

  太醫(yī)退下,司馬衷看著司馬干說道:“三爺爺,方才您也聽到太醫(yī)的話了,您要多注意休息才是。”

  司馬干說道:“好!老夫答應你?!比缓笥謱υS夫人說道:“許夫人,只怕以后就要勞煩夫人了,以后的課就由夫人代勞了。”

  許夫人含淚點頭答應道:“應該的?!?p>  另一面,司馬韶一行人,經過七日的行程,終于抵達長安。

  一路上他們見到太多的難民隊伍,而且經過胡人部隊的洗劫,關中地區(qū)到處都是荒蕪之地。

  一路上的情景。浣蘿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心中已是悲戚難耐,百姓的流離失所和饑寒交迫,是她怎么都想不到的。她不由得想到了遠在家鄉(xiāng)的父母和鄉(xiāng)親們,也不知道這樣的人禍是否波及到他們沒有。

  王衍對司馬韶說道:“王爺,再過幾天,可就是春耕的時候了,如今我們一路上見到的都是荒蕪景象和難民遷徙,人們困苦流離,無心農事,只怕是官府再不安排生產,今年我們可就要面臨顆粒無收的慘象?!?p>  司馬韶說道:“是啊!出了洛陽城,我們才知道那個所謂欣欣向榮的江山其實早已經是千瘡百孔?!?p>  浣蘿說道:“大人,公子。這個國家還有救嗎?”

  司馬韶說道:“會的,一定會的?!?p>  就在這時,馬車突然劇烈的晃蕩一下,三個人趔趄不穩(wěn),摔倒在車后廂。

  王衍怒氣沖沖地問道:“怎么回事?”

  馬夫回答道:“大人王爺,不知是從哪里冒出的幾個人,居然在長安大街上公然快速騎馬馳騁,幸虧小的眼快手疾,要不然就和這幾個人就撞在一起了?!?p>  王衍掀開車簾,卻見是幾個衣著怪異的年輕人,盡管他們的發(fā)束和漢人無異,可眉宇神情絕非是漢人。

  王衍呵斥道:“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長安大街上快速馳騁,報上名來,你們是哪家的公子?”

  一個眉宇間透露著英武之氣的年輕人回答道:“在下劉聰,是來中原做生意的匈奴人氏,身旁的是在下的侍從石勒,我等初來長安,并不知曉中原的律令,還望大人恕罪?!?p>  王衍一聽是匈奴人,氣不打一處來,說道:“真是膽大妄為,我看你這是胡言亂語,我這就通知長安刺史,將你們這些造次的胡人抓起來?!?p>  司馬韶阻攔道:“算了,王大人,我等有要事在身,訓斥一番即可。你們爾等胡人聽著,這里是中原之地,可不是你們匈奴放肆造次之地,若是不遵守我大晉律令,定當會依法處置?!?p>  這時,車簾被風吹起一角,劉聰石勒等看到車內的慕容浣,無不為她的容顏吸引。

  王衍順著幾人目光看過去,明白了這伙人正在欣賞慕容姑娘的容顏,厲聲呵斥道:“還看什么?王爺說的話聽到沒有?還不快滾!”

  劉聰抱拳致歉:“真是討擾了,那在下告辭。”一邊說著退向一側,一邊側頭向簾內張望著。

  看著遠去的馬車,劉聰對石勒說道:“石勒,今日我這才明白父汗要征討中原的苦心,中原不僅有肥沃的土地,鮮美的水草,豐盛的糧食,充裕的錢財,更重要的是還有我們匈奴未曾擁有的美女,那個美人你們也看到了吧!傾國傾城也就是形容這樣的姿容吧?”

  石勒也意猶未盡地說道:“的確很美。”

  劉聰說道:“既然美,那我們就要用心完成父汗交代的任務,爭取有一天我們攻下中原,到那時候,土地,水草,糧食,錢財還有美人,就統(tǒng)統(tǒng)都是我們的。”

  石勒抱拳行禮:“末將定當誓死完成大汗交代的任務?!?p>  劉聰叮囑道:“走吧。還有,以后我等需低調行事,切不可再像今日這樣張揚?!?p>  這劉聰不是旁人,正是建立漢趙國的締造者劉淵的第四子。劉淵死后,他殺死自己的兄長劉和并稱帝。劉聰也是成為滅亡晉朝的主要人物。而石勒,卻是后趙國的建立者,劉淵進攻晉朝時,為劉淵部下戰(zhàn)將。

  司馬韶一行來到長安刺史府。

  長安上一任刺史譚璆在長安浩劫中被鮮卑兵殺害,新上任的長安刺史鄭亓也是臨危受命繼任長安刺史,關中王司馬肅協(xié)助鄭亓處理長安一切事宜。

  進到刺史府,鄭亓向他們一一介紹了長安浩劫的經過。

  一行人簡單寒暄了一陣,司馬韶直接開門見山問道:“鄭大人,關中王。本王此次奉皇上旨意,一來撫恤長安民眾,二來調查長安浩劫一事原委。咱們直奔主題,長安浩劫之時可有異常舉動?”

  司馬肅回答道:“浩劫前的三個月,長安城突然到訪來做生意的胡人,據民間明查暗訪,這些商人來長安之后,一改之前大量采購茶葉、絲綢、陶器、鹽之類的生活品,而是大肆采購鐵器、鐵具等,當時長安刺史譚璆和本王發(fā)現這一異常舉動,并匯報洛陽,卻被東海王以胡人購買鐵具鐵器乃生活必需為由駁回。一個月之后,大量胡人商隊,特別是鮮卑商隊又在長安購買大量糧草,本王和譚大人決定以糧草為國家之經營物品為由,截獲了大量收購糧草的鮮卑商隊,本王當時就已經懷疑,如此大規(guī)模胡人商隊進城購買的居然都是軍需必備品,肯定是朝廷中有人里應外合,暗中勾結,于是又向洛陽匯報,卻仍又被東海王駁回。當時沒辦法,本王和譚璆大人眼睜睜看著這些胡人購買了我們的東西卻束手無。后來譚璆大人對本王說,國家之如此昏聵,長安定當有浩劫。就在本王啟程前往洛陽之時,鮮卑兵就打入了洛陽,讓本王萬萬沒想到的是,那個內奸竟然是本王最為信任的祁弘將軍,是他引狼入室,本王因在去洛陽的途中幸免于難,譚大人卻慘遭不幸。另外居住長安城的其他宗室冀州王司馬鞏、丹陽王司馬隨、彭城王司馬涂和肥西王司馬鈞也慘遭俘虜殺害。”

  司馬韶接著問道:“如果胡人部隊再次進攻長安,可否能抵擋?”

  鄭亓回答道:“回王爺,只怕是困難重重,諸王之亂,我朝的精銳早已消耗殆盡。天下初定,新征集的士兵多缺乏操練,而且也根本沒時間操練,胡人現在對我中原的騷擾越來越頻繁了,兵士們缺乏良好的操練,根本無力應對下一輪長安浩劫一樣敵人的進攻?!?p>  司馬韶又問道:“那長安百姓安撫工作怎么樣?”

  鄭亓回答道:“如今雖已恢復正常,但人口銳減十之六七,已無昔日的繁榮,整個長安城最繁華的街道,白天也是行人寥寥無幾,商賈也是零零散散。青陽王殿下,下官在這里謝謝您代表皇上來安撫長安百姓,但下官說句實話,光靠一句話的安慰根本不起什么作用,如今浩劫一事,長安城人心渙散,很多人都擔心下一次浩劫會隨時來臨,而且邊疆的眼線暗樁也時不時帶回胡人的最新動態(tài),不管是匈奴、鮮卑、氐、羌、羯,所有的胡人部隊都在厲兵秣馬,隨時準備下一輪的進攻。與其安撫,不如思考該如何收回人心以及應對胡人部隊進攻的問題?!?p>  王衍這時候說道:“關中王、鄭大人,這個問題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先解決當下眼前的問題,你們長安治下是怎么管理的?居然讓胡人大白天肆無忌憚地在我長安大街上縱馬馳騁,若不是我馬車反應快,我等險些釀出慘禍,這些胡人真是太放肆了,居然把這里當成了他們家鄉(xiāng)廣闊的草原,肆無忌憚!”

  鄭亓辯解道:“王大人,是這樣。浩劫之后,長安治下的官吏機構嚴重缺員,連普通衙役等也是人手不夠?!?p>  王衍怒哼說道:“那怎么能行?一個缺人手,就任由胡人在我大晉的土地上造次,今日這是與我險些釀出慘禍,明日就會有一個躲閃不及的百姓就被撞得粉身碎骨?!?p>  司馬肅說道:“這件事情我們會嚴加處理,請王大人告訴我們,今日沖撞你們的人是誰?”

  王衍說道:“一個自稱劉聰,另一個是他身邊的侍官石勒。”

  司馬肅大驚失色:“什么?是劉聰石勒?”

  司馬韶問道:“關中王,怎么回事?您認識這二位?”

  司馬肅忿忿地捶了下大腿,說道:“哎!居然與這兩逆賊擦肩而過,這個劉聰不是別人,正是我們的老熟人老對手,現在在并州稱重割據要自立門戶的漢王劉淵的兒子?!?p>  王衍兩眼亮了起來,說道:“老夫想起來了,曾經深受太祖皇帝賞識,差點被先帝兄長齊王殺死的,后來楊國丈獨攬大權的時候被任命為建威將軍、五部大都督,封爵為漢光鄉(xiāng)侯的匈奴人劉淵劉元海?!?p>  司馬肅說道:“就是他?!?p>  鄭亓問道:“王大人是在哪里遇到的他們?真是膽大妄為,膽敢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活動?!?p>  王衍說道:“是在剛進入覆盎門不久后遇到的?!?p>  司馬韶說道:“他們見到我們之后并不慌張,想反鎮(zhèn)定自若,還與我們言談一番?!?p>  鄭亓問道:“王爺,說了些什么?”

  司馬韶說道:“是詢問他們的身份和目的而已,然后訓斥了他們一頓,本王就放他們走了。”

  司馬肅忿忿說道:“真是欺人太甚,敢在王爺面前毫不避諱自己的身份,這就是羞辱我們大晉朝如入無人之地?!?p>  司馬韶說道:“既然是劉淵的兒子劉聰親自來長安,想必他們應該是刺探我大晉的虛實為目的,早晚我們會再相遇的?!?p>  回到房間,司馬韶總覺得,長安浩劫的經過遠沒有關中王司馬肅和長安刺史鄭亓說得那么簡單,也不是懷疑他們弄虛作假,而是總覺得他們所描述的一切太過于巧合。為什么半年前大批胡人前來購買鐵器鐵具,為什么三個月前要購買糧草,為什么匈奴漢王劉淵的兒子劉聰會出現在長安街頭,這里面總覺得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決定明日單獨到民間走訪。

  浣蘿看著神情凝重的司馬韶,問道:“公子,怎么了?”

  司馬韶說道:“聽了關中王和鄭大人的匯報,我總覺得這一切都沒有那么簡單,今日在大街上差點與我們相撞的那個叫劉聰的人,原來是匈奴漢王劉淵的兒子?!?p>  浣蘿一驚:“怎么會這樣?”

  司馬韶說道:“只有明天出去走訪一番,也許會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時候也不早了,慕容姑娘,早點休息吧!”倆人互說了些關切的話,各自安頓下來。

  第二天,司馬韶換了一身普通富家公子的服飾來到長安大街上,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商賈小販吆喝的叫賣聲也夾雜著一些慵懶。

  司馬韶走到一個小巷附近之時,一個男人向他塞了一份宣傳頁,賊眉鼠眼地看了下四周,問道:“年輕人,入不入教?”

  司馬韶看了手中的宣傳頁,原來這個男人是五斗米教教徒。

  五斗米教成立于東漢時期,其教義宗旨雖然宣傳如道生德育、自然無為、柔弱不爭、長生久視等根本宗義,但后來被歷任教會組織者渲染教義,東漢末年,張角兄弟就是利用五斗米教組織發(fā)動了黃巾起義,致使?jié)h室覆亡,開創(chuàng)三國時代。

  想到黃巾暴亂,司馬韶心中不由打了個寒戰(zhàn),歷史的故事將有可能再一次上演,他問那個男人:“你們這里是什么人可以入教?”

  男人回答道:“上至宗室貴族,下至黎民百姓,都可以入教?!?p>  司馬韶接著又問:“那一定很壯大了,不知長安現在有多少教徒?”

  男人得意忘形地說道:“公子,不瞞你說,長安入教信徒已經上萬,不光長安,洛陽信徒也有萬之眾,教徒遍布大江南北,北地的并州,南地的建康揚州也有我們的教徒?!?p>  司馬韶問道:“你們教徒如此之眾,莫不是要策劃什么吧?”

  男人笑了笑:“公子,您這就是拿小的開玩笑了,我們廣傳教義,開壇講道,就是為了讓天下百姓減少當世之苦,尋求解脫?!?p>  司馬韶將宣傳頁折好賽入袖中,說道:“甚好。本公子今日有要事在身,改日我必會再訪,告辭!”

  那男人說道:“公子,在下牛二。若你有入教之心,拿好傳單隨時隨地便可來找我就是?!?p>  司馬韶繼續(xù)前行,來到了一家酒樓,酒樓內布置豪華,但食客卻寥寥無幾,在前臺打盹的小二看到來了一個客人,忙打起精神笑臉相迎道:“客官,歡迎光臨!里面請?!?p>  司馬韶剛想說什么,一個身著侍衛(wèi)服飾,手拿佩劍的年輕人對小二說道:“小二,這里沒你什么事,你去忙吧!”

  小二允諾退下,年輕人看著司馬韶行禮介紹道:“在下諸葛云,是瑯琊王麾下的一名副官?!?p>  司馬韶說道:“你是瑯琊王的人?這么說瑯琊王也到長安了?”

  諸葛云說道:“公子里面請!”

  司馬韶跟隨諸葛云來到一間幽靜的雅間,打開房門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他情不自禁地喊道:“瑯琊王兄,竟真是你,你怎么也來了?”

  屋內之人正是瑯琊王司馬睿,后來的東晉開國皇帝晉元帝。

  司馬睿也是一臉激動地握著司馬韶的手,說道:“青陽王弟,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

  司馬睿吩咐諸葛云:“諸葛將軍,你到門口把守,不許任何人靠近?!?p>  司馬韶看著司馬睿,問道:“王兄,你因何事來長安?”

  司馬睿一臉惆悵地說道:“哎!別提了,我是奉皇上旨意前來調查五斗米教的事情。如今我大晉江山社稷,外患已有燎原之勢,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五斗米教開始大肆宣傳,擴張教徒,我擔心后漢黃巾暴動會再度重演,所以前來長安暗訪調查情況。”

  司馬韶也面露擔憂之色,說道:“弟也是這么想的,不過讓弟更為擔心的一個事情,就是叛變我大晉在并州自立漢王劉淵的四子劉聰和他的副將石勒也來長安了?!?p>  司馬睿大驚:“什么?他們也來長安了,這幫狼子野心,一定是覬覦我中原之地而來的。”

  司馬韶說道:“這只是我們偶然遇到的,沒有遇到的還不知會有多少。覬覦我中原的也許不光有匈奴的劉淵,還有鮮卑的慕容廆、氐族的苻洪,也許都已經將勢力悄悄伸入我中原之地?!?p>  司馬睿問道:“那接下來你怎么辦?”

  司馬韶說道:“今日我方才路過,有一個五斗米教教徒讓我入教,我想著從這條線索入手,看有沒有有所收獲?”

  司馬睿點頭同意:“我也贊同,王弟需要什么援助,可隨時聯系我身邊的諸葛副官即可。”

  司馬韶允諾:“這是自然,不過王兄的行動有沒有獲得關中王的支持呢?”

  司馬睿說道:“這個不急,等有了進展,我再通報關中王和鄭亓刺史的。時間緊迫,我先告辭了。”

  洛陽城。

  晉陽公主得知羊獻容悄悄會見晴紅淑儀的消息,不由勃然大怒,她氣沖沖地來到霓裳的寢宮里。

  霓裳這時正在歇息,執(zhí)事太監(jiān)攔著氣勢洶洶的晉陽公主道:“公主殿下,娘娘正在歇息,請您不要喧嘩討擾娘娘?!?p>  晉陽公主氣得大吼道:“現在還有什么功夫休息?自己肚子里的皇子馬上就不是太子了,她還有心思休息,讓我進去?!?p>  晉陽公主的喧嘩此時也被霓裳聽到,霓裳吩咐道:“讓公主殿下進來。”

  晉陽公主看著一臉慵懶的霓裳,氣憤地說道:“你還有心思睡覺,你知不知道皇后娘娘這幾日頻繁到訪晴紅淑儀那里?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霓裳不明所以,無所謂地說道:“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晉陽公主狠狠地扇了霓裳一個巴掌,說道:“入宮這么久,本宮教你的那些禮儀心術這些,是不是以為自己當個娘娘就忘乎所以了,本宮警告你,若是你生的不是皇子,或是生下了皇子卻被那晴紅那個賤人搶了先,沒有被立為太子,本宮絕不會善罷甘休。本宮能讓你上得了天,也就能將你打入到地獄。要記住,你今日的一切全是拜本宮所賜。”

  這一巴掌,把所有執(zhí)事太監(jiān)和宮女嚇了一跳。

  霓裳也被這一巴掌打得不知所措,心緒一片空白。她捂著被打痛火辣辣的臉,思緒一點一點恢復過來,皇后頻繁到訪晴紅寢宮,這就意味著皇后娘娘開始暗中支持晴紅腹中的孩子為太子,難怪晉陽公主會發(fā)這么大的火。

  晉陽公主厲聲詢問道:“你說,這幾日你做了什么對不起皇后娘娘的事?惹得她轉向支持晴紅那個賤人。”

  霓裳倔強地回答道:“我沒有?!?p>  “還沒有?”

  “啪”晉陽公主又一巴掌呼在霓裳的臉上:“還嘴犟?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在宮中的所作所為,下面的奴婢們早就傳聞,你做事向來高調張揚,態(tài)度驕橫跋扈,一定是你的傲慢得罪了皇后娘娘。”

  “我真的沒有!”霓裳仍然倔強地回答道。

  晉陽公主冷冷地看了霓裳一眼,冷冷地說道:“你若仍是如此,本宮這就立刻進宮面圣請罪,就說你懷孕一事是事先賄賂太醫(yī),為了欺騙皇上的恩寵而故意編織的謊言,你自己想一想,這欺君之罪會處以什么樣的懲罰?”

  霓裳想起初遇司馬衷時,因自己反抗被險些掐死的情形,不由地一陣惡寒。忙跪地服軟在晉陽公主面前,求饒道:“公主殿下,我錯了,求求您不要放棄我?!?p>  晉陽公主冷冷地說道:“那好!給我記住,你要乖乖聽話,要順從本宮的命令,皇后那邊還是要低伏姿態(tài)做人。記住,本宮讓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對于本宮眼中那些毫無價值的,本宮會毫不客氣地摒棄,對于敢跟本宮頂撞忤逆的,本宮會讓你生不如死?!闭f完,拂袖而去。

  東海王府。

  王世子司馬毗剛剛給自己的母親裴氏請過安之后,便早早來到宮中。

  司馬毗直到現在對于哥哥司馬韶放棄王世子之位而感念于懷,但王命難違,他只能以哥哥為榜樣,盡心盡力地做好每一件事。

  走到秋離宮門前,一路思籌萬千的司馬毗與幾個抱著一大摞奏折的太監(jiān)撞了個滿懷,太監(jiān)手中的奏折散落一地。

  司馬毗問道:“這些奏折怎么拿到這里,是用來干什么的?”

  太監(jiān)回答道:“是之前批閱完畢的奏折副本,如今已積滿秋離宮大殿,奴才奉命將這些之前的銷毀。”

  司馬毗半信半疑地從地上撿起一份奏折,問道:“銷毀?怎么可能?你們這些狗奴才當我三歲小孩呢?朝中奏折每年年末批閱完畢之后的副本都會入檔封存,怎么可能會被銷毀呢?”說著,打開手中的奏折看了看。

  看到奏折內容,司馬毗大吃一驚,這份奏折是幽州刺史向朝廷稟報鮮卑入侵的事跡,司馬毗急忙又打開另一份奏折,也是邊疆告急的事跡,還有一份是陳述徐州刺史向朝廷稟報五斗米教大肆擴張的,上面根本沒有朱閱批文以及皇帝玉璽印蓋章。

  司馬毗大怒,氣憤地說道:“大膽奴才,居然欺上瞞下,這些年來朝廷發(fā)生多少事情,你們居然敢欺瞞起來?!?p>  太監(jiān)也是嚇得急忙跪倒在地,求饒道:“王世子饒命,小的也不過是奴才一個,主子吩咐怎么干,我們就得怎么干?!?p>  司馬毗說道:“主子?你們的主子是誰?”

  太監(jiān)忙小聲說道:“王世子殿下,您這不是明知故問嗎?現如今天下除了皇上,權力最大的也就是您父王東海王殿下了。”

  司馬毗一愣,瞬時又明白了,他拿起這三份未批閱的奏折匆匆來到太極殿偏殿,東海王司馬越的書房里。

  司馬毗將三份未批閱的奏折扔在司馬越的書桌上,司馬越一愣,看著司馬毗問道:“王兒,你這是干什么?”

  司馬毗一臉幽怨地看著司馬越,說道:“父王,這話應該是我問父王才對吧!”

  司馬越打開三份奏折閱覽,大吃一驚,旋即臉色憤怒,厲聲說道:“司馬毗,你這是想干什么?”

  司馬毗悲愴地說道:“父王,孩兒一向敬重您父王,可是自從諸王之亂,我們取得獲勝之后,父王您變了,變得不再是孩兒心中敬重的那個父王了?!?p>  司馬越心中方寸大亂,他欺上瞞下的行徑竟然是被自己的兒子司馬毗發(fā)現,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司馬毗接著說道:“父王,您以前做過什么?不管對錯,孩兒不敢予以計較,但是這件事情,父王您想過沒有?您這樣會斷送我大晉江山社稷的?!?p>  司馬越惱羞成怒,氣得咆哮道:“一派胡言!這……這不過是那些地方大臣杜撰的謊言罷了?!?p>  “謊言?”聽著司馬越這番回答,司馬毗心中頓時涼了半截:“如果這是謊言,那長安浩劫可也是謊言?為什么哥哥還要去長安調查事情的原委呢?”

  司馬越氣急敗壞地說道:“司馬毗,你也想學你哥哥那樣,放棄王世子之位嗎?”

  司馬毗搖頭道:“不!我不會。我只是想告訴父王一個事實,如今我們大晉的江山社稷已是千瘡百孔,岌岌可危。父王,您如果一意孤行,不肯放下自己的傲慢和心中的利欲權謀,到時候只會斷送我大晉江山社稷。”

  司馬越將其中一份奏折扔在司馬毗腳下,說道:“你想逞英雄,是吧?你覺得你自己能力挽狂瀾,是嗎?”

  司馬毗說道:“孩兒做不好,但是孩兒最起碼問心無愧,不會無顏愧對列祖列宗的。”

  司馬越吼道:“滾出去!你個逆子!我不想再看到你,滾!”

  司馬毗黯然退下。

  書房內,司馬越癲狂般的將屋內所有的物什都狠狠地摔在地上,身子一癱,軟塌塌倒在地上閉目養(yǎng)神,嘴里喃喃道:“我這是為了什么?我到底是為了什么?我辛辛苦苦取得的勝利,為什么連自己的孩子不能體會我的用心良苦呢?到底是為了什么?”

  打翻的硯臺里墨汁緩緩流淌,慢慢地在一張白紙浸染開來,烏黑色漸漸吞噬著紙張的白皙,像是在宣告著大晉帝國未來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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