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格、兩格、三格……他們在臺階上走的非常小心。陳佳瞳扶著腿腳不好的陸岷,費聆文和金士梁并排走在后面。
就在石梯一半的地方,陳佳瞳突然覺得自己的裙子不停地飄動,今天本是個無風(fēng)無雨的好天氣,她下意識用手擋了一下裙擺,風(fēng)卻一下大了起來,她的長發(fā)不停地向上飄動,費聆文看得奇怪,他回頭望了望,底下花園甚至連一片葉子都沒有抖動,難道是……他緊張起來,加快腳步往上走,怪事再一次發(fā)生了,他能感受到風(fēng)并不是從咖啡館吹上來的,而是從石梯里吹上來的。一瞬間,前面的陳佳瞳松開了陸岷的胳膊,她重重地摔在石梯上,滾下了幾格梯子,一動不動。
“瞳瞳?!辟M聆文被嚇得一身冷汗,他上前立刻扶起了她,“瞳瞳,你怎么了,醒醒??!”他不停地?fù)u動著她的身體,陸岷和金士梁也趕忙走過去,“快,快按人中。”好一會兒,陳佳瞳才從昏厥中醒來。
“瞳瞳,你剛才怎么了?”費聆文緊緊握著她的手。
陳佳瞳慢慢張開眼睛,“有個黑色的窟窿,它要把我吸走了……”
“窟窿?把你吸走?”費聆文的眼睛中充滿了恐懼,“是不是眼前一片漆黑,覺得自己失重了,掉進了萬丈深淵?”
“恩,是的弗雷恩,剛才我什么也看不到,你別離開我……”她想哭,但還是強忍著眼淚,好在自己還活著,更慶幸費聆文還在身邊。
“我在,你別怕?!彼銎鹆岁惣淹?,“兩位伯伯,就是這種感覺,昨天我也遇到過,而且也是在這里?!?p> 金士梁驚愕地看著他們,“不好,趕快上去!”他們說的感覺,就和金士梁昨天的頭痛一樣,看來這里真的有不干凈的東西。
“水。”陳佳瞳尖叫了起來,腳下的石階突然滲水了,短短幾秒鐘,水就從樓上迅速蔓延下來,費聆文一把將陳佳瞳拉進懷里,“有東西來了,你抓著我,千萬別放手,陸伯伯,你們也拉著我,得快點走,我怕要出事了?!?p> 剛說完,一陣颶風(fēng)從腳下來襲,費聆文的預(yù)感是對的,就在前一秒,眼前的樓梯逐漸模糊起來,頭上好像有個巨大的吸盤,石梯開始向上扭曲,所有人都開始頭暈?zāi)垦?,身旁的人被吸盤拉長了,就像一條緩緩蠕動的蛇,頭頂看不見天空,只有一片深邃的黑暗,這次費聆文死死拽住了墻邊的藤蔓,金士梁和陸岷也互相拉著,身后就是萬丈深淵,一個不小心就會踏空掉下去。四人靠在一起艱難地步步前行,石梯變的很高,身體失去了重心,每走一格都好像過很久很久。
陳佳瞳被風(fēng)吹的睜不開眼睛,她的身體并不覺得痛苦,只想試著看一眼費聆文,但潛意識里卻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畫面,曾經(jīng)的自己正在商場里購物,她拿著一件漂亮的連衣裙,那是費聆文最欣賞的牌子,她還沒來得及走到收銀臺,“電影”的鏡頭突然切換到令一個地方——
一個年輕的男人不停地跑著,他的身影如此熟悉,是喬治,沒錯,那是自己的丈夫。遠(yuǎn)處的喬治正在四處尋找她的下落,他去了陳佳瞳的公司,又去了警局、報社,最后還在他們曾經(jīng)約會的地方徘徊。這一個個畫面迅速在她漆黑的眼前閃過,陳佳瞳剛想去叫他,畫面突然終止了……
“瞳瞳,沒事了,睜開眼睛吧?!边@個溫柔的聲音是費聆文的,她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站在臺階的最上一格,剛才的風(fēng)停了,黑暗沒有了,眼前的畫面也沒有了,頭頂是傍晚的天空,一切就和剛進來時沒有兩樣……她回頭看看陸岷和金士梁,他們正喘著粗氣。
“大家都沒事吧?”費聆文環(huán)顧了一下身邊,面前不時有人走過,金士梁拍了拍西裝上的塵土,“沒事了,剛才好像一腳踩進鬼門關(guān)了,你們都感覺到了嗎?”
費聆文點點頭。
“真的是!”陸岷一臉痛苦,剛才那一遭,讓他的血壓飆高了不少,“那東西走了吧!”
“弗雷恩,你看!”陳佳瞳驚恐地指著自己的裙子,剛才地上滲出的水弄濕了她的裙擺,現(xiàn)在那紅色的裙子上泛著點點金光……
“那是什么?”弗雷恩用指甲刮下陳佳瞳裙擺上的顆粒物,搓了搓,“像是金屬的碎屑……”
“別管了年輕人,我們先走吧,這里太危險了?!标戓浩炔患按叵腚x開這里,不遠(yuǎn)處的報欄前,一個老伯正逗著嬰兒車?yán)锏暮⒆樱戓旱挠^察力總是超乎尋常的好,也許又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尋常的地方,他上前攀談了幾句,又看看報欄里的東西。隨后,回過頭一言不發(fā)看著他們。
“怎么了老陸?”金士梁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2014年?!?p> “什……什么?2014年?”陳佳瞳睜大了眼睛,“陸伯伯,你是說……現(xiàn)在?2014年了?”
陸岷點點頭。
“果然是這里?!辟M聆文超底下那片昏暗的花園看了看,“每次從下面上來,時間都變快了,我們不能再冒險下去了,否則太危險了?!?p> “走出去看看吧!”金士梁倒是比年輕人淡定很多,“我倒想看看是不是真那么邪門!”
陸岷、費聆文和陳佳瞳緊緊跟在后面,外面的樣子和剛才來時相比并沒有太大變化。費聆文想起了內(nèi)側(cè)口袋里的手提電話,那是昨天父母給他買的,如果真的是2014年,那父母又是3年沒見到自己了,照著他們教的方法,費聆文撥通了家里的電話,接電話的正是他的父親。
父母的擔(dān)心是對的,兒子這一去又是遙遙無期,這3年來,他們每個月都給費聆文的手機續(xù)費,因為他們堅信兒子會在他們有生之年回家的。這一通長長的電話,讓費聆文再次確定了眼下的時間?,F(xiàn)在,除了讓父母盡快見到自己,他擔(dān)心更多的事則是接下來的打算。是想辦法回到過去?還是就此重新開始?如果回家,身邊的女人怎么辦?陳佳瞳同樣是一無所有,離開了自己,沒有錢的她根本無法在當(dāng)下生活。而曉言呢?她是否能接受這樣的自己,2014年,她應(yīng)該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了,或許已經(jīng)和別的男人遠(yuǎn)走高飛了……想到這里,費聆文總是一臉惆悵,左右為難。
“別擔(dān)心,弗雷恩,回去吧?!标惣淹谏砗笸屏送瀑M聆文,她太了解費聆文了,一直以來,費聆文幾乎把一半的時間都給了自己。現(xiàn)在,也只剩下他還能和家人團聚,與其讓他難以開口,不如幫他做一個選擇吧,至少那里還有能夠照顧他的人。
“瞳瞳,我走了你怎么辦?”
“我會想辦法回家的,放心好了。”她的微笑有些勉強,看到費聆文打電話時歸心似箭的樣子,陳佳瞳知道自己別無選擇,他們本來就不該在一起,妻子和女兒才是他真正的歸屬。也就在這一刻,費聆文終于表現(xiàn)出理應(yīng)的絕情,他擁抱了一下陳佳瞳,在她的耳邊竊竊私語了幾句。
“年輕人,你怎么可以丟下你的女朋友!”陸岷正急得焦頭爛額,費聆文這樣的決定著實讓他們很不安,“丟下了女朋友自己回家,這算什么?”
“我會回來的,等我辦完家里的事,我就來找你們?!闭f完,他把口袋的錢都交給了陳佳瞳。
“金伯伯,陸伯伯,我陪你們一起想辦法吧?!标惣淹鎺⑿λ妥吡速M聆文,現(xiàn)在,她只能靠自己了,手里這些錢夠他們在當(dāng)下生活一個多月,再往后的事,誰也不知道,陳佳瞳甚至不敢確定費聆文是否會回來。
“這樣的男孩子要不得啊!”金士梁一臉無奈。
“金伯伯,弗雷恩他……是去找妻子和女兒了……”
“妻子?女兒?”
一陣沉默,兩位老人終于參透了其中的端倪,“沒事的,孩子,我們一起想辦法回家?!?p> “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