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掛著“妙春居”牌匾的藥鋪前，一個穿著破舊棉襖，略顯邋遢，面龐黝黑的少年正向內(nèi)張望著，他躊躇的腳步不斷在門口的街道上徘徊著。待瞅準(zhǔn)店鋪里沒有其它客人時，他終于定下神走了進(jìn)去。
“這位小哥，你是來看病還是拿藥？”藥鋪內(nèi)的一名小二忙上前搭話問道。
少年搖了搖頭，用手捏了捏自己的嗓子。
“原來是嗓子不舒服，不方便說話，這是號牌，拿好了。去往那邊排隊去!”小二連忙遞上一個木質(zhì)號牌，接著又不耐煩的指了指門外隔壁的一條猶如長龍一般的隊伍。
少年繼續(xù)搖了搖頭，沙啞的說道：“我是來賣藥的?！?p> “賣藥的？”小二聽了，有些驚訝。他看了看少年的穿著，蹙眉又問道：“藥拿出來看看？”
少年笑著回道：“我這藥須得你們掌柜親自過來瞧才行?！?p> “就憑你，憑啥見我們掌柜的。我也是可行的，若是不給我瞧，那請你趕快離開吧！”小二面露不屑，很顯然不相信這個少年的手中有什么好藥。就是有，也指不定是些殘損的。
少年并未搭理小二，而是直接向著藥鋪的里間走去。
“你這個人怎么不聽話呢？那里不是你要去的地方！站??！”小二大驚失色，急忙沖上前拉住少年的胳膊，然而少年人卻是閃過一個身位，用腳一絆，小二的身子因向前沖的太猛，猶如地滾葫蘆一般摔了出去。
“臊你娘的，居然敢絆老子！老子要你好看，邵三，這里有個小鬼鬧事。”店小二朝著里間的簾子叫喚了一聲，只見一個精壯的漢子從里面走了出來，漢子一把抓向少年的領(lǐng)子，不過少年早有防備，連退了兩步，閃過了這一招。
只看這身法，邵三就明白這少年是個練家子，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還得試探一下。于是他一大步上前，右手成爪，扣向少年的肩部。少年此刻正是換氣之際，哪里是邵三這精壯漢子的對手，不過他本就不是坐以待斃之人，于是他欺身向前，使出一招黑虎掏心。
“好膽！”邵三大喝一聲，抬起左手護(hù)住心窩，而他的右手則是抓住少年的肩部，用力一扯，只聽撕拉一聲，少年外面穿著的破舊棉襖自領(lǐng)口處破了一道口子，一道微亮的暗光自口子中折射了出來。
邵三急忙用手擋住自己的眼睛，以防止有暗器攢射而出。
“夠了！”此刻，一道中正威嚴(yán)的男子聲音從簾子后傳了出來，“我們是救人的，不是傷人的。他不過是過來賣個藥罷了，讓他進(jìn)來吧?！?p> 邵三恭敬的朝里面的男子行了一禮，然后踢了一腳店小二的屁股，后者恨恨的瞪了一眼少年，灰溜溜的跑開了。
少年開口道：“傷人就是救人！”
“唰！”簾子被人從里面掀了開來，是一名十七八歲的侍女，侍女看了一眼少年，然后又移開目光，將少年迎了進(jìn)去。
不過少年并未見到先前開口阻止自己和邵三繼續(xù)爭斗的男子，這不禁讓他心生退意，可身后卻是被那有如鐵塔一般的邵三擋住了出路。
“請坐！這位公子，不知你手上要賣的是什么藥？”侍女從屏風(fēng)后端來一杯熱茶遞給了少年，少年拈起茶蓋，在喝茶過程中不動聲色的用茶蓋敲了幾下杯壁，發(fā)出幾個不同的音節(jié)。
一旁的侍女絲毫沒有反應(yīng)，只是含笑著看少年。這倒是讓少年頗感窘迫，甚至懷疑起自己是不是來錯了地方。
“我想見你們掌柜的！”少年要求道。
“掌柜的不在家，今日在鋪子里的只有算賬先生和把脈先生?！笔膛氐?。
“把脈先生太忙了，不敢叨擾，更何況我又不是來看病的，那就算賬先生吧?！鄙倌觌S口說道，眉宇間也舒緩了不少。
“不知公子要找哪位算賬先生？”侍女再度問道。
少年怔了一下，然后笑道：“貴店難道還有別的算賬先生不成？我記得應(yīng)該只有一位姓陳（辰）的，家里排行第五，順便還有三個兒子的那位?！?p> 侍女點了點頭，含笑道：“原來是他，公子稍待片刻，我這就去請他過來。”說罷，便是先一步離開了里間。
不一會兒，簾子外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及至門口時，來人故意放緩了腳步，甚至還小聲的詢問了幾句邵三，邵三只點頭和搖頭，之后一并跟著來人進(jìn)了里間。
“哈哈，有失遠(yuǎn)迎。在下姓陳，家中排行老五，小兄弟身手不凡，日后必成大器！若是小兄弟......”這藥鋪的算賬先生話還沒說完，就不敢說話了，因為他認(rèn)出了少年的身份。昨日在姑蘇城西城門閶門口的時候，他和自家掌柜就站在了那群士紳之中。
算賬先生再度看向少年那棉襖上的裂口處，那是一道用金線繡著的飛魚圖案。
“大人，您怎么來了？”算賬先生忙拱手作揖道，然后就要命邵三賠罪。
“那些虛禮就免了，不知者不罪。你認(rèn)得我？”王攸擺了擺手，復(fù)又好奇的指向自己的臉孔，問道。
“昨日有幸在西城門口遠(yuǎn)遠(yuǎn)的見了大人一面，掌柜的特意交代了說您會過來，只是我沒想到您會這么快！”算賬先生躬著身子笑著說道，復(fù)又轉(zhuǎn)身命那侍女去打盆洗臉?biāo)畞怼?p> “看來你們動作也不慢，好了，我這次來本來是想和你們掌柜見上一面的，順道問些姑蘇城中的事情，沒想到他倒是出去了?！蓖踟鼑@惋的說道，接著看向算賬先生，吩咐道：“我要的東西呢？”
“給，大人，這是五百五十三號中的密函！是五日前自宮中而來的。此外，大人日后有了密折，也可以經(jīng)我等傳至上面！”算賬先生恭謹(jǐn)?shù)恼f道。
將那精致的小盒子抓在手中，塞入袖袍內(nèi)，王攸問道：“你們掌柜的去哪了？”
“蟠香寺！”
“蟠香寺？呵呵，難不成去拜佛了，他倒是有這個閑情雅致?！蓖踟男α艘宦?，評述道。
“并非是去拜佛，而是去查人去了?！彼阗~先生告實道。
“查人？”
“嗯，一樁舊案，也是上面交代下來的。”
王攸微微頷首，不過他也沒細(xì)想，便揶揄著笑問道：“先生真的姓陳？”
算賬先生一愣，搖頭笑道：“屬下姓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