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絕境
已是掌燈時分,延州城一處酒樓的包廂里,施夫縣衙主簿李福生和王大發(fā)家的長工彪子對坐著飲茶。
桌子上點著一支蠟燭,除了茶壺茶杯,別無他物。
“怎么不去我家,約我來這里?”李福生問。
“有些事情還是避諱一下比較好?!北胱虞p聲道、
“你們呀,呵呵,好吧,有什么話趕緊說,晚上我還有個酒局?!崩罡Ip笑一聲,搖搖頭。
“李爺,這都過了這么久了,我家的案子還沒個著落?”
“唉,想必你家老爺也聽到些風(fēng)聲,前先日子,有兩位大人物關(guān)心了案子,所以縣老爺一時難以決斷,就拖了下來?!?p> “那該怎么辦?總不能一直這么拖下去吧。”
“嗯,這個,這個,我也不好說啊?!?p> “李爺,我家老爺叫我傳話給你,對于這件案子,現(xiàn)在,我們王家只求縣老爺盡快秉公審理,其他別無所求了?!?p> “那你們答應(yīng)的尾款?”
“李爺,前面花去的幾百兩我們就當(dāng)是對您和縣老爺?shù)男⒕?,至于后面的事,我們王家不再參和了?!?p> “嘿嘿,這可由不得你們,告訴王大發(fā),后天之前繳清尾款,我會給他一個驚喜的結(jié)果?!?p> “你們,你們,欺人太甚?!?p> “哈哈,彪子呀,既然上了船,不到岸,怎么能下船?”
逆風(fēng)鏢局后院一間偏房內(nèi),燭光搖曳,鏢局的主人米世維和他的女兒女婿在正圍坐著吃完飯,圓桌上擺著四五盤精致的菜肴。
米世維五十來歲,頭發(fā)花白,鷹鉤鼻配上細長的眼睛,給人陰鷙的感覺。
他抿了一口酒,砸吧砸吧嘴,嘆道:“飛兒在院里過得好吧,哎呀都有二十來天不曾見他了,怪想念的?!?p> 米世維的女兒米雙虹,是一個三十五六的嬌美婦人,給他父親滿上酒,笑道:“好著呢,爸,前天才去看的他,就是曬黑了很多?!?p> “黑些好,才有男子漢的氣概,哈哈。”米世維開懷大笑。
“就是,就是,以前是有些太白了?!迸龈呷残χ胶?,高全雖四十來歲,但面容看起來仍是十分英俊。
“我要的東西可準(zhǔn)備好?”米世維問女婿。
“爸,早都備好了,黃金一百兩,珠寶首飾若干,價值也有百來兩黃金。”高全答道。
“嗯,好?!泵资谰S滿意的點點頭,“明早拿給我?!?p> “爸,這么一大筆錢給出去,萬一事情不順利,咱們可就虧大了?!泵纂p虹有些擔(dān)憂道。
“唉,我還巴不得出什么岔子,這樣,那個大人物就欠咱們一個人情了,”米世維嘆口氣,“錢財算什么,沒有什么比自身實力最重要的,而在當(dāng)今天下,自身實力就是武力了,”頓了頓,似有些傷感,“我老了,還不知能守鏢局多少年,希望都在飛兒身上了,只要他能成就武師,咱家在鏢局就穩(wěn)如跳泰山了。”
米雙虹和高全聽了,默默點頭。
米世維看著女兒女婿,肅然道:“所以,這回的事情,搭上那位大人物的線是主要的,至于劉家禮的股份問題,那是次要的,能咬下來多少算多少了,不可本末倒置。”
“是,爸?!倍舜鸬?。
施夫縣衙,牢房。
時間約莫過了三更,劉遠洲躺在茅草堆里,頭枕著胳膊,眼睛盯著黑暗,全無一絲睡意。
外面,有打雷般的鼾聲此起彼伏,顯得這個夜更加寂靜。
“二十三。”他小聲念出這個數(shù)字。這個數(shù)字代表他被關(guān)進來已經(jīng)是第二十三天了。
他肯定他堂叔正在外面想方設(shè)法救人,但是時間過了這么久了,一點消息沒有,他內(nèi)心的煎熬一日勝過一日。
不過唯一的好消息是,似乎情況也沒惡化,縣老爺似乎忘了他這么一個人,就這么關(guān)在牢房里,不聞不問。
嘆口氣,“二十三天了,院里的培訓(xùn)已經(jīng)接近尾聲了吧?!彼@樣想著,心就是一揪,他知道自己差不多已經(jīng)失去了進入太玄宗的機會了。
“只要能活著出去,不進延州院其實也沒什么了,畢竟功法已經(jīng)有了合法的出處,只要勤學(xué)苦練,武師之境,指日可待,到那時天下何處去不得?!眲⑦h洲安慰著自己。
“啪”拍手打死一只蚊子,墻角的一只老鼠受到驚嚇,淅淅索索爬進了洞里。
外面走廊里突然有燈光亮起,接著有雜亂的腳步聲和說話聲響起。
這么晚了還有犯人被關(guān)進來嗎?劉遠洲有些好奇,坐起身來,透過粗大的縫隙朝外看去,就見四五的差役打著打著燈籠,朝這邊走來。
劉遠洲心里一跳,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從心底升起。
那幾個差役走過劉遠洲的牢房,在劉闖張河牢房門前停住腳步。只聽一個差役道:“就是這里了,開門。”
打開牢門,幾人走進了牢房,不一會兒,劉闖被兩個差役架著胳膊走出牢房。
“你們要干什么?”劉闖喊道。
沒人搭理他。
劉闖掙扎著不走,其中一個差役不耐煩,抄起手里的棍子朝著劉闖劈頭蓋臉一頓打,劉闖頓時哀嚎不已,被拖著走遠了。
很顯然,最糟糕的情況出現(xiàn)了,衙役帶走劉闖一定是去審訊了,劉遠洲焦急的的走來走去,不知如何是好。
張河的顫抖的問道:“二娃哥,虎娃被帶去哪里?”
不等劉遠洲回答,一陣慘叫聲遠遠傳來,劉闖正在被拷打。。
劉遠洲盡力把頭擠進牢門的縫隙,叫聲傳來的方向看去,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的走廊。
“啊,啊,”慘叫聲不絕于耳,如一根尖刺,刺入劉遠洲的心房。
叫聲持續(xù)了一炷香功夫,終于停止了,劉遠洲全身頓時一松,癱坐在冰涼的地板上。
“二娃哥,怎么辦?”張河喃喃道,劉遠洲進來給他帶來一絲希望,現(xiàn)在希望有破滅了。
劉遠洲一時不知如何開口,想著兩個好友遭受如此苦難,恨不得這一切都加在自己身上。
這一夜,劉遠洲和張河一整夜沒合眼,等著劉闖回來,知道早晨,天色大亮,也始終不見人被送回來。
這日晚間,又有差役舉著火把進來,帶走了張河。然后又是斷斷續(xù)續(xù)的慘叫,整整持續(xù)了半個時辰。
半夜的時候,張河被拖回了牢房。
在門后趴了半夜的劉遠洲,看著已陷入昏迷中的張河,渾身血淋漓的被扔進牢房,他心如刀絞。
此刻,劉遠洲心里好狠恨。
恨施刑的差役,恨知縣,恨王家,更恨自己的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