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輕而不驚塵的語調(diào),帶著平日少有的溫柔;是羽,……這樣的詩,對的真好;
話剛出口,就有一披肩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回眸看了眼肩上的披肩,是之前侍女手中的;
“羽?羽在夸我?”我看著身后的羽,道;
他是在夸我嗎?在我吟出的詩詞上喜化這場風景的同時;
“城兒那么聰明,還要我說嗎?”
羽就站在我身旁,眸光淺笑,有些笑語;
羽怎么會在這?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對這么早就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羽,我有意外,亦不解;
“羽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我不接他的笑語,問道;
羽轉(zhuǎn)身自走到了閣樓中的石桌邊坐下;
“我才出去一會,城兒就不聽話,若出去久了,會是什么樣?……”
他一揮手,旋身正坐在桌邊,便有侍女上前來,端了茶水放在了桌上;羽一抬手,侍女便退下了軒閣;
他一邊自翻杯拾壺倒茶;
“城兒身體不好,怎么就還跑到這上面來吹冷風了?”
說著端著兩杯有溫度的茶走到我面前,一杯遞給了我;立我面前將自己的茶杯順手放在了圍欄上,伸手來替我系好披肩的襟帶,才去取了茶杯喝茶;
“我不冷;”我道;
他盯了我許,盡管天冷折扇都不離手,拿著折扇的手便來握我拿茶杯的手,握到我的手沒有一絲溫度;
“不冷,手指怎么會冰冷?”
我淺笑,躲開他的手;
“羽不知道,城兒的手腳一到寒天就是如此,盡管穿再多衣服都是如此冰冷,并非冷不冷的關(guān)系,就是不冷,也會如此;”
他盯著我,互手,一手持杯,沉吟了許;
“天生體質(zhì)偏寒?”
“嗯;”我點點頭;
不過,羽給我這杯茶的溫度剛剛好,也即時,恰好能替我暖暖手;我雙手捧著偏小的茶杯,笑看著羽;
“羽回來的這么早,是不是偷溜了?”
羽聞言皺起好看的雙眉,看著我;
“偷溜?!也算吧,只不過婚宴我主持完了才走的;…城兒用‘偷溜’是不是有些難聽啊?……”
強調(diào)了‘偷溜’兩字,后說著笑了;看到難得有意外生動表情的羽,我笑了;
“也還好吧?對了,城兒沒有要羽回來這么早,羽干嘛想著偷跑回來了?……”
我低頭喝了一口茶道;
其實也是,在皇帝面前用‘偷溜’是好像不合適,再怎么說人家也是天子;然,我也是想逗逗他而已,知道他不會生氣,不過想看他會是什么反應(yīng);
此時天涼,所以羽手中的折扇不會隨常打開輕搖,只是拿在手中不離手,下面的玉墜兒隨他的手動而輕拽;
羽目光中有淺笑,看著我;
“怕你一個人呆宮中寂寞無聊,所以主持完婚宴跟羽墨說了聲便就回來了;你說,這算是‘偷溜’嗎?跟主角打了招呼,怎么跑到城兒面前也還算‘偷溜’了?”
安靜無瀾,話語卻說的有些似無奈、無辜;
這跟他本身有關(guān)系,因為他一向都是安靜似溫潤冷靜,面部表情向來不會多豐富;平常在別人眼里,若是讓他笑,都難,只說淺笑;
我側(cè)身坐在了圍欄邊的長石凳上;
“城兒沒有這么說,是羽自己說的,之前這么說也是不知所情;不過,好似也像,這么多官員大臣都在,你卻一聲不吭走了,不是嗎?”
羽看我逗他,抿嘴笑了,目光里盡是溫柔笑意的流彩;只是看著我笑,卻不接語;
我有些不解,不知這是什么情況,反應(yīng)的皺了下眉;
“羽干嘛只看著我笑?笑什么?”我細盯著他道;
他淺笑著輕搖頭;
“沒什么,只是,看到城兒還有精力逗我,就說明城兒身體還不錯;”
亦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原來他一直都有在觀察我的身體狀況;
“嗯,就是啊,我并沒說自己身體多差,只是羽太多心了;這樣的身體我早就習慣了,不常哪里不適就不錯了,現(xiàn)在我是能吃能睡,就是沒練好這體質(zhì),才會偶因變天氣而一不小心就感冒了而已,沒多大狀況……”我輕言笑語;
羽看著我沉吟了許,反手放下茶杯于圍欄上;
“城兒想鍛煉體質(zhì)?……城兒想學(xué)武嗎?我可教你;”認真地看著我;
“學(xué)武?”
我亦伸手將茶杯放在了上面;從沒有這種想法,這樣的體質(zhì),沒從小鍛煉,能行嗎?
“城兒沒想過嗎?”
看到我有些意外的表情,問道;
“嗯,羽覺得可行嗎?”
我點點頭;感覺這身體從中練恐怕不行吧,而且,自己是否學(xué)的到還不知道呢;若是武功沒學(xué)到,反倒把這身體累垮了,那我豈不是又真玩完了;
“應(yīng)該沒什么,只要適當訓(xùn)練,不要練太過了,也許還能鍛煉身體,增強體質(zhì);”
羽伸手取杯,喝了口茶,道;
他一邊低頭看著手中茶杯,茶蓋在杯沿上滑挪輕捻,一邊道;
“只要城兒想就行;”
語后才抬頭看著我;
我能說不學(xué)嗎?可我真的不想學(xué);
“城兒不學(xué)可以嗎?”
我偏頭淺笑著看著他;看來任性大過于理智,希望他看到我的‘可愛’而不忍拒絕我的提議;
羽看著我長舒了口氣,像是什么壓在胸口終于放松了;一邊將杯蓋合好于杯上,伸手放在了原處;
“城兒說不學(xué)就不學(xué),干嘛還經(jīng)我同意?城兒這樣的答案我并不意外;這樣的身體是不適合練就武功,除非從小基練還差不多;”
原來他也是這么看,這么想的;
“羽是說城兒的體質(zhì)吧?”
我笑了,羽不勉強,那是再好不過的事;
“嗯;城兒自己也知道?”
“嗯,當然;不過,不能練武,我也會經(jīng)常鍛煉自己的身體的,不然,哪天被這樣的身體牽制又一次嗚呼,就覺得太不光彩了,城兒還沒活夠呢;”
羽聽到我口中的‘嗚呼’兩字,皺了皺眉,細看著我沉吟了許;
“城兒為什么要說‘嗚呼’?沒事不要詛咒自己;”
“啊,沒什么;”我說的是實話;
對于‘嗚呼’的意思他懂,只是我為什么會喜歡用這兩字代替‘死’字,有些不解而已;我也不解釋,因為也好像沒什么可解釋的,都知道我是從另一個世紀來的,自然了解我用詞的怪異;
羽對我坦然接過的話不知如何接語,亦不再多想;他沉默著;
我看著他沉吟,后低語了句;
“羽陪著城兒,真好;”
雖語音低到尚小,但羽還是聽到了;他細細地看了我眼,良久,便就將目光移向了欄外,起了身;
這樣的話聽到了他的心中,他不語,立在欄邊看著滿目紅林楓葉,如別外之園,忘記了這也是宮中的一寸地,一寸土,一寸塵土,一寸宮闕;
我起身,立在了他身旁;
盡管羽說‘風入楓林畫如喜,綺爾如絢更出塵’,但還是染了那寸荒愁,那寸艷麗綺彩下的孤寂與凄涼;如繁城千帆過盡夜幕籠罩下的寂靜,飄染著群花別后的傷痛,無奈亦傾嘆;幸福的同時又孤寂;
這樣的心境何止羽有;
……今日是羽墨的喜日,做為弟弟的婚慶喜日,自己卻在這里守著紅顏不能擁盡,只能默默陪伴,卻不知要守到什么時候才能花暖,落進自己的懷抱;
傾視樓下紅塵,那樣的紅灼耀了眼,淚卻無由不憐不肯來眷顧;
沉默半晌;羽終于目視欄外紅楓林淺吟出;
“花滿葉紅無由落,賦詩如畫冷凄人;曾經(jīng)目睹綠溢城,浮云飄過碧空鏡,幾經(jīng)歲月可換新;今夕再見繁華城,誰人藏淚無風送?……”
輕語無痕,似散盡在滿目楓林繁華中;聽不出凄冷,卻意境清冷孤寂;
這地方,羽應(yīng)該經(jīng)常來吧;
其實,不止只有我有悲傷難過的時候,羽亦是;因為人都不是圣人,也不是無情之人,自然有感受,會悲傷落淚;可,羽卻連落淚的機會都沒有;
看著這樣的羽,我忍不住走近,從身后輕輕的伸手攬住了羽的腰,以此,想安慰他;羽則從中驚醒,回過頭來低眸看身后的我;
“城兒怎么了?”
從身前握過我的手拉在手中,轉(zhuǎn)身面向我;
“我沒事,城兒不用擔心;我剛才只是想到之前的往事,看到這樣的楓林,所以隨口低吟了句,自然意境而已;”
淺笑著安慰我;
我知道,他是在敷衍;他的往事并不凄愴,隨往事怎么可能會吟這樣的詩?
仰抬頭望著他如常一臉安靜的表情,我還是忍不住依進了他懷里,雙手從他腰際攬過,緊緊地擁著,頭埋在他懷中;
“我知道,羽是在騙城兒;羽為什么要騙城兒?為什么?……”
低語著,淚竟然不自覺的流了出來,浸在了羽的衣衫上;
——這樣的羽,真的很讓人心疼;
看到我的眼淚,羽有一瞬的驚異及不知所措,后一手輕搭我背上,一手伸手輕撫我的頭;
“城兒不哭,病情剛好轉(zhuǎn),怎么能哭呢;我沒有騙城兒,真的只是一時心境……”
我偎趴在他懷中使勁的搖頭,打斷了他;他低眸看著懷中的我猶豫了;沉吟了許,沒辦法,不知如何勸,只得一彎腰一把橫抱起了我;我一驚,不再哭泣,抬頭看著抱起我的羽;
“干嘛?”
這樣的動作確實嚇到我了;他卻靜不驚塵,道;
“城兒哭,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在這兒哭也不像樣,所以我只有抱城兒回房再哭了;”說的似特認真;
這樣的話,有時我都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他又不笑,也不多說,神情如常,誰辯的出?不過,他今日肯定是假的吧?
我被他那樣的神情逗笑了,雙手攬著他脖子,盯著他半晌,最后鼓起勇氣用唇在他唇上落下了輕輕地一吻;
羽也有一愣,抱我的雙手一擲,動了下;
他低眸細細盯著眼前亦看著他的我,良久,一手一松,我雙腳落在了地上;羽竟然雙手擁著我,唇卻落在了我的唇上,閉眸,強烈而溫柔的親吻了我;彼此緊相擁,唇齒相依輕纏;
我聽到羽有粗喘的氣息才放開我,薄唇似不舍的印下一吻才離開;我口中亦喘著粗氣;
我輕睜開雙眸,看到羽的雙眸就低低的注視著我,他眼睛里的深潭似望不到底,幽美而神迷;
四目咫尺相對,良久,羽才把我緊緊溫柔的擁在懷中;稍許才從我頭頂?shù)驼Z了句;
“城兒能理解,羽就沒什么可說的了;”
真真正正的說出了自己的心語,承認了;
我未語,依在他懷中,依舊頭埋在他胸前;半晌;
“若城兒答應(yīng)了羽,羽可不可以答應(yīng)城兒一個條件?”
聞言的羽確實一怔,稍許,回神,擁著我的手緊了緊,下顎有些依賴的蹂躪在我頭頂;
“城兒能答應(yīng),已是羽的榮賜,城兒什么條件都可以答應(yīng),只要羽能做到的;”輕語深情認真;
“只要羽答應(yīng)婚禮不在今年舉行,且在沒有正式成婚時,羽不將此事宣告天下及任何人就可,城兒想正式成為羽的妻子,才讓天下人知道;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