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夜話
天宮，蘇玫寢宮內(nèi)。
先生這次的故事，更像是一段故事。
一段前后情節(jié)可以完美起承轉(zhuǎn)合的故事。
白衣衣躺在床上，安靜的翻看，白天要修行，每天只有睡前會抽出一段時間細(xì)細(xì)去看。
自從上次被蘇玫纏住睡在偏殿之后，白衣衣便一直睡在蘇玫的偏殿中。
以前是蘇玫陪著她一起睡，后來13歲時，兩人便分開了，現(xiàn)在又重新回到以前的樣子。
蘇玫的床榻要比白衣衣的窄小一些，不過睡兩個人也綽綽有余，床被之中浸透著蘇玫身上的香氣，要比自己的床更柔軟一些。
“姨娘，天宮也會衰亡嗎？”白衣衣起身，趴在床邊，歪頭看向銅鏡臺前正在擦拭頭發(fā)的蘇玫，略有疑惑的問道。
銅鏡前蘇玫垂首低眉輕輕擦拭頭發(fā)的樣子舒緩而溫柔。
此時的生活氣濃郁的不像個修士。
“怎么這么問？”蘇玫笑笑，發(fā)絲在指縫間劃過，繼續(xù)重復(fù)擦拭的動作。
白衣衣晃動白嫩的腳丫輕踢空氣，“我看了些玉簡故事，里面說凡間的王朝是會更迭的，人們渴望著權(quán)利，宮廷里有忠有奸?！?p> “不一樣的。”蘇玫走到身邊，帶著濕漉漉的氣息坐在床邊，摸了摸白衣衣的頭發(fā)，“天宮和凡間的王朝不同，只要你父親不出岔子，天宮的根基永遠(yuǎn)不會動搖?！?p> 至于其他的，似乎和凡間沒有什么不同。
權(quán)與利，世間紛擾，不過這兩個字。
“天宮也有過一次鬧劇，在第三任白帝的時候，有人作亂，已經(jīng)領(lǐng)兵打到天宮之下了?！碧K玫晃了晃腦袋，說著白衣衣從來沒聽過的事情。
“他平時確實(shí)不做什么正事，兵臨城下，他還在搖頭晃腦的看著故事，屬下跑的跑，叛的叛，也難怪別人起了貪心?！?p> “后來呢？”白衣衣屏住呼吸，認(rèn)真的聽著。
“后來啊，后來他們殺到了主殿，當(dāng)時的白帝正獨(dú)自一人坐在殿中，看著收羅來的故事簡本，具體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姨娘當(dāng)時在別的地方，沒看成熱鬧，不過后世傳聞，天宮之下的人等了許久，天宮依舊沒有反應(yīng)，壯著膽子入了正殿，白帝依舊再看著故事簡本，叛賊到是一個都沒了?！?p> “人呢？”白衣衣面露驚奇，循著蘇玫的故事問道。
“誰知道呢，我在內(nèi)閣看過第三任白帝的隨筆，隨筆上寫著：真以為我想坐這個位置？要是真是不世人杰，我讓了何妨，白帝，白帝，這兩個字快壓了我一輩子了。就那些腦子里還沒二兩油的貨色，唉……”
蘇玫頓了一頓，繼續(xù)說道：“不是白帝需要天宮，而是天宮需要白帝。這是與凡世最大的區(qū)別?！?p> “后來他們心思就簡單多了，你知道白帝有個兄弟嗎？不過他沒你父親的修為，百年前就死了，他的母親本是宮中的侍女?！?p> “她想一步登天，也確實(shí)是成了，過了一段奢靡的日子……”
蘇玫輕蔑的笑笑，“她可是給宮里那群貪心不滿的家伙開了個好頭。”
“……”白衣衣縮了縮，半靠在蘇玫的腿側(cè)，柔順的面料劃過臉頰，“我以為她們可能是真的對我好……”
蘇玫捋了捋白衣衣的頭發(fā)，“你父親做不來這種事的，他優(yōu)柔寡斷的厲害，不過也正是優(yōu)柔的性子，幾段感情都弄的不清不楚的……”
“不要把人心看的太好，別像母親一般天真?！?p> 蘇玫談到此處，言語帶著氣憤，針對的自然是白衣衣的父親。
“算了，不提那個家伙?！碧K玫低頭笑道：“衣衣，想不想聽聽你母親的故事？”
“想。”白衣衣昂起頭，認(rèn)真的答道。
蘇玫的指尖繞著白衣衣的長發(fā)，神色逐漸陷入懷戀，語氣輕灌，“你母親叫蘇玖，我和她第一次見面在一個冬季。天空飄落著灰色的雪，她赤著腳站在我的身前?！?p> “她的名字還是我給她取得，當(dāng)時我遇見她的時候，比當(dāng)時的衣衣還要小一些，八九歲的年紀(jì)。我有時候在好奇，她怎么會獨(dú)自在野外流浪，當(dāng)時她餓了好久……整個人臟兮兮的。不過她的眼睛很好看，像一顆黑寶石一般。不過頭發(fā)亂的像個蓬松的鳥窩?！?p> “她真的是一個很單純的家伙，但她對于善惡的感知很靈敏，在不認(rèn)識我的情況下跟著我走了好久?！?p> “那里天氣不好，環(huán)境不好，我便帶她去了北方，北方環(huán)境要更好，山水秀麗?！?p> “我教她修行，教她生活，她說要叫我?guī)煾?，我不許，我便成了她的姐姐……”
“我們像家人一般生活著……”
蘇玫的聲音越來越輕，悄悄的將繞在手指尖的長發(fā)抖開，低身湊到白衣衣身邊，將她抱在床上，貼心的拉好被子。
慵懶的倚在身邊，抱怨的哼了一聲，“我的故事有這么無聊嘛……”
蘇玫滿心眷戀，開始向著熟睡的衣衣說著一些不想與清醒的白衣衣談及的故事：“后來啊，她遇見了白帝，和那個家伙扯上了關(guān)系，她們說那是愛情，要長眉白首的，我看不懂，我也沒教過她，但我依舊和她一起來到了天宮?！?p> “愛情，這種詞匯離我太遙遠(yuǎn)了，不過那段時間，她真的很開心，不同與和我在一起的開心，她吵鬧著將婚紗蓋在我的頭上，說要來生是個男兒一定娶我?！?p> “我又何嘗不想生生世世和小玖在一起？”
“他是真的忙啊，屬于自己的責(zé)任要管，不屬于自己的責(zé)任也要管，以前是真忙，可后來……”
“他曾答應(yīng)過小玖，要和她回一次北方的故土，去看看北方的山川……”
“我和白帝都清楚，她的身子早就經(jīng)受不住波折，如果當(dāng)時我能再早一些碰見小玖就好了……”
“小玖走時，抓著我囑咐了好久，讓我去過自己的生活……可我怎么舍得？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傷心……”
蘇玫伸手，一點(diǎn)點(diǎn)撫平白衣衣微蹙的眉頭，唇印輕輕的印在白衣衣的額頭。
一轉(zhuǎn)眼，你也到了這般年紀(jì)。
愿你和她一樣，會遇見人生中的另一個蘇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