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燈節(jié)

　　阿宛坐在灶臺前，心不在焉地煎著藥。叢蓉湊到她身邊，好奇道：“阿宛姑娘在想什么？”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阿宛驚呼一聲，下意識地往一旁躲了躲，險(xiǎn)些從板凳上摔下去。好在叢蓉眼疾手快，及時(shí)抓住了她的手臂。

　　“嚇?biāo)牢伊?，你走路怎么沒聲音呢？”阿宛心有余悸地?fù)崃藫嵝乜?，叢蓉歉然一笑道：“我未曾料到阿宛姑娘想得這般出神，嚇到你了實(shí)在抱歉?！?p>　　阿宛看向面前的藥，小聲嘀咕道：“還好，差一點(diǎn)就要煎糊了。”

　　叢蓉微微一笑，轉(zhuǎn)了話音，“也不知道方大人和莫公子找蕭姑娘有什么事，都過這么久了還沒動(dòng)靜?！?p>　　阿宛終于回過神來，接口道：“叢姐姐，你說方大人和莫公子找蕭姐姐？”

　　“是啊，你不知道嗎？”叢蓉自顧自道：“方大人和莫公子從百葉寺一回來，就讓小廝找了蕭姑娘去見她，如此著急，也不知出了什么事。”

　　“正月里能出什么事？”阿宛滿不在乎道：“你就別操心了，還是想想晚上的花燈會(huì)買什么燈最好看?！?p>　　叢蓉?fù)溥暌宦曅α顺鰜?，“花燈?huì)尚未開始，都不知道有哪些燈，你怎知什么燈最好看？”

　　“上次的兔子燈就不錯(cuò)?！卑⑼鹣肓讼?，道：“前兩天我去街上玩，聽說歐陽家近日做了一盞碩大無比的走馬燈，就等著在上元燈節(jié)這天獨(dú)占鰲頭呢?！?p>　　“真是令人期待?！眳踩馗胶土艘痪?，又道：“不過眼看都要過了午膳時(shí)辰，方大人、莫公子和蕭姑娘還不見出來，怕不是要誤了方大人用藥？”

　　阿宛抿了抿唇，道：“藥快煎好了，要不你先幫我看一下，我去看看情況？”

　　“不好吧?！眳踩孛媛峨y色，“萬一她們在說什么機(jī)密之事，那……”

　　“能和蕭姐姐一起說的，想來也不是……”阿宛話還未說完，就被前來傳膳的丫鬟打斷了，“阿宛姑娘，方大人要用午膳了。”

　　阿宛哦了一聲，站起身對叢蓉道：“叢姐姐你先去吧，替我和方大人說一聲，我等藥煎好了就過去?！?p>　　“好?！眳踩攸c(diǎn)頭應(yīng)下，和幾個(gè)丫鬟一起端了午膳去了前廳。

　　眾人用膳之時(shí)，阿宛又興致勃勃地提起了歐陽家做走馬燈一事。

　　方紫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說起來上元燈節(jié)都要過了，我還未去過歐陽家的宴席?！?p>　　“歐陽家的宴席定在了明日?！笔掕瘍夯亓艘痪洌芨睂⒉唤獾溃骸皻W陽家不是九大公卿世家之一嗎？宴席為何會(huì)定在正月十六這么靠后的日子？”

　　“正月各府開宴的日子皆由禮部安排，禮部的王大人慣會(huì)看風(fēng)向?！狈阶蠉挂姽植还值溃骸皻W陽家近年式微，這也不算稀奇?！?p>　　“未必，王大人再會(huì)看風(fēng)向，也做不了如此大的主。”莫涵搖了搖頭，“各府開宴的日子雖是由禮部安排，但最終還是要陛下過目才能敲定，之后再按流程制花箋，派發(fā)至各府?！?p>　　“按莫公子的說法，這是陛下的意思？”阿宛從飯菜中抬起頭，不經(jīng)意地插話道：“所以歐陽家做走馬燈，是刻意而為？”

　　莫涵沒有說話，方紫嵐夾了一塊魚給阿宛，“吃你的飯吧，小孩子不論朝政?！?p>　　阿宛滿臉不服氣，“我都及笄了，不是小孩子了?！?p>　　“是?！狈阶蠉雇锨焕{(diào)道：“那今夜就不給你買花燈了?！?p>　　“這是兩碼事?！卑⑼鸱瘩g道：“哪有上元燈節(jié)不買花燈的人？你不給我買，我自己買?！?p>　　“逗你的?！狈阶蠉寡壑袧M是寵溺之色，“我給你買，快吃飯吧?！?p>　　*

　　當(dāng)晚方紫嵐一行人出門賞燈游玩，蕭璇兒約了萬花樓中的姐妹吃酒，阿宛吵著要看歐陽家的走馬燈，曹副將和叢蓉陪她同去。

　　是以還未走出半條街，眾人便分道揚(yáng)鑣，只剩了方紫嵐和莫涵兩個(gè)人，隨著人群晃晃悠悠地往前移動(dòng)。

　　方紫嵐的神情有些不耐，顯然對這人山人海的熱鬧興致缺缺。莫涵拽住了她的衣袖，喊道：“嵐姐小心，莫要走散了?！?p>　　方紫嵐點(diǎn)了點(diǎn)頭，忽然嘆了一口氣，“莫涵，我都整整一日沒見上官敏了，你說他是不是不認(rèn)我這個(gè)師父了？”

　　“有可能?！蹦⑽㈩h首，“若換做是我，定然不認(rèn)你了?！?p>　　方紫嵐撇了撇嘴，別過頭不去看他，然而這一側(cè)頭，就瞥到了街角處一道熟悉的身影。

　　轉(zhuǎn)輪王站在人潮之末，被擠得幾乎貼在了墻上，卻仍沒有移動(dòng)半步。眼見方紫嵐看了過來，他站直了身體，揮了揮手。

　　方紫嵐扯著莫涵，強(qiáng)行穿過擁擠的人潮，走到了轉(zhuǎn)輪王的旁邊，驚喜道：“你怎么在這？”

　　莫涵正欲行禮，就被轉(zhuǎn)輪王制止了，“莫公子不必多禮，我來只是想看看你家姐姐?！?p>　　他直言不諱，方紫嵐笑了笑，“你怎知我今日一定會(huì)出門？”

　　“你或許不愿，但阿宛在，她定是會(huì)拖你出來?！鞭D(zhuǎn)輪王伸手護(hù)在方紫嵐的身后，“走吧，邊走邊說?！?p>　　三人走在街上，一路花燈遍地?zé)熁鹇欤钊四坎幌窘?。?dāng)真是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寶馬雕車香滿路，一夜魚龍舞的繁華盛景。

　　方紫嵐遠(yuǎn)遠(yuǎn)看到了一盞梅花燈，琉璃燒成梅枝的形狀，點(diǎn)了燭火，流光溢彩，攝人心魄。

　　她不由地停住了腳步，轉(zhuǎn)輪王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微不可察地嘆了一聲，“是梅花燈啊?！?p>　　莫涵看向轉(zhuǎn)輪王道：“恩人說什么？”

　　“沒什么。”轉(zhuǎn)輪王看向方紫嵐，只見她微微蹙眉，“這燈，我似是在哪見過?！?p>　　轉(zhuǎn)輪王幽幽道：“原先你說喜歡，公子曾送過你一盞?！?p>　　“后來呢？”方紫嵐隨口追問了一句，轉(zhuǎn)輪王低聲道：“后來你不小心打碎了那盞燈，公子找人修補(bǔ)了許久。好不容易修好了，誰知送回他手中的那日，又碎了一地?！?p>　　“為何？”方紫嵐偏頭看了過去，燈火映襯下轉(zhuǎn)輪王的神色晦暗不明，面容輪廓卻愈發(fā)深邃。

　　他一字一句道：“那日，正是你落水險(xiǎn)些丟了性命的日子?！?p>　　“是嗎？”方紫嵐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心中卻道果然人死如燈滅。如今的她，再也不是任人賞玩的美人燈了。

　　“嵐姐你看，那位是不是歐陽家的歐陽梓柔小姐？”莫涵的聲音讓方紫嵐回過神來，她踮腳看過去，確是歐陽梓柔，不過她身邊的那位……

　　好像是，皇甫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