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在查方大人,不是嗎?”諸葛銘審視著棋局,一字一句說得淡然,“如此風(fēng)波,她背后站著的人,定是要露面了?!?p> “此時言之尚早?!敝T葛鈺把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盤上,“且不說她背后之人,就說其他公卿世家,倒是幸災(zāi)樂禍得很?!?p> “我看未必?!敝T葛銘輕輕搖了搖頭,“此次北境王家主事,皇甫家也不會甘于人后,定是要推波助瀾的。西境獨孤家離得遠了些,雖能置身事外,但畢竟是太后母家,最多兩不相幫獨善其身。至于京城中,歐陽家與王家結(jié)了姻親,必定會站在王家那邊,對于方大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p> “至于裴氏,雖有裴瀟澤與方大人表面交好,但他人微言輕,又是個謹慎守拙的自保性子,謙沖自牧從不會豁出去。更何況太皇太后出身裴氏,此案幕后恐怕與裴氏脫不了干系。而衛(wèi)氏之中,衛(wèi)國公更替,自家都顧不過來,便只會冷眼看著,絕不會管方大人的閑事。唯一幸災(zāi)樂禍的,怕只有近些年中規(guī)中矩的蘇家了?!?p> 諸葛鈺忽的抬起頭,正對上諸葛銘的視線,“我們諸葛家呢?”
諸葛銘淡淡一笑,“那要看阿鈺如何作為了。若是阿鈺置身事外,諸葛家亦然。但若是阿鈺牽涉其中,整個諸葛家勢必也逃不脫?!?p> “是嗎?”諸葛鈺眼中的悵然一閃而逝,卻聽諸葛銘嘆道:“阿鈺,你是下任家主。凡事三思而后行固然不錯,但也不要違逆了自己的本心?!?p> 諸葛鈺定了定神,看向一旁的小廝,問道:“方大人這幾日閉府不出,都在做什么?”
小廝恭恭敬敬道:“回二公子的話,方大人這幾日都在追查北境之事。”
諸葛鈺追問道:“她可曾查出些什么?”
“沒有?!毙P思索道:“北境的證據(jù),從年前就理好了,只等著正月呈上來。滴水不漏,就算是方大人,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什么錯處?!?p> 嘩啦一聲,諸葛銘把手中剩余的棋子放入了棋盒,幽幽道:“這一局,天時地利人和,方大人想要脫身,只怕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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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方紫嵐此番進宮,并不是為了求見李晟軒,而是為了請見太皇太后。
玉璋宮中的太皇太后聽到方紫嵐前來求見的消息,不由地笑了,“哀家還道她是個厲害的,原來不過是個會看風(fēng)向的。新年社戲那一出,想來她是知道皇上保不住她,竟是來求哀家了,有意思。”
太皇太后身邊的人自是極有眼色的,隨即吩咐下去把方紫嵐引了進來。
待方紫嵐進了玉璋宮,便見太皇太后拿著架子,高高在上地端坐于主座。
她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禮,請安過后不等太皇太后發(fā)話,便直接說明了來意,“我今日前來,是請?zhí)侍蟾咛зF手,放過北境眾人?!?p> 她此言一出,饒是太皇太后,也是一愣,“方大人此言何意?北境眾人與哀家何干?你不去求皇上,反倒來求哀家,不覺得本末倒置了嗎?”
“聽聞北境萬民的請愿書,是太皇太后呈給陛下的。”方紫嵐立在殿中央,站得筆直,“后宮之人不得干政。太皇太后這一招迂回曲折,真可謂用心良苦,不是嗎?”
如此毫不避諱單刀直入的話語讓太皇太后心中不悅。這么多年來,誰對上她不是恭順客氣?這般質(zhì)問她,把她背后使的手段擺到明面上說個清楚,還是第一次。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太皇太后也沒有端著的必要了,冷哼一聲道:“方大人既然心里清楚,就該知道哀家斷沒有放過北境眾人的可能,又何必白費功夫?”
“自大京開國以來,北境眾人對陣金人守境戍疆,從未出過任何差錯。如今金人已滅,北境大患一除,眾人便被套上了罪名?!狈阶蠉拐f著頓了一頓,神色肅然,“狡兔死,走狗烹。太皇太后此舉,就不怕寒了四境將士的心?”
“寒心?”太皇太后輕笑出聲,“若說寒心,也是皇上令人寒心,與哀家何干?”
“也是?!狈阶蠉裹c頭稱是,“最終下旨處置的人是陛下,總歸是與太皇太后無關(guān)?!?p> 聞言太皇太后眉頭微蹙,“方大人,你究竟想說什么?”
“太皇太后為何針對北境眾人,我心知肚明,不過是想把我拖下水踩死罷了?!狈阶蠉估砹死硪滦?,說得輕描淡寫,“讓我死,可以。但讓北境眾人死,不行?!?p> 太皇太后仔細打量著面前的人,只見她挺拔如松不曾有半分慌亂退縮,仿佛生死也不過是一笑置之的小事,從容自若得不像是個嬌嫩的年輕小姑娘。
“此次北境一案,都說祁都護貪污受賄,軍中副將占地欺民,鐘大人徇私包庇牽涉其中。然同為北境之官這么多年,難道王家皇甫家就能撇得干凈?”方紫嵐神色淡漠,卻又帶了一絲審判的嚴厲,“既然要查,那就通通查個清楚。我自會向陛下請旨,請一位北境之外的公卿來查。待查清楚了,該罰的,誰都別想逃?!?p> “你說什么?”似是沒有料到她會如此說,太皇太后的神色微不可察地變了變,“你怎么敢……”
“我為何不敢?”方紫嵐冷冷地打斷了太皇太后的話,“就是不知,到底是鐘大人祁都護和軍中副將更干凈,還是王家皇甫家更清白?”
太皇太后猛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一旦清查,且不說王家皇甫家逃不逃得掉,你又能好到哪兒去?”
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竟是從這樣一位沙場搏命的公卿口中說出來,太皇太后只覺得荒唐可笑,卻又隱隱覺得后怕。
“自是好不到哪兒去?!狈阶蠉固а壑币暶媲暗娜?,眼中鋒芒畢現(xiàn),“北境鐘大人,祁都護,軍中副將,他們背后站著的人都是我。若是當真查出他們有罪,我一力承擔(dān),便是落個身死名滅的下場,也擔(dān)得起。就是不知若是王家皇甫家出事,他們身后的人可擔(dān)得起?”
某紫不吃香菜
殺人的人,必須有被殺的覺悟。 今天也是被方紫嵐帥到的一天,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