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秀姑娘可是聽糊涂了？”紅荷輕笑出聲，方紫嵐抿了抿唇，“請紅荷姑娘賜教?！?p> “你倒是個機靈的?！奔t荷看上去不比方紫嵐長幾歲，然而說話的口吻卻頗為老成，“你若是如方公子一般，喊一句尹夫人，只怕我現(xiàn)在就要把你趕出去了?！?p> 方立輝尷尬地笑了笑，他從未聽說尹泉章與其夫人是一對怨偶，而且寥寥數(shù)面，見他們多少算是相敬如賓，怎會如今連提都不能提了？
“說起來，我尚未恭喜紫秀姑娘。”紅荷話鋒一轉(zhuǎn)，方紫嵐微微皺眉，“我何喜之有？”
“鬼門之主另娶她人，紫秀姑娘脫離苦海，重擇良人。”紅荷說著，目光落在了李晟軒身上，“難道不值得恭喜嗎？”
方紫嵐神情一凜，“我聽不懂紅荷姑娘說什么。”
“也是，總不好在你的心上人面前，提你與其他男人的前塵往事?！奔t荷意味深長地勾唇道：“不過，你早就知道玉寧王紀寧天，只會娶嫵青郡主為妻，為何還要把自己搭進去？我瞧你的脾性，應(yīng)也不愿委屈做妾……”
“紅荷姑娘。”方紫嵐寒聲打斷了紅荷的話，“我來此，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的?！?p> “是嗎？”紅荷面上笑意更盛，“可這些，才是一切的開端。若非玉寧王紀寧天，嫵青郡主，我們?nèi)绾螘涞浇袢者@般境地？”
方紫嵐神色漸冷，她不知紅荷為何會知曉紀寧天便是鬼門之主，以及他們的私情。但聽她言下之意，恐怕紀寧天的手，伸得遠比她想象的要更長。
“今日在此之人，我與方公子算是前朝舊人之后，紫秀姑娘曾為前朝舊人出生入死。至于這位先生，既與紫秀姑娘同道，又入飛凌山，便注定要纏雜不清了?！奔t荷長嘆一口氣，“如此，我便沒什么不能說了?！?p> “方大人只道我爹是為自保閉關(guān)戒嚴，卻不知若非如此，只怕暮山關(guān)的百姓也難以保全。”莫洋不服氣地出聲辯駁道：“我爹自知顧此失彼，沒有萬全之策，權(quán)衡之下只能如此?！?p> “只能如此？”方紫嵐挑了挑眉，“大京之中，并非榮安王一人說了算。你父子二人既不往京中報信，又不向離暮山關(guān)最近的夏侯將軍求援，什么都不做，有何顏面說只能如此？”
“往京中報信？”莫洋忽的笑出了聲，“只怕我們的信根本入不了京城，半道就會被榮安王的人截下來。還有向夏侯將軍求援，說來輕巧，可夏侯將軍豈會管我莫家死活？”
方紫嵐的神色平靜如水，“你嘗試了嗎？”
“什么？”莫洋愣了愣，聽她徑自說了下去，“沒有任何嘗試，就把所有的可能性都給否決了，難怪會落入今日這般境地?！?p> 莫洋咬了咬唇，“嘗試了又能如何？已經(jīng)知曉結(jié)局的事，不論嘗試多少次，都無法改變?！?p> “固步自封，冥頑不靈?！狈阶蠉垢纱嗟叵铝私Y(jié)語，神情倏然轉(zhuǎn)冷，“既然如此，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明日一早，我自會進入莫家宗祠，把莫涵的名字從莫氏族譜上抹去。除莫涵之外，莫家上下，滿門抄斬?！?p> 蘇昀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方紫嵐，只見她說罷，不再理會莫斌和莫洋的反應(yīng)，轉(zhuǎn)身離開了府衙大牢。
蘇昀跟在她身后，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開口道：“若是莫斌父子及時向夏侯將軍求助，只怕也不至落入如此死局。”
方紫嵐腳步不停，“蘇大人覺得夏侯將軍會幫莫斌父子？”
“夏侯將軍未必會幫莫斌父子，但一定會守護大京?！碧K昀話音剛落，就見面前的人停下了腳步，“守境戍疆之人，必是把山河永固放在首位的。這一點，蘇大人倒是很懂。”
她說著神情稍緩，“莫涵曾和我說過，莫斌與莫洋都是極有原則的人。我不否認莫涵的話，只是覺得他們的原則未免過于小家子氣，實在沒有戍邊將領(lǐng)的風范?！?p> “不是所有人都像方大人這般豁得出去?！碧K昀展眉勾唇，“我很好奇，方大人為何非要保莫涵不可？”
“莫涵是我表弟，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狈阶蠉拐f得坦率，而后話鋒一轉(zhuǎn)道：“蘇大人，待此番處置完了莫家，榮安王通敵賣國之事我也不會善了。你若是后悔，不妨現(xiàn)在就離開，否則日后稍有不慎，只怕要陪我一起在這東南之境丟了性命?！?p> “后悔？”蘇昀似是想起了什么，輕笑道：“方大人可知，陛下原本是要命諸葛公子為特使，前來東南之境的？”
方紫嵐微微一笑，順著他的話問了下去，“那為何最終來的是蘇大人？”
“只因我對陛下說，絕不會像諸葛公子那般縱容方大人你胡作非為?！碧K昀笑得意味深長，方紫嵐一臉無辜，“阿鈺何時縱容我胡作非為了？”
“我也是現(xiàn)在才明白?！碧K昀神情中多了些許無可奈何，“方大人并非是誰縱容的胡作非為，而是縱情恣意的率性而為?？上?，我明白得太晚，后悔也來不及了?！?p> “蘇大人怕了？”方紫嵐神情戲謔，蘇昀搖頭道：“只要我不與方大人針鋒相對，東南亂境之中，方大人留我一條性命，總是不難?！?p> “蘇大人還真是會審時度勢見風使舵?！狈阶蠉箚∪皇?，蘇昀眼中閃過一抹狡黠，“方大人過譽了。畢竟我不過是一小小御史，亂境之中想要保全性命，免不了依附于人。陛下看重方大人，我自然也愿意拿身家性命，賭上一賭。”
“行，那蘇大人請自便?！狈阶蠉箶苛松裆?，“我得去看護莫涵了?！?p> “方大人?！碧K昀叫住了抬腳欲走的她，“適才莫洋說，已經(jīng)知曉結(jié)局的事，無論如何嘗試，終究都無法改變。方大人覺得呢？”
方紫嵐再次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這世上沒什么是不變的，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只有變化才是不變的。我從不信什么結(jié)局，若是有……”
她頓了一頓，回眸燦然一笑道：“那結(jié)局，也會由我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