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頂樓的觀星臺鋪著厚厚的羊毛地毯。
踩上去像陷進云朵里。
李珊珊推開玻璃門時。
夜風(fēng)卷著雪花撲進來。
凍得她打了個噴嚏。
徐克明手忙腳亂地解圍巾。
結(jié)果把自己纏成了木乃伊。
眼鏡都歪到了耳朵后面。
“別動?！?p> 她踮起腳給他整理圍巾。
聞到他衣領(lǐng)上淡淡的牛奶香。
是下午在芝士工坊沾上的味道。
混著他常用的那款薄荷須后水。
莫名讓人想起冬天里熱乎乎的奶茶。
望遠鏡支架旁擺著個小冰桶。
里面斜插著兩支香檳。
徐克明突然擋住她的視線。
耳朵紅得像熟透的草莓。
“那個...酒店送的?！?p> 李珊珊瞇起眼睛。
冰桶旁邊分明放著他那個“實驗用品“行李箱。
拉鏈沒拉嚴實。
露出半截絲絨盒子的一角。
她假裝沒看見。
轉(zhuǎn)身去調(diào)望遠鏡焦距。
故意把旋鈕轉(zhuǎn)得咔咔響。
“聽說今晚有流星雨?！?p> 她透過鏡片望著墨藍色的夜空。
“許愿會很靈驗哦?！?p> 徐克明正在開香檳。
聽到這話手一抖。
“嘭“的一聲。
瓶塞飛出去老遠。
砸在對面墻上又彈回來。
正好落進他西裝口袋里。
金黃色的酒液泡沫涌出來。
順著他手腕往下淌。
“酒店這香檳...“
他手忙腳亂地掏手帕。
“氣壓值肯定...“
李珊珊突然抓住他濕漉漉的手腕。
舔掉他虎口處的酒漬。
“甜度剛好?！?p> 她笑得像只偷腥的貓。
感覺他的脈搏在指尖下瘋狂跳動。
徐克明整個人僵成了冰雕。
他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
嘴唇微微發(fā)抖。
像是有一肚子話要說又卡在喉嚨里。
遠處傳來煙花升空的呼嘯聲。
在夜空中炸開成金色的蒲公英。
“那個...“
他剛開口。
觀星臺的門突然被撞開。
一個穿著恐龍連體睡衣的小男孩沖進來。
后面追著氣喘吁吁的孩子媽媽。
“抱歉！“
媽媽一把抱住往望遠鏡上爬的熊孩子。
“他非要看會發(fā)光的恐龍...“
小男孩掙扎著從媽媽懷里探出頭。
指著徐克明大喊。
“這個叔叔口袋里在冒泡泡！“
徐克明低頭一看。
香檳瓶塞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在他口袋里吐泡泡。
白色泡沫正順著西裝縫往外滲。
他手忙腳亂去掏。
結(jié)果帶出一把濕漉漉的糖果包裝紙。
是昨天李珊珊塞給他的水果糖。
“哇！“
小男孩眼睛發(fā)亮。
“叔叔把汽水藏身上！“
李珊珊笑得直不起腰。
徐克明頂著一頭亂發(fā)站在那里。
西裝下擺滴著水。
眼鏡片上還沾著香檳泡沫。
活像剛從酒桶里撈出來的落湯雞。
等那對母子離開。
觀星臺終于恢復(fù)安靜。
徐克明垂頭喪氣地脫下外套。
露出里面皺巴巴的襯衫。
李珊珊突然發(fā)現(xiàn)他后背沾著一張便簽紙。
上面畫著歪歪扭扭的星座圖。
旁邊標(biāo)注。
【求婚最佳時機：仙女座升至45度角時】。
“徐導(dǎo)游?！?p> 她憋著笑扯下便簽。
“這就是你的觀星計劃？“
徐克明的臉“唰“地紅到脖子根。
他轉(zhuǎn)身去拿香檳杯。
結(jié)果被地毯絆了個趔趄。
整個人撲在望遠鏡支架上。
支架晃了晃。
鏡筒“啪“地轉(zhuǎn)向地面。
正好對準(zhǔn)了他那個開著的行李箱。
李珊珊蹲下來。
假裝好奇地翻看箱子里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
最上面那件灰色毛衣她認識。
是上次逛街時她硬塞給徐克明的。
當(dāng)時他還嫌棄說“羊毛含量不足72%容易起球“。
“這是...“
她手指碰到一個硬硬的小盒子。
“別！“
徐克明撲過來想搶。
結(jié)果被行李箱絆倒。
整個人壓在她身上。
他的呼吸熱熱地噴在她耳畔。
帶著香檳的甜味和薄荷的清涼。
玻璃門突然又被推開。
服務(wù)生推著餐車進來。
“您點的芝士火鍋...“
話音戛然而止。
李珊珊從徐克明身下探出頭。
看見服務(wù)生驚恐的表情。
餐車上擺著心形小火鍋。
周圍用玫瑰花瓣擺了個箭頭。
正指向他們現(xiàn)在疊羅漢的姿勢。
“打擾了！“
服務(wù)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倒車出門。
還不忘貼心地掛上“請勿打擾“的牌子。
徐克明手忙腳亂地爬起來。
眼鏡都歪到了鼻尖上。
李珊珊慢悠悠坐起身。
從行李箱最底層摸出那個絲絨盒子。
盒子打開時發(fā)出輕微的“咔嗒“聲。
里面靜靜躺著一枚戒指。
戒托做成分子結(jié)構(gòu)形狀。
中間嵌著顆小巧的鉆石。
在星光下閃閃發(fā)亮。
“這是...“
“β-葡聚糖的分子模型?！?p> 徐克明小聲說。
“就是你用的那款面膜...主要成分...“
李珊珊突然想起上個月她抱怨面膜用完了。
徐克明連夜跑去藥妝店。
結(jié)果買回三盒實驗室用的保濕凝膠。
還振振有詞說“成分更純粹“。
窗外突然亮起來。
第一顆流星劃過夜空。
拖著長長的銀色尾巴。
緊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
整片星空仿佛在墜落。
璀璨得讓人屏息。
徐克明單膝跪地時又壓到了自己的圍巾。
差點被勒得背過氣去。
他手忙腳亂地解圍巾。
戒指盒“啪“地掉在地上。
鉆石在羊毛地毯上滾了兩圈。
最后停在一灘香檳漬里。
“等等?！?p> 李珊珊突然按住他的手。
“你確定要在這種地方求婚？“
她指了指四周。
歪倒的望遠鏡。
濕漉漉的西裝。
還在冒泡的香檳瓶。
以及餐車上那個已經(jīng)融化的心形芝士火鍋。
徐克明的睫毛顫了顫。
鏡片上蒙著一層霧氣。
他低下頭。
露出后腦勺那個可愛的發(fā)旋。
“我準(zhǔn)備了三個月...“
“查了所有攻略...“
“連仙女座角度都計算好了...“
“抬頭?！?p> 李珊珊捧住他的臉。
夜空中。
流星雨正達到頂峰。
無數(shù)星光墜落。
像上天撒下的鉆石雨。
徐克明的眼睛映著星光。
亮得驚人。
他嘴唇上還沾著一點香檳。
嘗起來像夏天的氣泡水。
“戒指都買了...“
她舔掉他唇上的酒漬。
“還不給我戴上？“
徐克明手抖得像實驗室里的離心機。
他摸索著找到地毯上的戒指。
結(jié)果戴錯了手指。
套在了她的中指上。
李珊珊大笑起來。
把戒指摘下來重新遞給他。
“再來一次，徐博士?！?p> 第二十八顆流星劃過時。
戒指終于穩(wěn)穩(wěn)套上她的無名指。
鉆石沾著香檳。
在星光下閃閃發(fā)亮。
徐克明長舒一口氣。
額頭抵著她的肩膀。
整個人像剛跑完馬拉松。
“你知道嗎？“
李珊珊戳了戳他發(fā)燙的臉頰。
“這是我見過最糟糕的求婚?！?p> 徐克明肩膀垮下來。
像只淋雨的小狗。
“但是——“
她湊近他耳邊。
“我最喜歡?！?p> 芝士火鍋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
混合著香檳的甜膩。
窗外。
最后一顆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巴消失在夜色中。
徐克明笨拙地摟住她的腰。
兩人一起跌坐在羊毛地毯上。
驚起幾片玫瑰花瓣。
“對了。“
李珊珊突然想起什么。
從口袋里掏出手機。
“得拍照發(fā)朋友圈?！?p> 徐克明頓時緊張起來。
“等等！我頭發(fā)...“
太遲了。
快門聲響起。
鏡頭里定格的是他亂糟糟的頭發(fā)。
歪斜的眼鏡。
以及領(lǐng)口那團可疑的香檳漬。
背景里。
融化的芝士火鍋正順著餐車邊緣滴落。
在地毯上匯成一個小小的。
金黃色的心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