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中間

　　尹泉章神情緊繃，怒目而視，“你口中之言無一實(shí)話，我全然信不得?！?p>　　“想來尹大人不是信不得，而是不敢信?！狈阶蠉闺S手拿過桌案上的茶壺，為自己斟了一盞茶，“我是紫秀不假，天下人皆知千金坊甄氏亦為真，然千金坊內(nèi)無甄姓，也不是謊話?！?p>　　她說著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說到底，不過是鬼門公子，那位京中的貴人，需要有人為他做這些見不得光的事，所以我便為他做了?！?p>　　尹泉章半信半疑，方紫嵐輕輕晃了晃手中茶盞，眸色沉沉道：“紫秀，甄氏，都是稱呼罷了，我根本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是一人而已?！?p>　　“這皆是你的一面之詞……”尹泉章忍不住出言，卻被方紫嵐打斷了，“尹大人，你若從未替榮安王做過事，覺得我信口雌黃無可厚非，但你與榮安王是一丘之貉，如今這副模樣便是做賊心虛了?！?p>　　“你……”尹泉章神情一滯，方紫嵐揚(yáng)起唇角，“尹大人，往日誰若是能聽我說這么多話，只怕花費(fèi)千金都不止。但我今日心情不錯(cuò)，不妨再多告訴你一件事?！?p>　　尹泉章下意識地問道：“什么事？”

　　“除夕之夜，許家滅門，是我所為?！狈阶蠉姑嫔闲σ飧?，卻透著說不出的陰森可怖，“至于我為何如此，其中緣由尹大人應(yīng)是心知肚明?！?p>　　尹泉章整個(gè)人止不住地發(fā)抖，“你說什么？”

　　“陛下有旨，命許大人為密使，年后下江南查貪腐一案?！狈阶蠉箍桃鈮旱土寺曇簦馕渡铋L道：“我家公子有心相護(hù)，尹大人莫要不知好歹了?！?p>　　尹泉章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從鬼門之主，到鬼門公子，再到我家公子，短短數(shù)句話之間，方紫嵐已換了三個(gè)稱呼，然而一個(gè)比一個(gè)更為熟稔親昵，句句都像是在昭示她與那位神秘的公子確有私情，她與自己是站在同一邊的人。

　　可若果真如此，昨夜她房中的男人又是誰？總不會(huì)是那位本該在京城的公子……

　　“尹大人，我言盡于此?！狈阶蠉拐f著便要起身，“愿你好自為之?！?p>　　“甄姑娘請留步。”尹泉章匆忙喊住了方紫嵐，態(tài)度較之前好了許多，“我聽方公子說，本次春會(huì)的壓軸大寶……”

　　“尹大人終于問到了正題?！狈阶蠉馆p笑一聲，截住了尹泉章后面的話，“既然尹大人誠心發(fā)問，那我也不好什么都不說?！?p>　　她重又坐了回去，似是而非道：“壓軸大寶之中，確實(shí)有尹大人想要的消息，只是不知尹大人能用什么來換?！?p>　　她說的是能，而不是會(huì)，尹泉章神情一凜，“還請甄姑娘提點(diǎn)。”

　　“提點(diǎn)不敢當(dāng)，只要尹大人知道，我這生意并非只為自己而做便是?！狈阶蠉估砹死硪滦洌龡l斯理道：“至于壓軸大寶究竟值什么價(jià)，也并非我一人能定?！?p>　　她弦外之音明顯，壓軸大寶那三個(gè)消息不論是什么，都是鬼門公子也就是京中那位貴人要與尹泉章所做的一筆交易，若是他不肯配合，或是不愿出一個(gè)能令其滿意的價(jià)，那他的把柄便極有可能被抖出去，生死未卜，結(jié)局難測。

　　果不其然，尹泉章聽完方紫嵐的話，不由地變了臉色，“倘若我不……”

　　“尹大人，我不過是中間人，縱是知道其中關(guān)竅，也不能幫你什么?！狈阶蠉钩谅暣驍嗔艘碌脑?，“但我可以奉勸你一句——有些話，最好想清楚了再說，否則怕是要追悔莫及?！?p>　　她說罷站起身，施施然行了一禮，然后頭也不回地推門而去，茗香跟在她身后，一道離開了。

　　“方公子?！币旅娉寥缢聪蚍搅⑤x道：“這位千金坊甄姑娘是你請來的，她拜山頭時(shí)也是你招待的……”

　　他沒有說下去，方立輝趕忙接口道：“甄姑娘入樓之時(shí)，醉月樓上下曾仔仔細(xì)細(xì)地檢查過她的邀帖，絕無作偽可能，她必是千金坊中人?！?p>　　“區(qū)區(qū)一張邀帖?！币吕浜咭宦?，卻未再多說什么質(zhì)疑的話，饒是他也很清楚，醉月樓的邀帖，斷然沒有被仿制的可能。

　　“甄姑娘拜山之時(shí)，身手膽識眾人有目共睹?！狈搅⑤x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若說她不是紫秀，那江湖中還有哪位姑娘……”

　　“夠了。”尹泉章寒聲止住了方立輝的話，“縱然她真是紫秀，也未必是千金坊的紫秀。”

　　方立輝抿了抿唇，沉默不語，倒是一旁的劉先生，忍不住開口道：“可千金坊行事詭秘，世間也沒什么人真正知曉……”

　　尹泉章一個(gè)眼刀扎過去，劉先生便不敢再繼續(xù)說了，方立輝則頗為好奇地接口道：“劉先生，我聽聞你與刀門霍家相交甚好，然而卻未曾聽過你與紫秀有何過節(jié)，如今這是……”

　　“與你無關(guān)?！眲⑾壬裆珴u冷，厲聲道：“不過方公子，你對一個(gè)從前素未謀面的陌生女子，未免有些過于信任了?！?p>　　方立輝打開手中折扇，輕輕搖了搖，“我對劉先生如何信任，對甄姑娘亦然。”

　　聞言劉先生正欲反駁，就聽尹泉章道：“行了，都不要爭了。劉先生，你去盯緊了那個(gè)曾找過甄姑娘的崔海，一舉一動(dòng)都不要放過。至于方公子……”

　　他頓了一頓，神情嚴(yán)峻，“你留下，我有話與你說。”

　　很快雅間之中只剩下方立輝與尹泉章，兩人誰都沒有開口，最終尹泉章先沉不住氣，道：“適才甄姑娘所言，你覺得有幾分真，幾分假？”

　　“大致都是真的。”方立輝沒什么猶豫道：“唯一假的，恐怕就是千金坊甄氏。”

　　“什么意思？”尹泉章近乎審視地看著方立輝，他沒有絲毫躲閃，而是與之四目相對，“如果鬼門之主是京中某位權(quán)貴，紫秀與千金坊皆任由他擺布，那么世人所知的千金坊甄氏之名，很可能是他故意造成的假象?！?p>　　尹泉章愣了愣，方立輝徑自說道：“紫秀出手，從無活口，為何甄氏會(huì)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