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午時。
街上行人匆匆忙忙趕往法場,御前侍衛(wèi)頭領(lǐng)蕭從肆,手拿御旨縱馬而過,行人紛紛避讓,加快腳步去看熱鬧。
要說,今日被斬之人身份可不一般,那可是權(quán)勢滔天的璞王之子,正兒八經(jīng)的皇室子弟。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吾皇真乃明君”
“我聽說,這位與尹杳屢屢謀害琴郡主,自家嫡親堂妹啊!”
“尹杳那妖女啊,殺人全家,妖媚惑主之輩”
...
法場周圍議論紛紛,監(jiān)斬官幾次喊著“肅靜”,還是堵不住悠悠眾口,說什么的都有。
不遠處,停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秋璞端坐其中,聽著外面的議論,捏緊拳頭的手,青筋暴起。
外人都能看得明白,唯獨悉心栽培的親兒,到死都認為是他這個父親狠心,棒打鴛鴦。
昨日夜里,忍不住再去探望,只要秋敬將罪責(zé)全推給尹杳,時琴哪里他出面求,頂多貶為庶人流放。
“死了好,死了就自由,有情人終成眷屬”
一句話,斷了他所有念頭,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還要被人恥笑,成為一生敗筆。
吉時已到,犯人伏法人頭落地,滿城歡呼,高喊皇上萬歲萬萬歲,秋璞沒能忍住,一口血噴出,垂頭暈了過去。
璞王府。
金碧輝煌的大院,府中無一不珍貴,皆是出自能工巧匠,一顆樹都價值千金,更別說一路鋪成的各色玉制地板。
一夜過后,秋璞白了頭坐在庭院,望著仆從婢女低頭走過的王府,忽然覺得蕭瑟寂寥。
“爺,世子的身后事...”
“隨便找塊遠一些的山頭埋了,嗯...那個女的也一起”
既然要遠離他,那就成全,希望九泉之下,尹杳能一直與之雙宿雙棲,不辜負誓死相隨的心意。
累了,秋璞靠著椅背沉沉睡去,老管家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按照王爺吩咐去做事。
夜幕降臨,秋璞迷蒙中醒來,身邊坐著一位美婦在穿針引線,秋璞直起身,環(huán)看周圍不見半個下人。
“母后來了,怎的不叫起兒臣”
“將死之人,來看看...”
秋璞一瞬間愣怔,親娘便是這樣說親生兒子,眼底笑意是在幸災(zāi)樂禍嗎?怪他不放權(quán),所以專程來看笑話?
猛地躺回椅子,秋璞望向亭外,是,他活該,親兒到死都想遠離,親生母親,從來沒有好臉色...
“我是來取,養(yǎng)了很久的東西”
“什么...啊...”
叫聲傳遍整座王府,管家?guī)е绦l(wèi)匆匆趕來,觸目驚心的一目,嚇得所有人噤若寒戰(zhàn),不敢上前。
他們王爺,躺在血泊中,睜著大大眼睛死不瞑目,胸前血窟窿還在滲血,試問,什么樣的兵刃能做到這種程度。
“快...上報皇上,快!”
努力平復(fù)心里的恐懼,管家硬著頭皮上前查看,心口血窟窿邊緣有五道烏青,看上去像似指印。
難道是五爪鉤?有了點判斷,管家派人王府里搜尋刺客,不放過每個角落。
皇宮。
歷經(jīng)半月,破獲翊王被殺案,抓住幕后操控者,解除朝廷長久以來一直存在的大隱患,皇上設(shè)宴犒賞有功之臣。
殿中歌舞升平,把酒言歡,唯獨王侯之首璞王,席位缺席,在座的,哪個不是眼力勁過人,沒有一人過問璞王為何缺席。
瞧,皇位旁的太皇太后,忙著招呼親孫女時琴,從頭到尾沒看一眼璞王位置。
就在數(shù)日前,秋敬問斬,時琴回來后,本想第一時間去探望秋璞,被宮中內(nèi)侍帶來皇宮,便一直沒機會出宮。
“皇祖母,不必為了時琴,來參宴折騰的”
“怎么,嫌皇祖母老啦?”
“沒有,怎么會,巴不得天天在您跟前晃才好”
嘴上這么說,時琴心里卻是萬分膈應(yīng),原本太皇太后有張與祖母相像的臉,該覺得親切才對,不知為何,親切沒有更想遠離。
內(nèi)侍官俯身,小聲稟報皇上,皇上喝酒的手一頓,再看內(nèi)侍官肯定點頭,刷...站起身,酒杯掉落酒液溢出。
“小琴、從文,隨朕走”
語畢,秋樹繞過御桌,率先向殿外走去,時琴不明所以,拍拍太皇太后的手,快步跟上。
群臣紛紛起身恭送皇上,待三人出門,太皇太后也以疲乏為由,回寢宮安寢,慶功宴不歡而散。
殿前九級臺階下,馬車已經(jīng)備好,三人上了馬車駛離,秋樹才將為何突然離席的原因說明。
“璞王被殺?”
“嗯,最殘忍的,剜心而死”
“剜心!”
不要怪時琴反應(yīng)大,殺人不過頭點地,誰會選擇那么殘忍的方法,除了妖孽取心有大用。
是了,秋璞曾經(jīng)服用過千年靈芝,為的是治愈心疾,歷經(jīng)數(shù)年依舊保持歲月不老,心就相當(dāng)于妖丹,是妖物大補之物。
有些事,已經(jīng)超出她的能力范圍之內(nèi),敵暗我明,妖孽隨時伺機而動,需要足智多謀的幫手。
一路都在思忖,到達王府見到秋璞慘狀后,時琴更加確信,出自妖孽之手。
“并非五爪鉤等武器,而是妖爪”
“妖爪...”
老管家嚇得一個哆嗦,環(huán)顧四周,原本花團錦簇、金碧輝煌的院落,刮起陰風(fēng)陣陣。
秋樹之前就聽蕭從文,稟報過查案過程中發(fā)生的事,現(xiàn)下再聞秋璞死因為何,已經(jīng)能夠接受。
“先行封鎖消息,此案還是交由你們,務(wù)必除妖還皇城安寧”
“皇兄,妖孽善于變化,詭計多端,就我和蕭大人...能力有限”
“是,臣領(lǐng)旨”
兩人不同意見,一人接旨,一人顧慮重重,秋樹倒是看好二人協(xié)作,再給便宜行事之權(quán),任何人都可以聽?wèi){調(diào)遣。
就這樣,二人接下了苦差事,離開璞王府,相伴前往有妖門的府邸“曲釀桑落”。
“不如叫上百里堂”
那家伙是個奇人,說不定這幾日,又研制出什么降妖藥物,她猜想,妖孽那么急著取心,多半是重傷未愈。
有降妖制劑散滿皇城,或多或少有些用,至少逼著妖孽,不敢再貿(mào)然動手迫害人。
“多謝郡主看的上,要不,就讓他日后隨行伺候”
“蕭大人愿意割愛,時琴卻之不恭”
還真不客氣,蕭從文話一出就后悔了,那是他少時,就帶在身邊的人,更像摯友,去留不由他決定。
曲釀桑落仍舊在,一座蛛網(wǎng)集結(jié)的破院,數(shù)個殘破酒壇長滿青苔,門匾依稀可見“曲釀桑落”四個字。
“這不是先皇在位時,因毒酒案,一家罹難的曲家酒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