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軒啞然失笑，看向方紫嵐的眼神中，分明是“我在你心中竟是捉摸不透”的無奈之色。
方紫嵐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像是絲毫不覺自己說了什么了不得的話。
反倒是紅荷愣了片刻，輕聲重復(fù)了一面之詞四個字，好一會兒才道：“紫秀姑娘如何得知？”
“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方紫嵐輕描淡寫道：“我為紀(jì)寧天做過那么多事，了解對手不過是其中之一?！?p> 許是她說得過于自然，許是紅荷心中搖擺不定，誰都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而是不約而同地轉(zhuǎn)了話音。
“紫秀姑娘，你……”
“紅荷姑娘，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住了話頭。紅荷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方紫嵐便徑自問了出來，“紅荷姑娘，你們將人骨送往汨羅，究竟做何用，你當(dāng)真一點不知嗎？”
紅荷沉默不語，良久才道：“那些人骨被送往汨羅宮廷，交予了汨羅大祭司?！?p>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一陣輕煙，風(fēng)一吹便散了，余留的只有最后一句，“對不起，我不知道轉(zhuǎn)輪王便是楚翔伯父之子……”
“你是說，楚彬確實死了？”方紫嵐打斷了紅荷的話，眼尾泛紅，握著梅劍的手也有些抖。
紅荷緊咬雙唇，不敢去看方紫嵐，更是什么話都說不出口。這樣的事實，再說一次，無異于把傷人的刀拔出來再捅一次，她不愿讓眼前對楚彬心心念念的人傷了一遍又一遍。
見狀方紫嵐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道：“你們紅氏兄妹真是好得很。既然如此，紅荷姑娘，你便等著為紅泰收尸吧?！?p> “紫秀姑娘你……”紅荷倏然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望著方紫嵐，“你說什么？”
“我會出現(xiàn)在此，只因楚彬一人?！狈阶蠉股袂殛廁v，眼中戾氣畢現(xiàn)，“不然你以為，區(qū)區(qū)飛凌山，能入得了我的眼？”
紅荷驚得說不出話，眼睜睜地看著方紫嵐抬起了梅劍，她卻雙腿發(fā)軟，沒有站起來的力氣，仍跪坐在地。
“若是能找到楚彬，見他平安無事，我?guī)湍憔燃t泰不過小事一樁，甚至殺了尹泉章也未嘗不可?！狈阶蠉孤暼绾铌绍幝牭酱颂幹挥X不寒而栗。
尹泉章身為朝廷命官，蘇州知府，掌一方土地，方紫嵐竟然隨口便說生殺，像是捏死一只螞蟻似的語氣，透著說不出的殘忍。
“紫秀姑娘，只要你能救出我哥哥……”紅荷猛地抓住了方紫嵐的衣角，祈求道：“我愿用我的性命，去賠轉(zhuǎn)輪王楚彬的性命……”
“你？”方紫嵐不耐地截住了紅荷的話頭，冷哼一聲，“便是你們飛凌山上下加起來，也抵不過楚彬一人，我今日沒有殺了你們，一把火將飛凌山燒個干凈，便已是手下留情了，你有什么資格在此與我討價還價？”
紅荷僵在原地，心中升起一股恐懼。她知道方紫嵐所言非虛，紫秀的心狠手辣，從不只是江湖傳言，一夜之間在其劍下消失，最終被一場大火湮滅的門派家族，數(shù)不勝數(shù)。
想來在紫秀眼中，飛凌山，也不會有什么不同。
一旁方立輝更是噤若寒蟬，若說之前他只是略有耳聞，如同看話本一般，瞧熱鬧似的看待紫秀這位傳說中的天下第一殺手，如今便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她的可怕。
更何況她還是自家堂妹，如此想來，愈發(fā)膽顫心驚。殺人如麻的紫秀，竟與自己同宗同家，這么多年他完全不知。好在從小與她交集不多，否則只怕什么時候得罪了她，被一劍結(jié)果了都不知道，不過……
若非她有這樣的本事，如何能成為守境戍疆，護(hù)佑百姓的先越國公？
思及此，方立輝心中五味雜陳，猶豫了半晌，終是忍不住開口道：“紫秀姑娘，人死不能復(fù)生，你便是將飛凌山上下都?xì)⒘耍蛞膊粫貋砹??！?p> 聞言方紫嵐狠狠地剜了一眼方立輝，臉上一副“用得著你說，難道我不知道嗎”的神情，嚇得他咬到了自己的舌頭，疼得皺了眉，卻還是繼續(xù)說道：“但還有活著的其他人，紫秀姑娘也不管了嗎？”
其他人？方紫嵐心中一緊，若無人相救，阿是只能在江南大營中受苦。如果不能從紅氏兄妹口中得到官匪勾結(jié)的證據(jù)，李晟軒不肯回去，便很難把他撈出來。
“多管閑事。”方紫嵐低聲罵了一句，方立輝卻勾唇笑了笑，胸中的不安被抹去了些許，整個人松弛了幾分。
紅荷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絲變化，霎時明白了過來，趕忙道：“紫秀姑娘可是還有其他記掛之人？我……”
她的話說了一半，卻停住了。眼下的她進(jìn)退兩難，一方面想要知道方紫嵐記掛之人是誰，另一方面又怕此人像楚彬那般死于非命。倘若如此，今日飛凌山上下必然難逃一死，便是天上的神仙，也救不了了。
“你是尹泉章的夫人？”方紫嵐俯身捏住了紅荷的下巴，強迫她看向了自己。
紅荷輕輕答了一聲是，方紫嵐若有所思地盯著她，“尹泉章娶了你做夫人，便是勾結(jié)山匪……”
“他……”紅荷神情慌亂，欲言又止。她多少猜到了方紫嵐的言下之意，但官匪勾結(jié)之事牽連甚廣，不是一個尹泉章就能蓋過的。而且，尹泉章也不過……
“尹泉章也不過是其中一個小卒子。”方紫嵐似是看出了紅荷心中所想，她話音還未落，就果不其然地看到紅荷變了臉色。
“大京軍政分治，極少有例外?！崩铌绍幉慌酝亟涌诘溃骸耙潞蔚潞文?，可以差遣江南大營為他做事？”
紅荷緩緩閉上了雙眼，“我一婦道人家，如何懂得這些？你們?nèi)粝胫溃环寥栁腋绺?。飛凌山與尹泉章的所有往來，皆是由他……”
“都到這種時候了，你還不忘千方百計地救哥哥?！狈阶蠉故稚嫌昧?，一字一句道：“可惜，這招對我不管用?！?p> 紅荷睜開雙眼，憤聲道：“紫秀姑娘，你究竟想怎么樣？”
某紫不吃香菜
今日飛凌山上下平安無事—— 方立輝：我一直好奇，以桐妹的性子，身為紫秀的嵐妹竟然沒對她動手？ 方紫嵐：……你的好奇可以放在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