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三小姐，看到了嗎？”李倩寧揚(yáng)起唇似笑非笑，冷哼一聲道：“上一刻與你情深意濃的男人，這一刻便能置你于不顧。什么真心，不過是騙人的鬼話?！?p> “公主此言，甚合我意。”方紫嵐點(diǎn)了點(diǎn)頭，贊同道：“我無意和玉成王殿下糾纏，還請殿下高抬貴手，放過我?！?p> “方三小姐……”李祈佑剛想說什么，就見方紫嵐朝他行了一禮，之后便告退了。
李倩寧看著方紫嵐的背影消失不見，幽幽道：“皇兄，望你好自為之?！?p> “小寧，你這是在威脅我嗎？”李祈佑眼中多了一絲寒意，李倩寧搖了搖頭，“皇兄，我只是好心相勸。你說，若是讓祖母和母后知道，你對方三小姐動了心思，她可還有命活？”
李祈佑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李倩寧意味深長道：“皇兄，后宮之中，已經(jīng)有一位姓方的皇后了，絕不可能再有第二位……”
“小寧?！崩钇碛拥穆曇舫亮藥追郑秋@而易見的警告。
“皇兄，日后我嫁去汨羅，便是你強(qiáng)有力的支持?！崩钯粚幋鬼驼Z，用最乖順的模樣說著最為野心勃勃的話，“慕初霽也好，慕初睿也罷，他們都會是我的裙底之臣。只要皇兄想，汨羅便是你手中的刀?！?p> “小寧，你知道我從未……”李祈佑皺了眉頭，李倩寧涼薄道：“從未什么？皇兄，生為李氏，便注定爭權(quán)奪利，要斗個你死我活。如若不然，何處安身立命？”
李祈佑神情一凜，李倩寧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如今李晟軒是待你我兄妹不錯，可只要他在位一日，便難保不會動別的心思。他身上流淌著外族人的血，大京江山不該交在他手中?！?p> “百越夏侯家，并非如祖母和母后所言。”李祈佑匆忙辯駁道：“小寧，你莫要……”
“那又如何？”李倩寧截住了李祈佑的話頭，“皇兄，我縱是對祖母和母后偏聽偏信，行事飛揚(yáng)跋扈不計后果，卻也不是真的沒腦子?！?p> 她說著，神色愈發(fā)凌厲，“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前有百越夏侯家，后有先越國公方紫嵐。若是有朝一日，非要在大京江山與她們之間選一個不可，難保他李晟軒不會選后者?！?p> “可陛下沒有選方紫嵐，若是……”李祈佑沒有說下去，若是李晟軒選了方紫嵐，她如何會落入今日這般傷重難行困于宮廷的地步？
“一夕不選，并非一世不選。”李倩寧迎上李祈佑的目光，“李晟軒身為大京帝王，只要選錯一回，便是萬劫不復(fù)。他死可以，但要我李氏的大京江山為他陪葬，我絕不答應(yīng)?！?p> “小寧……”李祈佑定定地看著李倩寧，像是在看最熟悉的陌生人。他從未想過，自己嬌蠻任性，橫沖直撞的妹妹，竟會有這樣的心思。
可她說得沒錯，李晟軒可以死，她李倩寧可以嫁，他李祈佑亦可以粉身碎骨，但這都是為了大京江山，而非為了旁的什么人。
“皇兄既然明白我在說什么，那便盡早與方紫嵐一刀兩斷的好?！崩钯粚幷f罷，揚(yáng)頭挺胸，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她仍是那高高在上，全大京最為尊貴的女子，仿佛什么都不曾發(fā)生過。
阿是朝衛(wèi)昴行了一禮，隨即追著方紫嵐而去，“方大人，我送你回府。”
“不必了?！狈阶蠉棺叩皆褐校L舒了一口氣，仿佛要將地下所見所聞的一切都隨這口氣一并吐出去。
見狀阿是輕笑出聲，“方大人今日，真是令我刮目相看?！?p> “你以為我會做什么？”方紫嵐沒有看他，而是抬頭仰望著空中的一輪明月。天寒地凍，呼出的熱氣模糊了視線，連月亮都好似一個虛影。
“畢竟是一條人命?！卑⑹莻?cè)過頭，細(xì)細(xì)描摹著她的輪廓，“我以為方大人會當(dāng)場發(fā)作?！?p> “我若是當(dāng)場發(fā)作，除了與衛(wèi)大人鬧僵之外，什么都得不到?！狈阶蠉沟吐暤溃骸拔覠o法替她討公道，也不愿拖累你。”
“我處理的人命不止一兩條了?！卑⑹禽p描淡寫道：“于我而言，這不是什么拖累。”
“阿是，視人命如螻蟻的日子過久了，是會麻木的。”方紫嵐的聲音很輕，然而阿是還是聽得清清楚楚，“方大人，你麻木了嗎？”
方紫嵐沒有答話，徑直離開了。宵禁時辰已過，空蕩蕩的街道上只有她一人，漫無目的地游蕩在這座全天下最繁華的城市中，卻是遍體生寒。
不知不覺中，方紫嵐走到了相府門前，看門的小廝見是她，趕忙迎了上去，“方大人，夜深天寒，您怎么會在此處？”
“我……”方紫嵐抿了抿唇，小廝將她請了進(jìn)去，守夜的丫鬟極有眼色地為她奉上了熱茶。
方紫嵐喝了兩口暖了暖身子，之后問丫鬟道：“你家二小姐歇下了嗎？”
“奴婢不知?！毖诀邠u了搖頭，“二小姐今日回府后便誰都不見，自己一個人藏在了閨閣之中，連晚膳都不曾用過?！?p> 方紫嵐微微皺眉，隨手把茶盞交到了丫鬟手中，“我去看看，你不必跟著伺候了?！?p> 待丫鬟退下后，方紫嵐走到了方紫桐的院中，敲開了房門，“我聽說方二小姐今日未用晚膳……”她在看到方紫桐的那一刻便止住了話頭。
方紫桐別過身，試圖躲開方紫嵐的視線，卻還是被她抓住肩膀轉(zhuǎn)了過來，審視的目光看得人頗為不自在，“你放開我……”
“怎么哭了？”方紫嵐截住了她的話頭，她神情一滯，嘴硬道：“誰哭了?！?p> “眼睛都腫成桃了?！狈阶蠉购敛涣羟榈卮链┧?，她猛地掙開了肩上的那雙手，怒氣沖沖道：“這個時辰，你來做甚？”
方紫嵐一臉無辜道：“是你開門放我進(jìn)來的。”
方紫桐深吸一口氣，“我困了，還請方大人離開?！?p> “方二小姐，人死不能復(fù)生?！狈阶蠉谷哉驹谠兀跋雭矶┰谔煊徐`，也不愿看到你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