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嵐定定地看著面前的人，激動得眼尾泛紅，她壓著情緒一字一句道：“楊志清大人死的不明不白，陛下不命人調(diào)查真相，卻反倒要用他的死來堵悠悠眾口嗎？”
“方紫嵐，你若是肯說出知道的一切，何至于此？”李晟軒的聲音中滿是隱忍的不甘，“鬼門，究竟是什么樣的存在？”
方紫嵐神情一滯，隨即像是如釋重負(fù)般勾起了唇角，“陛下知道了兩位大人之死與鬼門有關(guān)，看來諸葛家查到了?！?p> 她的神色恢復(fù)了平靜，李晟軒愣了愣，似是沒有想到她會這般坦然。
“鬼門，顧名思義便是孤魂野鬼容身之所。”方紫嵐幽幽道：“世間何人可稱孤魂野鬼，想來陛下應(yīng)該清楚?！?p> “見不得光的前朝舊人?！崩铌绍幗恿艘痪?，方紫嵐微微頷首，“沒錯。雖然泰安帝登基之初，大赦天下，對許多前朝舊人并未追究，甚至委以重任，但改朝換代之時，仇恨的種子便已播下，隨著時光流逝，不僅未能消泯，而且逐漸壯大，不可忽視?！?p> 她說著頓了一頓，“以前鬼門只混跡于江湖，是繼汨羅天影、百越試煉堂之后，最有名的殺手組織?！?p> 李晟軒沉默了片刻，才道：“汨羅天影，百越試煉堂，無一不插手政局，引朝堂震動。鬼門是想步其后塵嗎？”
“陛下只說對了一半?！狈阶蠉股钗豢跉獾溃骸氨闶遣迨终?，也各有不同。汨羅天影于百年前三王之爭時守護(hù)大祭司，維系彥城山莊，待海清河晏后便銷聲匿跡了。而百越試煉堂，誅殺名臣謝氏一族，重創(chuàng)護(hù)國將軍，把百越攪了個腥風(fēng)血雨，最終為夏家軍所滅。”
“那大京的鬼門呢？”李晟軒仿佛自問自答道：“看起來應(yīng)是后者了?！?p> 方紫嵐垂眸不語似是默認(rèn)，李晟軒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不過朕很好奇，為何你會知道得這般清楚？”
“便是殺手，也要知來處歸途?！狈阶蠉剐趴陂_河，卻又說得認(rèn)真無比，“前車之鑒，后事之師。汨羅天影和百越試煉堂的殷鑒尚未逾百年，不可重蹈覆轍。”
李晟軒對上她的目光，追問道：“這些話，是你的真心話，還是鬼門之主所言？”
方紫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陛下希望我與鬼門有關(guān)嗎？”
“若是朕希望，你便能與鬼門無關(guān)了嗎？”李晟軒的話雖是問句，卻篤定地透出一個信息——他確信方紫嵐是鬼門之人。
方紫嵐也不避諱，點了點頭道：“我可以考慮一下?！?p> 李晟軒眼中露出一抹無可奈何之色，方紫嵐笑了笑，“陛下還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妨一并問了。今日只要陛下開口，我都會回答。”
“據(jù)許攸同說，你告訴他殺死吳升和楊志清的兇手是同一人?！崩铌绍幘従忛_口道：“你知道兇手是誰嗎？”
“知道?！狈阶蠉估涞爻姓J(rèn)了，“我可以指認(rèn)兇手，但求陛下一件事?！?p> “什么事？”李晟軒隱隱有預(yù)感，她的請求應(yīng)是與楊志清有關(guān)。
果不其然，只聽方紫嵐毫不猶豫道：“我懇請陛下公告天下，楊大人并未買兇殺害吳大人，而是有人殺害吳大人后嫁禍了楊大人。”
她越說語速越快，似是已經(jīng)想了許久，只等這個機(jī)會全數(shù)傾訴出來，“至于真相，陛下繼續(xù)追查也好，到此為止也罷，我都會指認(rèn)兇手，給蘇老大人和天下人一個交代。”
“你所求不難，如若有了兇手，足以給出交代?！崩铌绍庬亮顺粒暗尴胫勒嫦?。謀劃這一切的，是鬼門之主——玉寧王紀(jì)寧天嗎？”
“查得真快?！狈阶蠉馆p嘆了一句，李晟軒聽在耳中，不知是錯覺還是什么，竟聽出了一絲欣慰之感。
“鬼門之主身份神秘，從沒人知道他的真面目?！狈阶蠉挂Я艘Т剑剖窍露Q心一般，道：“更何況，世人皆知玉寧王身有殘疾不能行走，這樣的人如何能是鬼門之主？”
她知道此言一出，李晟軒必會懷疑紀(jì)寧天并非真的殘疾，從而會懷疑到當(dāng)年動手打斷紀(jì)寧天雙腿的方崇正身上。
可她更清楚，方崇正與紀(jì)寧天之間八成也有關(guān)系，從她落水失蹤一事便可看出。方家如今仍有一位三小姐好端端地現(xiàn)于人前，若不是方崇正的手筆，又有誰能做到？
既然如此，她主動放出風(fēng)聲，以方崇正的老謀深算，聞風(fēng)而動明哲保身總是能做到的吧？
李晟軒當(dāng)然不知她的小心思，不過他確實有所懷疑，索性擺在明面上說個清楚，“雖然紀(jì)寧天受了玉寧王的虛銜之后，便龜縮在弘安閣不出，他的母親前朝淑妃也已病逝。但朕懷疑，紀(jì)寧天沒有表面上看著的安分，而且他的腿，也沒有斷?！?p> “既然陛下懷疑，那試探一番，不就知道答案了嗎？”方紫嵐說得理所當(dāng)然，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再一次落入了李晟軒的套路中。
“朕正有此意。”李晟軒贊成道：“中秋宮宴之時，朕會請紀(jì)寧天入宮，屆時還請越國公獻(xiàn)一曲劍舞，試他一試?！?p> 方紫嵐怔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陛下，你……”
李晟軒唇角輕勾，“怎么，朕的越國公不愿意？”
方紫嵐深吸一口氣，李晟軒說是試探紀(jì)寧天，何嘗不是在試探她？若是她不愿動手，便是坐實了鬼門情分，可若是她動手了……
便會被視為叛出鬼門，等待她的便是無窮無盡的追殺。除非……
“方紫嵐？”見她沒有反應(yīng)，李晟軒喊了她的名字，扯回了她的思緒，“什么？”
“你求的事朕允了，朕要你做的事，你不說話，朕便當(dāng)你同意了。”李晟軒沒有給她反悔的機(jī)會，轉(zhuǎn)了話音道：“既然要給一個交代，你總要告訴朕，兇手究竟是誰？”
方紫嵐?jié)M腦子都是中秋宮宴之事，愁得聲音發(fā)悶，“兇手是鬼門十殿閻王之一的楚江王?！?p> “此人要如何去尋？”李晟軒問得一本正經(jīng)，方紫嵐聲音愈發(fā)低沉，“我會把此人畫像交予陛下，陛下只需命刑部下發(fā)海捕公文便好。不過此人身手不差，抓捕之時須得小心?！?p> “好?！崩铌绍庉p咳一聲，道：“畫像……”
方紫嵐想了想，誠實道：“我不擅丹青，勞煩陛下請位畫師過來?！?
某紫不吃香菜
方紫嵐：……請把此文更名為大京帝王的千層套路，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