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后營起火了!”
不知哪里傳來的聲音,隨即而來的慌亂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襄王沒有說話,一旁的皇甫霖看著忽然亂作一團的營地,眉頭緊皺,喊道:“還不快先去救火!”
“皇甫將軍稍安勿躁?!毕逋醯婚_口,目光看向的卻是不遠處走來的那個身影,在煙花火光映照下恍若白晝的天地間,煢煢孑立傲然于世。
除了她,襄王想不到還有誰能夠闖下如此大禍還這般悠然自得。
“襄王殿下,皇甫將軍。”方紫嵐不緊不慢地走到兩人面前,拱手作揖,“小的剛在后營看到有煙火,想著如今金人已退殿下平安,實在是值得慶祝。一時高興就放了兩個,誰料不慎燒著了營帳,還請殿下責(zé)罰?!?p> 聞言襄王還沒有說話,皇甫霖卻氣得跳腳,“好你個小侍衛(wèi),在殿下面前還敢胡說八道信口開河,這漫天煙火何止兩個之?dāng)?shù)?你仗著白日里護衛(wèi)襄王有功,竟敢放火燒營擾亂軍心。來人,給我拖下去斬了!”
他話音剛落,一旁就有士兵上前拖住了方紫嵐。
“且慢!”說話的是襄王,他看了一眼面前不為所動的方紫嵐,然后轉(zhuǎn)向身旁的皇甫霖,“皇甫將軍且息怒,我這侍衛(wèi)是第一次和我出征,什么都不懂還望皇甫將軍不要和她一般見識?!?p> “既然殿下都開口了,那就拖下去,重打三十軍杖!”皇甫霖見襄王護內(nèi),話音轉(zhuǎn)得很快,然而方紫嵐還是暗自惱火,畢竟是三十軍杖,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竅了呢?
好在感受不到疼,三十軍杖也不是大事,只是打完一動不能動被人抬回去的感覺還真是不好受,更重要的是誰來給自己上藥?
正當(dāng)方紫嵐婉言拒絕了軍醫(yī)老爺子想要親自幫她上藥的好心,思量著到哪找個女孩子時,就見襄王走進了她的營帳,毫不避諱地坐在了她的面前,身后還跟了一個小軍醫(yī)。
方紫嵐暗自腹誹道,襄王可真是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
她傷重難行,雖未起身問安,但還是客氣地抱了抱拳,“剛剛多謝襄王殿下替我求情?!?p> “你這煙火放的倒是不錯,很好看?!毕逋鹾龅慕恿诉@么一句,反倒讓她愣住了。
沒有理會她的反應(yīng),襄王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放煙火加上燒營,轉(zhuǎn)移視線的手段還算高明,這樣充足的時間也夠你傳信了。說吧,你到底是誰派來的?”
轉(zhuǎn)移視線倒是真的,可是傳信?
方紫嵐眉頭微皺,“我為何要傳信?”
“告訴你的主子,本殿還活著?!毕逋跎裆淞藥追?,“本殿很是好奇,滿京城的人都想置本殿于死地,是誰還想要本殿活命?你們究竟想做什么?”
襄王改了自稱,方紫嵐很清楚他只有真的起了戒備心才會如此,于是斟酌了一下再次開口,“想要襄王殿下活命不假,受人所托也是真的,但我沒有主子,想要襄王殿下繼承大統(tǒng)的不是一個人,僅此而已?!?p> “說的這般冠冕堂皇,那你剛剛那段時間做了什么?”這次質(zhì)問方紫嵐的不是襄王,反而是他身邊的那個小軍醫(yī)。
方紫嵐抬頭看了小軍醫(yī)一眼,又看了看身邊坐著的襄王,無奈地嘆了口氣,“我這會兒行動不便,煩請姐姐幫我把床邊箱子里的東西拿給襄王殿下。”
她此話一出小軍醫(yī)立即紅了臉,“你……”
“我怎么知道姐姐是女子的嗎?”看著小軍醫(yī)結(jié)巴,方紫嵐反倒笑出了聲,輕佻地揚了揚下巴,有意調(diào)戲道:“姐姐幫我把東西給襄王殿下,我就告訴姐姐?!?p> “你混蛋!”小軍醫(yī)一邊氣得跺腳,另一邊又礙于襄王在場不好發(fā)作,只得依方紫嵐所說把床邊箱子打開,卻見里面端端正正地放了一個青瓷的罐子。
“這是什么?”襄王伸手接過小軍醫(yī)遞過來的罐子,神色微不可察地變了變。
“襄王殿下應(yīng)是已經(jīng)猜到了。”方紫嵐斂了笑,神色肅穆了幾分,“是白日里殿下死去的那些部下的骨灰。”
“彥哥哥?”小軍醫(yī)忽的叫出聲,眼眶也紅了幾分。
看來這里面的人和這位小姐姐只怕關(guān)系匪淺,方紫嵐望著失態(tài)的小軍醫(yī),感慨自己總算是做了件好事,三十軍杖沒有白挨。
不過襄王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也不知道這個答案他滿不滿意?方紫嵐這樣想著,不由自主地問了出來:“殿下還有什么想問的?”
豈料襄王沒有說話,而是站起身把罐子放在了她的床邊,深深作了一揖,“多謝姑娘?!?p> 見狀方紫嵐猛地怔住了,這么鄭重其事的道謝?雖然早前就曾聽說過襄王擅于收買人心,但是如今這副情真意切的摸樣,看起來并不只是收買人心這么簡單。
“剛剛多番猜測誤會姑娘,還望姑娘見諒。”襄王道了謝后又恭恭敬敬地道了歉,反倒讓方紫嵐有些不自在。
畢竟是堂堂襄王,這般能屈能伸讓她著實沒有想到,只得擺擺手道:“不過舉手之勞罷了,襄王殿下的部下個個忠心,我也不想看到他們死的那般不明不白,最后黃沙埋枯骨。只求襄王殿下好心,把他們的骨灰送回家鄉(xiāng)便足矣。”
“不勞姑娘吩咐,我也自會做到。”襄王說罷,尊崇備至地雙手捧起罐子,眼中的神色是說不出的深沉,似乎是野心卻更像是篤定。
方紫嵐來不及細想,就聽到襄王吩咐小軍醫(yī)幫她上藥,然后匆匆告辭了。
而一旁的小軍醫(yī)抹了抹眼眶,坐到了她的身邊。
“剛剛襄王殿下在,我不好說話。”小軍醫(yī)說著,聲音中還有幾分哽咽,“嫣兒深謝姑娘大恩。”
“說什么大恩不大恩,我只是看不過去順手而已,姐姐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方紫嵐想問些什么,又不知如何開口,正在猶豫之際,名為嫣兒的小軍醫(yī)卻主動開了口,“襄王殿下身邊的近侍是我未婚的夫君,也是殿下的表哥?!?p> “襄王殿下的表哥?”方紫嵐一臉震驚,襄王殿下的母妃也是世家出身,那他的表哥應(yīng)是世家公子,怎會在他身邊做一個小小近侍?
“我知道姑娘你在想什么。”嫣兒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釋道:“殿下的母妃出身夏侯家,但夏侯家因降將身份特殊,又為了避外戚弄權(quán)的嫌,故而一直守在東南邊境,早已不在朝為官。只是家主擔(dān)心殿下所以派了人貼身護衛(wèi),就是彥哥哥?!?p> 夏侯彥?方紫嵐眉頭微皺,這個名字之前似乎也聽說過,不過是什么時候聽過的呢?
“我只是夏侯家收養(yǎng)的孤女,受夏侯家庇護學(xué)了一些醫(yī)術(shù),又和彥哥哥訂了婚,本想等到襄王殿下即位后,就和彥哥哥回夏侯家成婚,誰曾想遭此變故……”嫣兒說著眼眶又紅了。
方紫嵐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嘆一聲世事無常,亂世之中誰都無法獨善其身。
“那嫣兒姑娘日后有何打算?”方紫嵐試探著問了一句,嫣兒只是搖了搖頭,“稍后我醫(yī)過你的傷,就去找襄王殿下要彥哥哥,我親自把他送回夏侯家?!?p> 方紫嵐追問道:“之后呢?”
“什么之后?”嫣兒被她問的一愣,“當(dāng)然是守著彥哥哥了。”
守著?這回換方紫嵐愣住了。
守著是什么意思?看起來這位嫣兒姑娘也比她大不了幾歲,總不會為了一紙婚約守一輩子吧?
雖說想是這樣想,但方紫嵐最終還是沒有問出來,畢竟人家的私事,她也實在不好多話。
嫣兒姑娘心靈手巧,很快就處理好了傷口,又細心叮囑了方紫嵐這些日子不要隨意亂動,各方面需要注意一些什么,隨后就離開了。
之后幾天,方紫嵐只能趴在榻上,每日嫣兒姑娘來給她送飯上藥,日子也還算平靜。
“姑娘,這都好幾日了,你也不肯告訴我名字,我還想回去后給恩人立個牌子呢?!边@日嫣兒姑娘一邊給方紫嵐換藥,一邊和她閑聊幾句,又聊到了讓她頭疼的名字問題了。
本來方紫嵐想著就說真名也沒什么,可是轉(zhuǎn)念一想如若嫣兒姑娘告訴了襄王,襄王那般敏銳必是會追查到底,說白了就是麻煩。畢竟自己現(xiàn)在用的是殺手身份,直覺告訴她不能和任何人扯上關(guān)系,眼下只盼著趕緊把襄王殿下送回京,結(jié)束了這個任務(wù)再說。
“姑娘?”見方紫嵐沒有反應(yīng)嫣兒不由地又叫了她一聲,她抱歉地笑了笑,“嫣兒姑娘還是不要為難我了?!?p> “也是,像你們這樣有本事的人,都是深藏不露的?!辨虄阂矝]有追問,“不過姑娘這般厲害的人,就算是放到夏侯家怕也找不出幾個來。”
“夏侯家嗎?”方紫嵐輕聲重復(fù)了一句,就見嫣兒笑著點了點頭,臉上的神色是說不出的驕傲自豪,“夏侯家戎馬出身,個個都是頂厲害的。”
聞言方紫嵐也只是笑,正想再多問兩句,就聽到帳外一陣喧鬧,聽聲音說是襄王殿下準(zhǔn)備返程了。
某紫不吃香菜
誤會開始→誤會解除,其實很多誤會說開了,并不是什么大事。 方紫嵐補充:前提條件,行事本心是好的,就算是誤會也總有解除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