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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貨的自白

第五十三章 白口蘑

吃貨的自白 易牛 1294 2021-02-28 11:50:47

  六七歲的時候,住在BJ郊區(qū)的一處大雜院兒里。

  那會兒我的鼻子就尖,院兒里誰家做了好吃的,都立馬能聞得到。然后總要找個理由過去串個門兒,為的是蹭上兩口,或干脆端一小碗兒回家。有的時候是倆菜團子,有時候是一截肉懶龍,有的時候是一碟兒炒田螺。

  大雜院兒的正當中有個井臺兒。

  說是井臺兒,其實只是水池子邊兒上立了一口手壓機井。粗大斑駁的鑄鐵井身,被風雨侵蝕的黑紅粗糙,但卻因年代久遠,表面甚至泛起如古董般的一抹油光。同樣質(zhì)地的還有那根長長的手柄,只是尾部更加的光亮。

  打水的時候,就呼噠呼噠的上下撬動那根手柄,水就嘩啦啦的,順著那根同樣紅黑色斑駁的鑄鐵龍頭流出來了。

  井臺兒的北面有一大間屋子,坐北朝南,算是院子里的正房了。只要天氣晴好,陽光就會在它的門前照耀一整個白天。

  可說來也怪,這么好的屋子,卻荒棄在那里,常年沒人??!

  屋子的門前是院子里難得的一塊空地兒,小伙伴兒們常常聚在門前锃亮的洋灰地上,拍洋畫兒或者摔泥鍋。自然,我們幾個還經(jīng)常扒窗戶朝屋里張望……

  那是一間很長的空屋,甚至比我家兩間屋子還要長。

  夏秋季節(jié),門前陽光燦爛,而屋內(nèi)卻暗得很、潮得很。每到夜晚,就那屋里的蛐蛐兒叫得歡。臉貼著玻璃,手搭額頭向屋里看去,墻角依稀生了幾簇蘑菇,散落在墻角各處。白色的傘帽甚是扎眼。問了母親,才知道那是白口蘑,好吃的很。自此就記住了。

  這時,母親已離開銀行,調(diào)到離家不遠的城建公司工作了。

  這是一處挺大的院落,一分為二。

  前院兒是呈L形的兩排灰磚紅瓦的二層辦公樓。樓前的臺階旁,種著一棵很大的海棠樹,樹冠甚至高出了樓頂。

  后院兒是同樣布局和色調(diào)的兩排平房,平房間種著一排不甚高大的核桃樹。

  當秋雨開始不緊不慢下著的時候,核桃樹的枝杈間,便三三兩兩的生出一個個果實來。那是些綠皮白點兒的大疙瘩,掩映在枝頭的葉片間??赡闱f別錯以為那是些大青棗兒,嘴饞咬上一口。我當年就咬過,苦澀至極不說,而且我牙都黑了!

  雨稍停的間隙,我就在后院兒里閑逛。

  我常常會打個小傘在那些核桃樹下溜達,不時淘氣的踹一腳茶杯粗的樹干,聽樹葉上的殘雨落在傘面上的噼啪聲。

  平房的墻根兒處,生長著大片大片的綠色苔蘚。我突然發(fā)現(xiàn),那些苔蘚之間不知何時,已冒出一兩處白色的蘑菇,和大雜院兒那間屋兒里的一模一樣!于是我興奮的去喊了母親來予以證實。

  我還是第一次如此近的看到白口蘑。這些白口蘑都是大小不一錯落著擠在一起,個個兒白白嫩嫩的樣子。

  大些的也不過只有彈珠大小,有著渾圓潔白的圓頂和同樣潔白粗壯的菇腳,圓頂表面還帶著隱隱的一層翹曲的鱗片。它們一簇簇的挺立在生滿苔蘚的墻角縫里。

  小些的如青豆般大,只有圓頂沒有腳,匍匐在大蘑菇的菇腳處。

  還有一些蘑菇已如小傘般張開,母親說這些已經(jīng)不能吃了。

  用手捏住菇腳輕輕一掰,口蘑便脆生生的斷了。把它倒放在手心兒里,就能看到那細如密齒的灰色菌褶,精巧細致,正如手中大傘的傘骨一般。

  細雨又下了起來,娘兒倆打著傘,蹲著身兒好生摘了不少……

  母親是會計,工作相對清閑,因此午飯都是在辦公室里現(xiàn)做。

  采回的口蘑,用清水簡單過洗一下。大些的對切四瓣,小些的干脆囫圇個兒。用蔥花兒和少許油煸炒一下,加稍寬的開水去煮,再下一大把細掛面,臥兩個荷包蛋。調(diào)料只是半勺兒鹽和一點點的醬油。

  那是我不曾聞到過的菌子的異香,還沒入口已讓我終生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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