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未入大府,嬤嬤就想教我了?”方紫嵐勾了勾唇,“可惜此處是忠正王府,王爺王妃尚未開口,不知嬤嬤有何資格……”
“放肆!”咬牙切齒的嬤嬤按捺不住,斥道:“世子夫人,你可知汨羅大府是何處?我們身為教養(yǎng)嬤嬤,別說是你這剛過門的新婦,便是王妃……”
“教養(yǎng)嬤嬤對王妃這般不敬,我還是第一次見,真是新鮮?!狈阶蠉购敛豢蜌獾卮驍嗔藡邒叩脑挘拔乙恢币詾?,汨羅規(guī)矩森嚴(yán),想來應(yīng)是最為注重尊卑有別。萬萬沒想到,嬤嬤所謂的教養(yǎng),竟是僭越?!?p> 聞言那嬤嬤囂張的氣焰頓時(shí)沒了大半,雖然她們大府的教養(yǎng)嬤嬤可以規(guī)訓(xùn)貴人,但也要拿捏分寸。如今一不在大府,二不是忠正王妃的訓(xùn)誡期,她這說辭確有不敬王妃之嫌,已是吃了一個(gè)暗虧。
“世子夫人伶牙俐齒,令人佩服?!绷硪晃粙邒咝α诵?,道:“夫人原是大京貴女,想來規(guī)矩學(xué)的不如汨羅閨秀,行事無狀也是情理之中?!?p> 她話音還未落,就見方紫嵐走到了近前,“嬤嬤說什么?”
“大京規(guī)矩確與汨羅不同,相府方家……”嬤嬤甫一開口,便挨了方紫嵐一耳光,“啪”的一聲脆響,驚住了在場所有人。
“我相府方家,長姐為大京皇后,二姐為珒國公夫人?!狈阶蠉顾α怂Ψ杭t的手掌,“嬤嬤此言,是看不起方家,看不起裴氏,還是大京的陛下?”
她一字一句沉了聲音,挨了她巴掌的嬤嬤已然懵了,旁邊的嬤嬤卻是仍在作死道:“珒國公已逝,哪還有什么珒國公夫人,不過是克夫的……”
方紫嵐反手又是一巴掌,“嬤嬤,我方紫嵐雖然柔弱不能自理,但若是有人膽敢在我面前,說方家半句不好,我可是會(huì)和她拼命的?!?p> 她下手不輕,兩位嬤嬤臉上瞬間浮現(xiàn)出了指印,紅腫一片。
眼見方紫嵐與大府嬤嬤劍拔弩張,王妃陳氏不由地打圓場道:“紫嵐心系家人,乃是人之常情,嬤嬤莫要……”
“心系家人?”嬤嬤腆著高高腫起的臉,將火撒在了陳氏身上,“王妃,您這新婦不僅不遵規(guī)矩,還動(dòng)輒出手傷人,便是被關(guān)禁閉都不為過,你竟然說她是心系家人?”
“嬤嬤,打你的人是我,有什么沖著我來便是?!狈阶蠉诡H為輕蔑地掃了一眼說話的嬤嬤,“休要為難王妃?!?p> “世子夫人胡說什么,我……”嬤嬤剛要辯駁,就聽慕容詢沉聲道:“夠了?!?p> 他到底是戰(zhàn)場殺伐之人,縱是大不如前,威懾力仍在,震得兩位嬤嬤大氣都不敢出。
“孟將軍,煩請你去拿藥來?!闭f話的人是慕容清,守在門外的孟庭揚(yáng)應(yīng)聲而去,不一會(huì)兒就把藥膏交到了慕容清手中。
“把手給我?!蹦饺萸宀挥煞终f地扯著方紫嵐坐了下來,然后抓過她的手,輕手輕腳地為她上藥。
方紫嵐下意識(shí)地要把手抽回來,卻被慕容清抓得更緊,“姐姐這一雙手,應(yīng)好生養(yǎng)著,不適合喊打喊殺,往后再有這樣的事,吩咐旁人去做便是?!?p> “世子……”方紫嵐抿了抿唇,總覺得慕容清此話別有用心。從他看到她雙手的剎那,便該知道這絕不是養(yǎng)在深閨的一雙手。
她常年握劍,手上繭子與傷口并存,在嫁入忠正王府之前也并未處理,只因她從未料過會(huì)有這樣一刻。
見狀兩位嬤嬤欲言又止,互相交換了眼神,正欲說些什么,卻聽慕容詢道:“清兒新婦傷了手,不宜去大府,兩位嬤嬤請回?!?p> “王爺你……”兩位嬤嬤甫一開口,就被慕容詢截住了話頭,“庭揚(yáng),送客?!?p> “是?!泵贤P(yáng)提劍走到兩位嬤嬤身前,躬身一禮道:“二位請?!?p> 兩位嬤嬤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兩步,卻仍大著膽子高聲道:“王爺,我二人乃是奉國主和皇后娘娘之命,你不分青紅皂白將我二人趕出府,就不怕國主和皇后娘娘降罪嗎?”
皇后娘娘?方紫嵐聽到這個(gè)稱謂時(shí)愣了愣,隨即反應(yīng)了過來,她們說的是汨羅的新皇后——德嘉公主李倩寧。
原來是要蓄意刁難她,那就不要讓忠正王府上下跟著受累了。
思及此,方紫嵐猛地站起身,“嬤嬤,我入大府,與王爺和王妃何干?”
“世子夫人此言何意?”兩位嬤嬤滿臉警惕,方紫嵐勾唇笑了笑,“不就是汨羅大府嗎?又不是什么龍?zhí)痘⒀?,我有何入不得??p> 慕容清抓著方紫嵐的手緊了幾分,她卻渾若無覺,徑自掙脫了他的桎梏,定定地看著他道:“世子,昨夜我便與你說過,我有我的道。”
“可你如今是我的夫人,忠正王府的新婦?!蹦饺萸逡舱玖似饋?,迎上了方紫嵐的目光,“只要你不愿,便沒有人能夠強(qiáng)迫你。”
“世子此言真心?”方紫嵐似笑非笑地?fù)P了揚(yáng)眉,模樣分明是在說,你慕容清身為汨羅送往大京的質(zhì)子,忠正王府都是無能為力,何談為她做什么?
“姐姐……”慕容清皺了眉,方紫嵐卻并未理會(huì)他,而是毫無誠意地朝兩位嬤嬤欠身道:“二位,請吧?!?p> 兩位嬤嬤皆挨了方紫嵐一耳光,是以安分了許多,沒再多說什么,帶著她入了大府。
汨羅大府與宮城不過一墻之隔,然而暗紅的磚墻灰黑的瓦片,比起宮城壓抑了不少,進(jìn)門之后更是死氣沉沉,幾無人聲。
方紫嵐沒來由地生了寒意,渾身上下起了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忍不住攏了攏衣袖。
待到走入規(guī)訓(xùn)堂站定之后,便有嬤嬤厲聲道:“忠正世子夫人,你原是大京貴女,對汨羅規(guī)矩不甚熟悉,故而今日須好好學(xué)習(xí)……”
方紫嵐聽不進(jìn)去,便垂頭假裝一副乖巧模樣,心中卻在想真是不公平。同為新婚夫婦,慕容清無所事事,她卻美其名曰學(xué)規(guī)矩,要來這大府蹉跎時(shí)光。
不過,想來慕容清對各種規(guī)矩都已極為熟悉,不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