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嵐開門見山道:“你開個(gè)價(jià)吧,白繡娘我要了?!?p> “什么?”白俶明顯怔住了,半晌才道:“好說。不知是哪戶大人看上了我妹妹?”
“你是聾了嗎?”方紫嵐寒聲道:“我再說最后一遍,白繡娘我要了?!?p> “不是……”白俶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樣,皺眉道:“方大人,你一個(gè)女人,要我妹妹作甚?”
“你只管開價(jià)就是?!狈阶蠉箲械门c白俶多做糾纏,卻不料他搖頭道:“那不行。我妹妹是要賣出去做妾的,賣給你一個(gè)女人算怎么回事?”
方紫嵐被他氣笑了,“你拿錢便是,還管對(duì)方是男是女?”
“那是自然?!卑讉m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溃骸拔颐妹檬枪褘D,所以只能賣出去。但就是賣,也只能賣給男人。就算你是越國公又怎樣?一個(gè)女人,瞎摻和什么?”
方紫嵐冷了臉,白俶絲毫沒有收斂之意,“方大人,你若非要摻和,那就替我妹妹找個(gè)男人?!?p> 他說著左右打量了一番曹洪和鄭琰,“你手下男人這么多,隨便一個(gè)要了我妹妹就是,也不是什么麻煩事……”
“住口!”方紫嵐厲聲斥止了白俶后面的話,“只要是男人就可以嗎?”
白俶點(diǎn)了點(diǎn)頭,還要再說什么,卻聽方紫嵐道:“那你立個(gè)字據(jù)。男人我可以找,錢我也可以出,但日后你若要抵賴,便得把命賠給我。”
“什么?”白俶不敢置信道:“方大人你瘋了嗎?為了我妹妹一個(gè)寡婦,竟要我賠命?”
“你若是不愿,現(xiàn)在就把命留下。”方紫嵐神色發(fā)寒,“我手上過的人命自己都數(shù)不清,不多你一條。”
白俶倏然瞪大了雙眼,“不可能,無緣無故殺人,怎么也是重罪,方大人你……”
“你可以試一試?!狈阶蠉勾浇禽p勾,笑得殘忍而涼薄,“我身為越國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在我眼中不過螻蟻一只,捏死你輕而易舉。而且只要我有說辭,還有誰會(huì)深究你到底是因何而死?”
諸葛鈺率先開口道:“嵐姐姐未免太沉不住氣了??v是不愿告知獨(dú)孤將軍實(shí)情,也不該與他置氣?!?p> “我可沒有和獨(dú)孤將軍置氣?!狈阶蠉钩鲅苑裾J(rèn),諸葛鈺微微一笑,“沒有置氣,為何要來住客棧?”
“我不喜歡住在他人屋檐下?!狈阶蠉谷允亲煊玻T葛鈺也不著惱,“姑且就當(dāng)做嵐姐姐不是置氣好了。嵐姐姐既然已經(jīng)毫不留情地拒絕了方公子,那么可有什么其他法子救華納斯?”
方紫嵐被他問得怔住了,喃喃道:“沒有。”
諸葛鈺笑得清淺,“若是嵐姐姐與方公子兩不相讓,都不愿向?qū)Ψ酵讌f(xié),那就是無解的死局了?!?p> “阿鈺以為我退一步,愿意用我的性命去換華納斯,此事就會(huì)善終嗎?”方紫嵐面沉如水,寒聲道:“逃竄在外的蠻族人都是亡命之徒,縱是打了報(bào)仇的幌子,也掩蓋不了他們兇殘的本性,與他們討價(jià)還價(jià),無異與虎謀皮。”
她說著頓了一頓,“更何況,我與華納斯非親非故,為何要用自己的命去換她的?我的性命可珍貴的很?!?p> 諸葛鈺輕嘆一聲,“方公子也是被逼的走投無路了。但凡有其他法子,他也不會(huì)與匪徒做交易。”
方紫嵐唇角輕勾,笑得涼薄,“阿鈺這是要為方立人說話?”
“適才嵐姐姐對(duì)方公子說的那番話,句句在理,可也有些得理不饒人了?!敝T葛鈺斂了笑,神情認(rèn)真道:“嵐姐姐可曾想過,若是方公子為了娶華納斯放棄了一切,那他還是華納斯喜歡的那位方公子嗎?豁出一切要死要活的感情,未免過于小家子氣了。”
“人心都是自私的,誰都希望一生一世一雙人?!狈阶蠉褂挠牡貒@了一口氣,“有人妄圖控制一切,就有人甘愿做失去自我的傀儡。要怪就怪薩珊家族占有欲太強(qiáng),而方立人并非掌中之物?!?p> “然而如今不論方立人如何精明巧算,都逃不脫束縛他的情網(wǎng)了?!敝T葛鈺的眼神有些空洞,一副魂不守舍的失神模樣,“情之一字,當(dāng)真磋磨人心?!?p> 諸葛鈺一字一句聲音很輕,輕的好似一根羽毛撓到了方紫嵐心上,欲說還休的癢摻雜著不動(dòng)聲色的刺痛,讓她只覺得一顆心愈發(fā)不像自己的。
過了好一陣她才緩緩開口道:“阿鈺這般模樣,倒像是歷過了情劫,看開了似的。”
“我不是看開了。”諸葛鈺聲音低沉,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有些話不由自主地從嘴邊逸了出來,“只是我去京城之前,她和我說過類似的話。若我要去京城,便是此生都不復(fù)相見了?!?p> “阿鈺終歸是去京城了?!狈阶蠉菇恿艘痪?,語氣中透著說不出的惋惜。
“是啊?!敝T葛鈺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我以為她不過是一時(shí)氣話,待我功成名就之后,還是可以回去見她的?!?p> “她不是一時(shí)氣話,而是私心不忍。”方紫嵐的聲音啞了幾分,帶著一絲深沉,意味深長道:“她私心想你留下,卻又不想抹了你的雄心壯志,看似失望卻還是留下了一絲希望。她把選擇權(quán)交到了你手中,只是終究是辜負(fù)?!?p> 諸葛鈺木然地看向方紫嵐,低聲呢喃道:“嵐姐姐覺得我辜負(fù)了她?”
“是,也不是?!狈阶蠉沟恼Z氣鄭重而矜貴,“阿鈺辜負(fù)的是過去某刻的少女情思,沒有辜負(fù)的是自己一直以來愛護(hù)她的心意。我記得在鎏金城下的時(shí)候,阿鈺和我說過,這世間總有比命重要的事情。為了心中所愿身不由己的人多的是,阿鈺能夠不辜負(fù)自己,就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p> 她的話仿若一束光,照進(jìn)了諸葛鈺心中最不愿直視的陰暗角落,讓他豁然開朗,暗嘆一句“罷了”。
他當(dāng)即收斂了情緒變換了神色,又恢復(fù)了他諸葛二公子從容不迫收放自如的模樣,“我的事就不提了。嵐姐姐,今日之景,你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