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開我!”葉支支在風中掙扎著。
“別亂動,危險!”小白龍摟著她的手越發(fā)緊了些,“快到了!”
撥開云霧,蛾眉月已出,碧潭中亦落有一輪,風過,一雙人影淺淺下落。
“帶我來這兒,干嘛?”葉支支環(huán)顧四周問著,自小白龍的懷中逃離。
“我覺得,有些話,我們要好好說清楚。”小白龍柔聲細語。
“嗯,你說!”葉支支在他的目光包圍下,有些心慌,退了幾步。
“《物注》真的不在你這兒?”小白龍問。他一步步向她靠近。
葉支支聞言剛退了一步,便定住身:“不在!你是從哪兒道聽途說的?”
“看來,你是真的不信我!”小白龍黯然神傷。
葉支支一窒,抬手道:“你看著它,就沒什么要對我說的嗎?”
她手中,一串手鏈在皎皎月光中晃動。
“這是剛才我在你懷中觸到的,”葉支支眼中晶瑩閃爍,“為什么它在你那兒?它不是我的護身符嗎?”
“它……”小白龍一臉震驚。
“它是布滿靈力,但那些靈力卻不是為了保護我,對嗎?!”葉支支望著他,“是為了保護這條小錦鯉,這條任誰見了都會喜歡的小錦鯉,對不對?它可真是好看!”落寞之音,裝得人心滿滿。
小白龍錯愕地看著她,一言難發(fā)。
“你把珠珠藏在里面,就為了窺探我?是她告訴你,《物注》在我這兒,對嗎?”葉支支唇邊是盈盈淺笑,眼中是珠淚欲滴。
“支支,”小白龍攬她入懷,雙頸糾纏,急切道:“我…我真的只是想要保護你,把她放在你身邊以防不測,我沒有…我沒有讓她去窺探你,是她自作主張,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樣對你!”
懷中人一動未動,他不見回應,輕輕松開,低頭去看,葉支支亦垂著頭。他挑起她的下巴,那雙眼睛清澈見底,兩頰淚痕累累,見此,他再度擁她入懷,不禁輕拍安撫。
“她還說,你要娶也只會娶龍族之女,絕不會是我……因我只是…個人!”懷中傳出戚戚哀哀的聲音。
“她說你就信以為真???”小白龍撫著她的發(fā)。
懷中人憤起推開了他,“那,她說的,你卻信了!”
葉支支瞪著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小白龍。夜風入了薄紗衣,透著涼意,葉支支身上一戰(zhàn)。
“支支,有些事,你…還是該和我說實話。你是怎么知道關于手鏈的事?是誰告訴你的?”小白龍牽過她的手,循循誘道,“還有,《物注》對我來說很重要,而你也曾答應過我,會將書中內容告知的,不是嗎?”
“說實話?該說實話的難道不是你嗎?她說,你不會娶我,如今看來一字不假!怪不得小黑龍也說什么另開府第養(yǎng)著!”葉支支狠抹了一顆才下滑的淚珠,“關于手鏈的那些事,是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就在今日,就在潤園…別無他人,皆是自你口中得知!是我癡望,始終想著若你有苦衷…卻不曾想,你眼中只有《物注》?!?p> 小白龍緊蹙眉頭,負手而立,藏在身后的那片衣袖絲絲抖動。
倏地,遙見碧潭后有一束亮光射入,穿云裂石轟然作響,亮光炸落處映得草木一片艷紫。
狂風驟起,亮光熄滅,現黑洞,一個身影被丟出,砰然滾落。
小白龍聞聲連續(xù)幾個躍步上前,俯身凝望,怒道:“擴,誰傷了你?”
那雙黑瞳中盡是驚恐,指著亮光熄滅處,剛張嘴,一口污血嘔出,急促地咳了起來。
葉支支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一道光從裂縫中透漏出來,微弱的光芒隨著一聲“主人”將裂縫撐得越來越大,光束中咬虎腳踩七彩祥云飛出。
“咬虎!”葉支支朝著咬虎奔去,只覺身后一道掌風攜云裹雷來勢洶洶,回望去,小白龍一襲月華,懸于半空,息神笛在握,真似神祇。
“幻云掌?”咬虎呲牙險避過,舔了舔被雷劈焦的虎尾,恥笑道,“終于…下狠手了!”
“小小靈寵竟敢傷我手足,本想小懲大戒,如今看來是不知悔改!”小白龍一語未盡,息神笛已出。
葉支支飛身撲救,擋在咬虎面前,息神笛急急轉向擦身而過,懸停在她身畔,嗚嗚直響。
她回過神來,抱著咬虎的腦袋抽泣著:“咬虎,你怎么找…到我的?”
“主人,咬虎可厲害了,破了這鬼碧潭整整六道結界,還把那黑龍干趴下才進來的!”咬虎得意地笑著,順從地低著頭由著葉支支撫著腦袋,好一會兒才道,“主人,我?guī)阕撸 ?p> 葉支支點點頭,轉身望了望小白龍,欲言。
卻聞,小白龍淡然道:“孽畜,一而再再而三尋釁滋事,闖下大禍,現下抽身,談何容易?”
“老子的去留與你何干?就憑你,攔得住去路?小小龍族大言不慚!”咬虎鄙視道。
“咬虎,他只是…護主心切……”葉支支急道,“傷了小黑終究是我們不對!咬虎,快,道個歉!”
見咬虎直晃腦袋,甚是不服氣,她便道:“是我沒有管教好他,我向你道歉,好嗎?我們還是先看看小黑的傷勢吧。”
說著,她朝著小黑龍走去,原在身畔盤旋的息神笛忽得飛離,抬頭望去,息神笛被小白龍召回,一曲笛音悠然漂浮,她憑直覺大叫道:“咬虎小心!”
為時已晚,較之前更重的霧氣彌漫阻著她的視線,緊接著一道炸雷震耳,葉支支伸直雙手摸索全然看不清方向,只覺鼻腔焦味濃重,尋味行三倆步,云霧間一具龐大身軀傾倒在她眼前。
“咬虎!咬虎,你怎么了?”葉支支使出全身力氣搖晃著咬虎,“你醒醒,別睡?。 ?p> 咬虎紋絲不動,雙目閉合,胸前一道焦黑,皮開肉綻,正冒出一縷煙。
樹下落著斑斑駁駁的月色碎影,一片片若從天而降的凋零花屑,掉得靜謐,掉得安然。一雙潔白如玉的手浸在血色里,怎么都捂不住那汩汩而出的紅。
“主人……”弱不可聞的氣音傳來,咬虎睜開了雙眼。
“咬虎!”葉支支輕聲答道,“我…我找不到乾坤袋了,我沒有藥…怎么救…你……”
她著急地抹去眼中的淚水,此時不能讓它模糊自己的視線,“你不要死,不要死,好不好…好不好…我?guī)慊厝?,回去…好不好……都怪我……我不是…不是個好主人…我救不了你…我惹出來的…是壞主人…”
她邊說,邊抹著止都止不住的淚水,抹得自己滿臉的血污,腥澀味糊遍了鼻腔,她望著咬虎的雙眸,在那里映出了因危險而激起的怒意。
“葉支支,還是把《物注》交…出來吧?!币痪溆倪h的不能再幽遠的話落入葉支支的耳中,是小黑龍站在了近旁。
恰此時,一股紫氣雖若游絲悄然起,猛擊向了小黑龍的命門,他那身軀變得似秋葉般飄飄搖搖。
一曲笛音再現,霧氣重生,葉支支聽了會兒笛音,暈暈乎乎地望著半空中息神笛畫出的銀環(huán),她笑了。碧潭上股股清流匯聚而來。銀環(huán)充盈,在月色下熠熠生輝,她笑得更燦爛了些,夜風挽起她的長發(fā),她的腦海開始翻騰,過去的記憶在混亂地跳躍,回旋,閃現,似有什么在瞬間層層崩塌,在心里灰飛煙滅。
“支支,讓開!”小白龍那清冷之音,曾似天籟,誰知今時若魔催命。
“不!”葉支支聲嘶力竭。
“你沒見這孽畜唯一息尚存,竟殺念重重,毫無悔意,若留他,定后患無窮,余禍難盡!”小白龍震怒。
“他不是孽畜!咬虎不是!”葉支支眼中有一道暗夜難掩的厲色,環(huán)顧四周愈積愈強的水氣,撲擋在咬虎之前。
誰知咬虎自背后呼過一掌,既頂了一道水波來襲,又將葉支支順勢推開,可仍有一絲余波劃過她的臉頰,重擊之下,咬虎沒了聲息,癱在地上。
她用指尖探了探咬虎的鼻息,又觸了觸自己的臉頰,垂手木然地注視著前方,少時,眉間星光點亮,她左手劍指朝上至于心口,右手劍指朝下,順時針繞圈后與左手手腕交于心口,萬丈光芒充盈周身,她喊了一聲:“息神笛即應鎮(zhèn)魂珠,滅邪,誅妖!”
一時間,水氣逆流,息神笛所畫的銀環(huán)瞬息間幻滅,飛馳至她身畔。鎮(zhèn)魂珠大放異彩,引入息神笛。她掐指念訣,化出幻彩流星齊齊綻放,只道:“滅結界!”
虛空被幻彩流星撕碎,結界在層層剝落,每破一層,小白龍的身上便多一道傷痕,散出點點星光,似流螢繞之翩翩飛舞。他望著葉支支的臉,她臉上的那道劃痕清晰可見,她眉間的星光璀璨耀眼,她掐指念訣一氣呵成,他拭著唇角,抬手掃開額前碎發(fā),望一眼,“支支,你就是用此術殺的千面狐,亦是如此方從紀瀟瀟手里逃出的?此術出自《物注》?你…為何…從未…告訴我……”
話音落,小白龍周身星光漸淡,自半空墜落。
兩道光忽閃,掠過,消逝。
“所以……為了《物注》,你連我…都不放過?”
沒有回答,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